玄明和尚猛地瞳孔巨震,瞪大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小小的嬴玺。
嬴玺看着玄明右手腕上连成一线的三颗痣,心中已然确定其身份。她现下没时间可耽搁,接着道:
“大寅没了,阿起表哥你得自由了……陈家还是从商,三舅母早些年哭瞎了眼,若你过去陈家能接纳你,便好好过日子,孝敬三舅母吧……”
玄明张了张嘴,可嗓子一时竟干哑得发不出声音来。
两个男娃的视线正好被嬴玺遮挡住,这一会儿也瞧不清那和尚师父是个什么表情,只感觉屋里这气氛僵硬的要命,怕莫是和尚师父生气了吧?
嬴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表哥,好一会儿,玄明才用力的咽下一口唾沫,喉头艰难地滚了几滚,终于说出话来:
“你便是阿玺……小姑姑如何了?你为何一人在此?此地可是危险重重啊!”
嬴玺敛下眼,表情淡然的说到:
“我爹和娘都没了……,武家和嬴家的仇就算过去了吧。武家只有阿起表哥你一个男子了,你得要好好活着……”
玄明神色间透着一丝痛苦与无奈,轻轻的握住了嬴玺的小手。
“我还得逃追兵,不会久留,但总得来见见你的,阿起表哥你也是我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啦……”
嬴玺扬起一抹浅笑,诚恳的说道。
玄明只觉得满脑子乱嗡嗡的,太多消息太多情绪一时间都涌了进来,根本理不清。
两个男娃看这两人还在僵持着的样子,只觉得这和尚师父一定是生气了,吓得赶紧要将嬴玺喊回来,刚张了嘴话还没出口,就见嬴玺一个转身,笑容灿烂的回头跟他们炫耀到:
“嘻嘻,我数了,一共有七个茧子呢!”
顿时两个男娃的就松了口气,还开口夸嬴玺厉害,都能数这么多数了。
玄明想伸手抓住嬴玺,却被嬴玺悄无声息的给挣开了。待嬴玺回到蒲团上坐好,玄明垂首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底一抹浓烈的怅然化也化不开,好似郁结成了一个野兽,撕得心口生疼,不由紧闭双眼面上显出一丝痛苦。
两男娃瞧着对面的和尚紧闭着眼,面色不霁的模样,又忐忑起来,就一边一个拉了拉嬴玺的袖子,嬴玺只得无奈到:
“玄明大哥哥,你这是在打坐吗?”
稳了稳情绪,深深将一口浊气吐出,玄明睁开泛红的双眼,十分勉强的扯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来,又再顿了顿,才看着嬴玺回到:
“是啊,小施主真是天资聪慧,小僧刚在心念求祷,愿菩萨能保佑你们能诸事顺遂。”
两男娃听了此话,像得了莫大的庇佑一般,很是开心,忙跟着嬴玺一起道谢。
这时外边庆来媳妇跟那领头的大戊兵进来瞧,问这经讲得如何了,时候不早也不要拖延太长时间。
两个小男娃欢天喜地的扑到庆来媳妇怀里,邀功般说着和尚师父给他们祈福了,求了菩萨保佑的事,以后一定会万事顺遂的。庆来媳妇感激的看向玄明表了谢意,便叫了嬴玺过来,几人得准备回去了。
嬴玺应了声,便也利落的起身向着几人走过去。
“几位小施主!”
玄明突然开口,几人便又转头看向他,不知这和尚师父还有什么话未说完的。
“几位小施主,小僧与你们虽是此一面之缘,但深感投契,还有一话要说与你们。”
两男娃开心的瞧了嬴玺一眼,向玄明道:
“玄明师父大哥哥,你只管说吧,我们好好听着呢!”
玄明理了理袍子端端坐好,面上带着一抹沉静的浅笑,抬眼在三个娃娃面上来回瞧了一遍,最后落到嬴玺的身上,这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沉重,一字一字清晰吐道:
“人生来世上便是苦痛,须得历经诸般磨难不断修行,方成就圆满。生路既艰且难,渡一劫结一善,终有正果。此乃小僧肺腑之言,望施主谨记于心……”
那领头的大戊兵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你这和尚跟这么小的孩童说些什么深涩佛语,什么苦啊劫啊的,说点好听的,譬如什么菩萨能保佑他们之类的不就行了?
庆来媳妇则是苦于听没听得明白,记也没记得住,就懊恼得紧,生恨自己这脑子太直,没甚大用处,错过了好好的佛法要义。
两个男娃就完全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和尚说了些什么,只听得最后要他们好好记得,便也懂事的点头答是。
玄明还是定定地看着嬴玺,希望她能明白他话中深意,往后在这艰难乱世求活路,能有那坚韧不拔的意志,不畏曲折的信念,足以支撑她于飘摇动荡中活下来便好。
嬴玺哪有不懂的,于是报以一个大大的笑,向玄明道:
“玄明大哥哥,你说的好生难懂,我一句也没听明白……只是每个字我都记得了,谢谢你给我们讲法……往后再见着了还给我们讲吧?”
两人眼底皆是一片了然,看得嬴玺如此聪慧,玄明到底是静下心来,也不答可否,只道一句:
“阿弥陀佛……”
两边道过别,庆来媳妇便领了娃娃们出门,再跟领头的大戊兵说了两句,就一大三小的往寮房回去。
不多时,恕难院里又响起比之前更为清明的诵经之声,好似在为那踏上远途的谁人朗朗祈愿一般,佛音绵长,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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