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品香会’请柬

  苏鲤醒来的时候,已在凤离宫。

  青云姑姑和星辰正焦急地守在她床边。

  “我睡了多久了?”

  她虚弱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一跳。

  星辰赶紧上前,“殿下莫动,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

  青云姑姑脸有嗔怪,“殿下怎敢把内力全部输送给焦夫人?如今你丹田空虚,若不是承俊亲王殿下急时为你疗伤,你如今恐怕一身功夫全废了。”

  苏鲤咳嗽两声,慢慢坐起身,一提内力,果然丹田空虚,一丝力气都提不起。

  当时为焦夫人输送内力助义父行针,她并未想太多,焦夫人情况危急,那种情况下她必须那么做。否则,焦夫人定然撑不住义父为她扎完所有针。

  始皇后的这套起死回升针法,是大凶险之术,一般人根本承不住。好在焦夫人本身也有武功的底子,否则,即便她拼尽内力也救不回她。

  “焦夫人如今怎样了?”

  青云姑姑立马道,“焦夫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苏神医一直守在大学士府,应是无碍了。”

  苏鲤放下心来,“你们不必担心我,内力没了,还可以再修习。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内力就回来了。”

  青云姑姑却不认同她,“殿下太乐观了,这内力本不是你自身修为而来,如今失去了,若无更好的内功修练之法,殿下怕是一时半会也无法修练回来。”

  苏鲤并不以为意,“修不回来就修不回来,总归焦夫人的命更重要。若她真有不测,首先焦大学士就不能独活。北定王府也必受动荡……”

  如今裴世子就在京城,裴二公子身中百枯蛊而死,已令他心神俱伤。若是焦夫人再出事,他必定会承受不住。若是北疆生乱,对中宁冲击太大。

  青云姑姑自然不知道苏鲤心中的算计,她只是心疼苏鲤。就是怪她太不在乎自己,内力说送就送,丝毫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星辰端来乌黑的汤药,“殿下趁热喝下吧!这是苏神医为你开的调养身子的汤药。”

  苏鲤不想再让青云姑姑担心,二话没说,直接一饮而尽。

  突然,赵熠猛地推开殿门闯了进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用红绸包裹的东西。

  “娘,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苏鲤看到赵熠脸上就带了笑,“阿熠拿的是什么?”

  “是位爷爷给我的,说对你有用处。”

  苏鲤接过红绸,打开,见里面是一本罕见的内功修炼法诀。

  她吃惊不小,“阿熠,这是谁给你的?”

  赵熠伸出一根小指头往外一指,“就是那位爷爷……”

  青云姑姑一惊,手立马按在剑上,凤离宫戒备森严,有外人闯入,怎么可能没被发现?她立马要冲出房间。

  苏鲤想了想,“青云姑姑,请裴世子进来吧!”

  青云一怔,门外就闪进来一个身材魁梧全身都裹在厚重披风下的男人。

  青云立马抽出宝剑,“什么人?胆敢擅闯凤离宫。”

  北定王府的世子爷裴安立马拿掉披风的帷帽,露出一张正气凛然的脸。

  苏鲤了然,“青云姑姑,这位就是北定王府的世子爷裴安,是自己人,收了宝剑吧!”

  青云将信将疑,依旧以剑相持,“北定王府的人无诏不得入京,裴世子胆子可真不小!不仅大白天地敢入皇城,还敢擅闯凤离宫。”

  裴安对着青云一抱拳,“请见谅,听闻凤女王殿下为了救舍妹,舍了一身内力,受了重伤。裴安心下难安,便硬闯进来看看,还望女王殿下见谅。”

  苏鲤的内殿是落有一层层的帷幕的,她看得见裴安,裴安却看不见里面。况且,自他进殿,就一直低敛着眉,恭敬地不敢抬头。

  苏鲤在星辰的服侍下从床上起来,穿戴整齐,慢慢走出内殿。

  “裴世子请画堂入座吧!”

  裴安猛抬起头,细细观察苏鲤,见她脸色青白,气色极差,丝毫没有内力。与前日在紫云观相见简直判若两人,心下不由震动。

  他真心实意地深深一俯,“凤女王殿下对裴家恩情,永世难报,请受裴安一拜。”

  裴安说完,撩袍就跪了下去。

  苏鲤急忙想阻止他,不想一激动,嘴里顿时就是一阵咳。

  裴安站起身,抬手就切上苏鲤的脉。

  青云姑娘想阻止却晚了。

  她非常不悦地盯向裴安,眉宇间皆是愤懑。

  苏鲤站着没动,大大方方地让裴安切脉。

  裴安收回手时,她笑着把手里的内功功法递过去,“想必这是裴世子送来的,你有心了,这功法非常珍贵,还请裴世子收回。”

  裴安摇头,“这内功心法确实是我裴家不传之物,今赠于殿下,比起殿下对我裴家的恩情,不足挂齿。”

  苏鲤立马拒绝,“这怎么可以?苏鲤是医师,替焦夫人诊病理所当然,输入内力只是辅助行针,这是医者本分。裴世子不必心重,这功法我不能收。”

  裴安仍然摇头,“殿下可能还不知这心法的妙处?我北定王府的子弟,不论男女,都是自小要练裴家枪的,上阵杀敌,责无旁贷。所以祖辈根据经验,延续下来这一套内功功法,非常适合女子修习。

  当时你替舍妹输入内力辅助行针,若无你内力相助,她是根本承受不住的。她悲伤太重,俨然生机渺茫。此心法,是我连夜默写,还望凤女王笑纳。”

  青云姑姑闻言眼睛一亮,生怕苏鲤再拒绝,急忙一手接过。

  “如此,就多谢裴世子了。我家殿下受伤颇重,这内功心法当是雪中送炭,再及时不过。”

  裴安心下一松,“我知殿下有过目不忘之本事,还望殿下记下功法,我此时运功助你修习,事半功倍。”

  “这……”

  苏鲤犹豫。

  青云姑姑心下一喜,苏鲤根本不知有人相助会有多裨益?可她是明白的。

  她急忙说,“殿下还是赶快记下功法,若是有裴世子在旁相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为你们护法。”

  既然青云姑姑都如此说,苏鲤再不迟疑,毕竟南宫戬还有挑战在后,她若不能及时修回内力,就不能相助赵昶,她实在不放心。

  苏鲤不再犹豫,“就有劳裴世子了。”

  裴安点头,“殿下请。”

  苏鲤记下功法,裴安一边替她解疑,一边输入内力在她体内助她运行一个周天。苏鲤按照他所指引,盘膝修炼,果然事半功倍。

  裴安也是相当惊讶于苏鲤的聪明,心下更是佩服不已。

  裴安离去,苏鲤继续按要诀修炼,进步神速。

  三天后,苏鲤突然收到耶律家主母二公主赵琼华举办的‘品香会’请柬。

  “品香会?”

  苏鲤拿着烫金的请柬反复看着,她首先想到的是耶律禹。

  耶律禹曾任‘月神宫’暗卫长老,如今是耶律家主。他不能入朝,却野心勃勃。二公主的‘品香会’据说邀请的皆是身份尊贵凤雅之人。

  耶鲁禹会利用‘品香会’做什么?

  青云姑姑面无表情地道,“这‘品香会’我打听了,据说每年举行一次,声势浩大,在京城极负盛名。所邀之人皆是京城名流,每年能收到二公主‘品香会’请柬的人,都感到莫大的荣幸。”

  苏鲤却把请柬随意一扔,冷哼道,“耶律禹不能入朝,怕是憋屈坏了,定是想借着‘品香会’拉拢权贵呢!”

  青云姑姑蹙紧了眉,“那殿下可是要参加?如今你内力刚刚恢复三成……”

  苏鲤也有些犹豫。

  她觉得这‘品香会’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品香,她倒真想去见识见识,特别是耶律禹,当年的京城‘四君子’之一,倒要去看看他配不配?

  苏鲤想了想,“‘品香会’定在七日后,时间还来得及。这几日我闭关,不要让人打扰。”

  青云姑姑颔首,“是。”

  星辰突然走进来,“殿下,焦夫人来了。”

  苏鲤一惊,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就走向殿外。

  焦夫人身子虚弱,正被焦大虎搀扶着刚下马车。

  “夫人,你身子未好,怎来了这里?”

  苏鲤急忙迎上去。

  焦夫人见到她,提着裙子就要跪下去。

  苏鲤赶紧伸手扶住她,“夫人身子虚弱,不必行如此大礼。”

  焦夫人摇头,脸色虽看起来苍白虚弱,但眼中光彩却耀若星光,“凤女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楠竹无以为谢,这一礼定是要受的。”

  说完,焦夫人执意要跪下,对着苏鲤郑重地嗑了三个头。

  苏鲤站着没动,深有感触地看着她。最后叹息一声,把她扶起来。

  “夫人如此,要折煞我了。”

  焦夫人满脸都带着笑意,“我此番来此,就是想向殿下禀明。我兄长已收到父王的讯息,凤女王殿下是我们北定王府的恩人,从此北定王府决定以凤女王殿下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焦夫人说完,便又向着苏鲤恭谨地半俯下身。

  苏鲤一惊,“这如何使得?凤惊鸣受不起。”

  焦夫人直起身,“凤女王殿下没有什么受不起,你与赵氏皇族同等尊贵,共享河山,北定王府是中宁的臣子,是皇上的臣子,也是凤女王的臣属……”

  北定王府这是在向她表忠心吗?

  苏鲤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

  她从未想过自己要高高在上,即便已有凤女王的身份,她也从未真正放在心上。她只想自由自在,从未想过接受如此贵重阀门的臣服归属。

  “凤惊鸣何德何能让老北定王如此看重?怕凤惊鸣资质尚浅,担不起北定王府的信任,怕有负老北定王。”

  焦夫人笑了笑,“北定王府世代忠良,永不会背叛皇上,对凤女王的心,也是忠贞不二。殿下不必心重,若你一世安宁,那北定王府也是一世坚定。若你被人欺负,北定王府绝不袖手旁观,必与殿下共生死。”

  苏鲤闻言无不动容,她眼眸泛潮,深深看向焦夫人,“多谢。”

  青云姑姑暗喜,殿下今后能得北定王府的效忠,那真是如虎添翼,以后再无人敢欺负她了。

  青云姑姑立马热情地上前搀住焦夫人,“夫人别站在这里说话了,你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别吹着冷风。如今宫里有太后和皇上赐下的上等人参,殿下用不着,一会我让星辰给你送到府里去。”

  焦夫人听了心里舒畅,抓着青云姑姑的手,“青云姑姑就是办事稳重,殿下身边有你,真好。”

  青云姑姑也与焦夫人有一见如故之感,“殿下身边有焦夫人才是更好。”

  苏鲤抿着嘴笑,“你俩就别再互相恭维了,都是一家人,如此见外。赶紧进殿吧!”

  青云姑姑和焦夫人闻言立马都笑了。

  苏鲤又为焦夫人细细切脉,知道她身体正慢慢恢复健康,心下松了一口气。

  焦夫人眼睛一瞥,竟看到了苏鲤随手扔到小桌上的‘品香会’请柬。

  她伸手拿过来,看着请柬面有嘲讽,“这是二公主给殿下的‘品香会’请柬?”

  苏鲤颔首,“我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

  焦夫人哼一声,“这二公主的‘品香会’每年搞的声势浩大,让京城权贵名流趋之若鹜,实则沽名钓誉。每年的‘品香会’去的都是二流制香人,真正的制香高手根本就不会参加。

  比如紫云观的秋鸣道长就是制香高手,他制出的香……”

  焦夫人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虚幻般的神色,“就如‘寐’……真的让人犹如梦寐三生一般。二公主每年都虔诚地去请他,可他从来不屑去,京城浮华的子弟,都入不了他的眼。”

  焦大虎突然出声,“娘,今年秋鸣道长已经答应参加‘品香会’了。”

  焦夫人一怔,倏地转头看向焦大虎,“你听谁说的?”

  焦大虎微垂眸,“父亲也接到了二公主的请柬,他今年也要去参加,秋鸣道长已经知会他了。而且,南宫戬也会去……”

  说完,他瞟向苏鲤,意味深长。

  苏鲤皱紧眉,“是不是赵昶也会去?”

  焦大虎点头,“不仅承俊亲王殿下会去,皇后也会去,听说四皇子的腿好了,也会在‘品香会’上露面……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圈的贵女都疯了,如今这‘品香会’的请柬在黑市上已是千金难求。”

  焦夫人倒抽一口气,“你爹发什么疯?我大病未愈,他竟敢想去参加‘品香会’?他不要命了。”

  焦夫人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瞧她那架式,定是想回家收拾焦大学士。

  焦大虎急忙按住她,“娘,你先别着急,这回你可是冤枉爹了,他担心你的病情,根本不想去。是舅舅……”

  焦大虎话一出,焦夫人就明白了。她使劲地眨了眨眼,低喃着,“是兄长让玉甫去的,那他们……”

  焦夫人一下子醒悟,他们定然有什么谋算,或许就是要为俊樵报仇。

  焦夫人想到这里,脸上立马有了神采,全身都象是充满了力量。

  “我要快快养好病,我也要参加‘品香会’,俊樵的仇不能再拖了……”

  “娘!”

  焦大虎立马皱紧眉,“爹和舅舅都担心你,你就别再凑热闹了,好生在家养病,如今我已向皇上告假,就在家里陪着你。你哪儿都不能去!”

  焦夫人一听,挥手就打,“臭小子,你想把我禁锢在家里,没门!为俊樵报仇,什么时候都不能少了我。”

  苏鲤了然,她一把握住焦夫人的手,“夫人莫急,你养病要紧,‘品香会’的事不是还有我吗?我琢磨着,如今太子殿下的眼睛已经康复,想必他也会受到邀请,到时候可能还会有好戏看。”

  如果太子殿下参加,那大长公主和韶华郡主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太子妃有了身孕,太子身边正是空虚,她们若还没绝了此念,必定会在‘品香会’上对太子殿下动手脚。

  她一定不能让她们得逞。

  焦夫人似也想到了此处,冷哼一声,咬着牙,“大长公主,韶华郡主,真是猪油蒙了心,痴心妄想!有我裴楠竹在,她们想觊觎太子殿下,就绝无可能!我裴楠竹此生与她们不死不休!”

  焦夫人的病象是一下子就好了。

  她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气势凛然,整个精神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与刚才下马车时的虚弱完全判若两人。

  苏鲤讶然失笑。

  焦大虎抹着额头的汗,一脸的无奈。

  星辰此时走进来,脸有喜色,卖着关子,“殿下,你猜谁来了?”

  苏鲤一愣,抬眼就看到赵熠抱着崭新的小袍子屁颠颠跑进来,“娘,秋月姑姑给我做的小袍子,还有好多大箱子……”

  赵熠夸张地比划着,跑进殿内就扑进苏鲤怀里。

  苏鲤一下子站起来,脸上是狂喜,“秋月姑姑竟然进京了?”

  星辰狠瞪了赵熠一眼,急忙笑着向苏鲤禀报,“秋月姑姑刚刚入京,就直接奔这里来了,她带来了许多‘流云纱’,说都要送给殿下做衣衫,现正在二门卸车。”

  焦夫人一听也猛地站起来,“可是云锦霍家的秋月姑姑?她真的带来了‘流云纱’?”

  瞧着焦夫人瞪着两眼一脸震惊的模样,苏鲤才真正明白‘流云纱’对世人的诱惑究有多大?即便粗犷如焦夫人,也禁不住对‘流云纱’的喜爱。

  苏鲤握住她的手,“确实是云锦霍家的秋月姑姑,夫人便和我一起到二门去看看吧!秋月姑姑此番进京是来开门店的,她带来的‘流云纱’应该不少。”

  焦夫人一听,立马更紧地拽住苏鲤的手,提着裙子就率先出了殿,“走,咱们赶紧去看看。”

  “娘,你慢点,你现在还病着呢!”

  焦大虎追在后面担忧地大叫。

  焦夫人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你这个臭小子跟来做什么?我怎么这么命苦,一连生了三个臭小子,老天爷怎么就不给我来个闺女呢?那么好的‘流云纱’,穿在小子身上那不是要遭天谴!”

  苏鲤闻言忍不住都要笑喷了。

  焦大虎立马黑了脸,“娘,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焦夫人轻嗤,“你要面子做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焦大虎立马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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