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照汉一直盯着顾青知,他发现当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青知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表达出了诧异。于是,许照汉又笑道:“顾科长若是早就查到关于我是杀人凶手的线索,岂不应该早就将我‘请’到这里?何必等到现在?”顾青知没有正面回答许照汉的问题,而是掏出从左安奎相框中发现的纸片,他将纸片摆在许照汉面前,笑道:“许市长还认得这张纸吗?”许照汉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说道:“这种纸我的办公室有很多,左安奎的办公室也有很多,能说明什么?”“纸上的字。”顾青知提醒道。“哦?”许照汉凑近一看,纸片上果然有字,只不过是印显出来的字迹而已,他不屑道:“顾科长就是凭借这张纸断定左安奎通过酒馆调查我的?”顾青知摇摇头,许照汉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许市长,你与左安奎素来政见不合。”“当你发现左安奎在暗中调查你的时候,你就对左安奎起了杀心。”顾青知始终观察着许照汉,他发现许照汉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于是,顾青知又继续说道:“当一个人想杀另一个人时候,大部分人不会考虑后果,而许市长你不同,你是江城副市长,深得皇军信赖,你自然不会想着在杀掉左安奎之后,将自己牵扯进去。”“于是,你便约左安奎去距离江边不远的废弃工厂,在那里,你杀了左安奎,或许不是你动的手,但你肯定在现场。”顾青知如此笃定话,也不能让许照汉为之动容,许照汉就像在听故事一样,听顾青知陈述。顾青知见许照汉不为之所动,于是又说道:“老丁,将东西拿来。”丁向秋便将从许照汉办公室中搜到的东西递给顾青知。顾青知看着枪匣,从枪匣中掏出枪,仔细的看着枪的型号,又退出弹夹,看到里面正好少了一颗子弹,他又从调查材料中,拿出他在废弃工厂发现的子弹壳。“许市长,这把南部16式自动手枪是你的吧?”顾青知将枪放在许照汉面前,只不过弹夹还捏在他手中。许照汉拿起枪,点点头。许照汉没有否认,这的确是他的枪,但这把枪对他来说具有纪念意义,所以他一直都收藏在办公室,很少会使用,基本只有参加日本人组织的重要会议时,才会佩戴。“弹夹里少的一颗子弹去哪里了?”顾青知问道。许照汉眉头轻皱,这是他进入审讯室之后第一次细微的面部变化。顾青知提起枪里少的那颗子弹,就让他想起来当初从日语进修班毕业时的情景。许照汉毕业的当天,原本是班主任陶学忠替他们举行毕业典礼,但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他们被带到宪兵司令部面见野田浩。野田浩当时刚就任宪兵司令部司令不久,日语进修班本就是由野田浩提出的,他想借助这个进修班为建设江城网罗人才。后来,许照汉他们这些人的确对日本人死心塌地,在日本人建设江城的过程中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只是,当时野田浩面见他们并不是单纯的找他们谈心、勉励他们,而是让他们交投名状。野田浩为了纪念他们毕业,赠送给他们每个人一把南部16式自动手枪,并让他们用这把枪交投名状。许照汉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况。野田浩当时拍着许照汉的肩膀,对许照汉说:“许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从东北到沪上,再到江城,你的表现很好,但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是庆贺你毕业的时候,为了祝贺你毕业,除了枪之外,我再送你一份大礼。”当野田浩带着许照汉一行人走到刑场的时候,许照汉就意识到不妙。野田浩环顾四周所有人,用欢快的语气说道:“诸位,为了祝贺你们毕业,今天特意为你们杀几个抗日分子助助兴。”紧接着,大批的抗日分子被带到刑场。按照野田浩的命令,每个人要杀一个。许照汉的子弹就是那个时候用掉的。他亲手击毙了一名地下党。从此之后,除了出席日本人举行的活动,他再也没有用这把枪。现如今,顾青知再次提起这件事,才让他回忆起往事。许照汉神色恢复正常,他抬眼看向顾青知,淡淡的说道:“子弹自然是用掉了。”“用掉了?用到什么地方去了?”顾青知冷笑道。“抗日分子身上。”许照汉一本正经的说道。顾青知轻哼一声,他就知道许照汉会将左安奎的身份往抗日分子身上扯,他早就确定左安奎不是抗日分子了。“你说左安奎是抗日分子?”顾青知又问道。许照汉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他的事情我不清楚。”顾青知举起手中的子弹壳,冲着许照汉说道:“许市长,认识我手中的东西吗?”许照汉自然认识。顾青知又从弹夹中取出一颗子弹,将子弹与子弹壳放在一起,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子弹的子弹壳吗?”许照汉知道顾青知想表达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摇摇头。顾青知解释道:“这枚子弹壳的子弹,就是南部16式自动手枪用的,许市长难道不熟吗?”“你的意思是我用这把枪杀了左安奎?”许照汉沉声问道。顾青知语气不善的说道:“难道不是吗?”许照汉讥讽道:“可笑。”顾青知又说道:“这枚子弹壳就在案发第一现场废弃工厂发现的,而你的枪里又少了一颗子弹,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许从义听到你和刘水根的对话是巧合。”“刘水根回家是巧合,暴毙也是巧合。”“世上哪会有这么多巧合?而且还接二连三的牵扯到你?你不觉得荒唐吗?”顾青知盯着许照汉问道。许照汉轻叹一口气,感叹道:“是啊,的确太巧合了。”“不是巧合。”顾青知坚定的又说道:“许市长,一切都不是巧合,都只不过是你故意营造出来的巧合罢了,其实牵强的事情都不是巧合,而是你一手制造的。”许照汉摇摇头,辩解道:“我没有任何理由杀害左安奎,难道仅仅因为我与他之间的政见不和?”“还是说仅仅凭借着许从义对我的举报?”顾青知平静的看着许照汉,沉默不语。许照汉又说道:“这孩子还是太着急了,以警事调查科现在的情况,他想加入,简直就是自不量力。”顾青知并没有反驳许照汉的话,而是反问道:“难道许市长真的没有杀人的理由吗?”许照汉无奈的摊摊手,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有促使他对左安奎痛下杀手。顾青知嘴角微微扬起,冷笑着缓缓说道:“如果左安奎发现你是地下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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