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赶着马车刚出上阳别宫,皎洁的月色下,就看到一人正狂奔向着上阳别宫掠来。待离得近了,他立马拉住马缰绳,惊奇一声,“殿下……”
躺在马车里的苏鲤倏地睁开眼。
不等清风跳下马车,赵昶一阵风似掠上马车掀开马车帘就钻进去。
星辰按在剑上的手一松,不等赵昶开口,她非常识趣地钻出马车坐到了车辕上。
苏鲤虚弱地支撑着身子,“你怎么过来了?”
赵昶面色甚是不善,似是连夜赶来,身上都带着夜露之气,他阴着脸不说话,直接将苏鲤拉进怀里,伸手就切上她的脉。
苏鲤轻咳一声,苍白地解释,“无碍,只是有点累了。”
赵昶声音很凶,“我若不急着赶过来,你为他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若是知道你这般不要命地炼药,我定然不会放你独自前来。”
苏鲤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赵昶怀里,“我只所以急着炼药,也是想早点解了哥哥的蛊毒早点回去,阿熠就在山脚下,你可是见着了?”
赵昶摇头,怜惜地将苏鲤抱得更紧,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可是还生我的气?”
苏鲤‘扑哧’一笑,“我听到你心跳得咚咚响,难不成是在害怕我还在生气?我的气性在你眼里就这么大吗?当时你故意激我,我出了城就想通了。若是你跟着,我止不定到现在还不能专心至致地炼药。”
赵昶赧然一笑,手往下抚上她的腹部,低声喃喃,带着醉人的向往。
“诸葛说,阿熠整天喊着妹妹,妹妹……是你告诉他,肚子里是小妹妹的?”
苏鲤抿着嘴笑,“是我期盼着是个女儿,儿子有阿熠一个就够了,有个娇滴滴的女娃子,想想就特别美好。”
赵昶立马裂开嘴笑了,“你喜欢女儿,那咱们就多生,生上七个八个也不嫌多。”
苏鲤立马脸黑,“赵昶,别太贪得无厌,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咱们做父母的就已经圆满了。儿女是缘分,不可强求。”
赵昶颔首,“都听你的。”
可他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既然阿鲤喜欢孩子,那他自然要多多给她。
赵昶来了,苏鲤心满意足,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感到眼皮沉沉,不一会又睡着了。
赵昶拉过身边的狐裘就裹紧了苏鲤身上,这一刻他的心总算安定了。
到了乡绅别院,赵熠竟然还没睡,趴在软榻的窗台上眼巴巴地望着大门的方向。诸葛七只得斜靠在软榻上陪着他。算算日子,已经三天了,南祥皇的蛊毒应该解了。临走前他特意叮嘱清风,只要南祥皇的蛊毒一解,立马就要把王妃带下山,万不可多作停留。
他跟王妃约的五日之限,若是她还从未上阳别宫回来,就说明已经出事了。
他要护着阿熠回京找殿下,中宁三十万大军绝不是吃素的。南祥皇若敢对王妃不利,中宁军必马踏南祥,片刻都不会犹豫。
突然大门声一响,赵熠立马直起小身子在软榻上站起来,手指着大门方向,看向诸葛七,“是不是娘回来了?”
诸葛七旋即一个翻身就下了软榻,还未等他出了房门,清风就直接将马车赶进了内院。诸葛七立马回头看向赵熠,就见他已经从软榻上溜了下来,赤着脚就跑过来。
诸葛七弯腰想抱起他,不想赵熠从他臂弯里钻出去,推开房门就跑到院子里。
此时赵昶已经抱着苏鲤下了马车,看到赵熠穿着单薄的小睡袍,赤着脚跑出来,那急切极兴奋的样子,令他的唇角不由地勾起来。
“阿熠……”赵昶的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赵熠欢快地跑到赵昶身边,湛蓝的大眼睛比天上的圆月还要灼灼生辉,“父王,你真的没死,阿熠担心极了。”
赵昶一下子揪心了,他望着儿子,心里温暖至极,“阿熠,外面冷,先回屋里。一会父王再向你解释。”
诸葛七此时奔过来,直接从后面抱起赵熠,“殿下,你来了。”
赵昶面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我若不来,他们母子俩都要出大事了。”
诸葛七身子一僵,立马垂下头,“请殿下恕罪,我没有照顾好王妃和小世子。”
赵昶冷哼一声,直接抱着苏鲤进了屋,“都回去,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再跟你们算账!”
赵昶的声音凶巴巴的,诸葛七却似松了一口气,殿下嘴上虽凶,但心里并不是真的在责怪他们。他只是太心疼王妃和小世子,容不得他们受一丁点的伤害。
诸葛七把赵熠放回屋里,立马和清风开溜。
星辰不敢离开,她站在门外,“殿下,你是需要先洗浴还是先吃东西?王妃晚上也未进食。诸葛先生每晚都会给王妃炖上参汤,想必今晚也不例外。”
屋里传来赵昶的声音,“将参汤端来,再备些小菜吃食,简单一些就好。”
“是。”星辰立马领命而去。
此时,赵昶把沉睡的苏鲤放到床上,转身就看向赵熠。
见他小人一个,穿着软软的睡袍,光着脚丫站在屋中央,正瞪着大眼睛看他。满脸都是问题。
赵昶解下披风扔到一边,又脱掉外袍,踢掉靴子,跟赵熠一样赤着脚站在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疑问要问父王?”
赵熠立马点头,慢慢垂下眼睑,“我跟皇奶奶在宫里的时候,偶尔听到宫女偷偷议论,说父王战死了……娘亲去为父王报仇,我心里害怕极了。后来舅舅来了,跟我说,可以带我去见父王和娘亲,我没犹豫,便跟着他走了。”
“那你可知错了?”
赵熠立马抬起头,“舅舅是娘亲的哥哥,他为何要骗我?那父王又是怎么回事?宫女们为何要偷偷那样议论?”
赵昶深着眼走到赵熠面前,“你舅舅也不算骗你,父王的确遇到了危险,差一点就真的战死了,你娘,也的确是想为我报仇。可阿熠,这一切都不是你轻易跟南宫扶苏出来的理由!你可知,你这一走,你皇爷爷和皇奶奶该怎样的担心?你有考虑过他们感受吗?”
赵熠立马又低下头,片刻抬起来时,满脸都是泪水,“父王,你若战死了,娘为你报仇,若是有个不测,那阿熠该怎么办呀?父王,以后能不能不再打仗?”
望着儿子满脸的泪水,赵昶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他蹲下身,向赵熠伸出手,“过来,到父王这里来。”
赵熠奔过来一下子扑进赵昶的怀里,伸出手紧紧圈住赵昶的脖子,小脸枕在他肩头哭的一抽一抽的,“父王,阿熠极喜欢父王和娘亲,若是你们都出了事,阿熠再也不会快乐,你们再也不要撇下阿熠了好不好?”
赵昶紧紧抱着阿熠,听着孩子怕极了的语气,心就象被人狠狠揪住一样,他也眼睛通红,哽咽着说,“父王答应阿熠,以后再不会有战争,父王和娘也不会再轻易丢下阿熠。”
阿熠听了又哭的极厉害,两手紧紧抱着赵昶的脖子。
星辰在外间听着赵昶和赵熠的谈话,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将参汤和膳食轻轻放到软榻小桌上,低低一声,“殿下,膳食放在软榻上,你先用膳。洗浴水立马就能烧好。”
说完,星辰退出屋子,一转身就看到墨五站在不远处,正两眼深深地看着她。
星辰一抹眼睛走向墨五,“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墨五根本不问星辰问的是哪一句,只沙哑地声音道,“算数。”
星辰有点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找个机会,你便向王妃提亲吧!”
墨五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微微低下头应了一声,“好。”
其实苏鲤在赵熠哭泣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静静地坐在床沿,看赵昶哄着赵熠满屋子转圈,她依在床柱上未出声,有些出神地看着他们爷儿俩,心却在这一刻有了决定。
待赵昶看到她,立马抱着赵熠走过来,赵熠扭过小身子看到苏鲤,立马向她伸出双手,“娘……”
苏鲤笑着伸出双手要抱赵熠,却被赵昶直接将赵熠放到了床上,他坐过来,关切地问,“星辰端来了参汤,可是想吃点?”
苏鲤摸着肚子,微微一笑,“确实有点饿了。”
“等着。”赵昶立马站起来,赤着脚就走向外间。
苏鲤转身看向赵熠,“阿熠见到父王可是放心了?”
赵熠的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他轻轻低下头,“娘,父王答应了,以后再不会轻易丢下阿熠。你也要保证,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苏鲤心疼地不行,她伸出手摸着赵熠的小脑袋,“娘答应阿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再分开。”
赵熠立马从床上爬起来,一手扶着苏鲤的肩头,一手向下指着苏鲤的肚子,“还有小妹妹,也要在一起。”
苏鲤一笑,伸出手就抱住他,“阿熠长大后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要让她受委屈。”
赵熠立马点头,“我不会象舅舅,永远不会骗妹妹。”
苏鲤一听,眼睛立马一酸。
此时,赵昶端着参汤走过来,看了她们母子一眼,轻轻坐到床榻上,搅动着碗里的参汤,“来,趁热喝了,最近你太瘦了,明日咱们就先回南祥的京城,待你养回些精神,咱们就回中宁。”
苏鲤一怔,“哥哥的心疾还需要手术。”
赵昶摇头,一脸的坚决,“他的心疾是天生的,你救不了他。这里条件很差,你可想过手术的危险?南宫扶苏本身就是医术高超的大夫,他若有办法,还轮得到你来医治?”
苏鲤想想也是,心脏是大手术,这里的条件确实不适合做。况且,哥哥刚解完蛊,身体条件也不允许立马手术。而她,身子愈发重了,若是再进行几个时辰的大手术,她根本吃不消。
苏鲤摸着自己的肚子不说话。
赵昶直接道,“我答应你,待孩子出生后,南宫扶苏身子强壮了,你再来南祥为他手术也不晚。他如此年轻,南祥再穷,难道还养不好他的身子?再说了,不是还抢了座金矿吗!”
苏鲤立马笑了,“阿霑的语气有点酸了,你是不是也想打那座金矿的主意?”
赵昶立马轻嗤一声,极力掩饰自己的小算盘,“也就南祥穷成这样,将那座金矿当宝贝疙瘩,本王根本不稀罕。即便南祥握着那座金矿,怕也不能顺利开采。赫连骐已经知道了那座金矿的存在,也就明白了南宫戬的目地,他不会轻易算了。”
苏鲤闻言再不好说话,因为赵昶说的是事实。而她也向哥哥建议了,哥哥并不信任她。
苏鲤立马说,“阿霑,待哥哥再将养几天身子,一切无碍了,咱们就向他辞行回中宁吧!出来那么久,母妃该担心了。”
赵昶立马皱紧眉头,“你还知道母妃担心?”
苏鲤立马掐了他一把,“你少阴阳怪气!还不都因为你……”
赵昶头一低立马用嘴堵住苏鲤的嘴。
赵熠一下子瞪大眼,随后捂着小嘴笑了。
几天后,苏鲤又去上阳别宫为南宫扶苏检查身体,确实他已经无碍后,便向他辞行。南宫扶苏一怔,“小鲤,这便想着要回去了?”
苏鲤点头,“哥哥的蛊毒已经彻底解了,你宫中御医医术都很了得,为你调养身子不在话下。我想过了,待我生下孩子,到时候哥哥的身子也强壮些,我便再过来为你做心脏手术。总归,也用不了多久。”
南宫扶苏垂下眼睑,“小鲤,真的不愿留下来帮我?”
苏鲤一笑,“难不成哥哥想让赵昶三十万大军一直压在边境吗?你是南祥的君王,一切都是你们南祥的内政,我留下来,名不正言不顺,会留下诟病。
哥哥放心,我回到中宁后,便会与云锦商会孟会长商议,扩大与南祥通商的规模,不出几年,南祥定能繁华起来。”
南宫扶苏真有点不舍,“小鲤,哥哥好不容易知道你也来了这里,我们就真的不能再象前世那样,生活在一起吗?哥哥不舍你独自一人在中宁……”
苏鲤笑着扶在他肩头,“哥哥就当我远嫁了吧!如今赵昶对我一心一意,我已心满意足。中宁是我的家,就象南祥,是哥哥的家一样……我希望中宁和南祥永远不要再有战争,哥哥是君王,当能做到。”
南宫扶苏点头,“之前你说过要赔偿中宁的话,我仔细想过了,我愿意与赵昶签一份永远停战协议。沿金川河割五城给中宁。南祥的东海盛产珍珠,哥哥便再送上一百箱上等的珍珠玛瑙,算是战争赔偿,更是哥哥给你的嫁妆。我要求中宁把这五城划归到你的名下,成为你的封地,希望小鲤能够接受。”
苏鲤一怔,“哥哥不必如此,我在中宁深受皇恩,并不需要这些。”
南宫扶苏摇头,“我总不能让我的妹妹两手空空的回去,我也要天下人都知道,南祥也是我妹妹的靠山,虽然贫穷,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中宁永远不能欺负你。”
苏鲤眼窝立马有些泛酸,“我知道了,哥哥的心意我领了。”
南宫扶苏高兴地点着头,“赵昶来接你了吧?让他上山,我要见他一面。”
南宫扶苏立马拿出大舅哥的派头,苏鲤很是无奈地一笑,“好吧!哥哥要手下留情,可不能把他训得太厉害了,他可是小心眼。”
南宫扶苏轻嗤一声,“胳膊肘往外拐,这就心疼上了?”
苏鲤脸一红,“哥……”
南宫扶苏立马心情愉悦地哈哈大笑起来。
五日后,赵昶带着苏鲤离开云阳山返回南祥的京城,一路之上,赵昶半靠在马车厢壁上,脸色都很臭。
苏鲤用脚踢了他一下,“瞧你的脸拉的,都快成驴脸了,怎么,不服气我哥说你?”
赵昶立马坐正身子,“他算那门子大舅哥?大言不惭。就给了一百箱珍珠,真是小气!”
苏鲤好笑,“难道我不值那一百箱珍珠?我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赵昶一怔,立马换上笑颜,“你怎么能跟珍珠比呢?你值整个天下……”
苏鲤立马气恼地又踢了他一脚,“油嘴滑舌!”
赵昶一路很低调地带着苏鲤和赵昶回到南祥的京城,又非常自然地住进了孟家的酒楼。此时,焦二虎已经在后院等着他们了。瞧他的脸色,极不好。
赵昶意会,将苏鲤和赵熠安顿好,就带着焦二虎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焦二虎就急切地道,“殿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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