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六十大寿,举国同庆。
皇上下旨,三品以上官员必携带家眷入宫同贺。
听说北辰国赫连氏也派使者前来,只是非常低调,坊间都被西羽国使臣的到来吸引了全部眼球。对于北辰国,听说都是不懂礼节饮毛茹血的北蛮子,大家一下子兴趣缺缺。
太后生辰当日,剑书带着阿宝一大早就离开了承俊亲王府,阿宝要以西羽国使臣的身份正式亮相,再待在承俊王府已不合适。
当晚,赵昶带着苏鲤和赵熠进宫贺寿,马车停在宫门前,苏鲤刚一下马车,其他朝臣和家眷的目光都投过来。
谁都知道苏鲤为了皇贵妃的清誉,主动去闯冷宫,被繁红花抽晕,全身毒肿面目全非。如今一看到她浮肿未消的怪异模样,大家都了然。
收回目光的同时,每人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
嘲笑有之,鄙夷有之,感念她的孝心的也有之......
总之,这回大家都算是对苏鲤印象深刻,倒也不再挑剔她配不配承俊亲王的事了。
进入皇宫后,苏鲤就和赵昶分开了。
太后今晚是老寿星,苏鲤自然要先去慈宁宫向她请安。
而赵昶直接去了御书房。
寿宴依旧摆在了宣德殿。
进入皇宫后,朝臣自去了宣德殿静侯,各家的夫人都带着各家的小姐们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苏鲤牵着赵熠刚绕过宫墙迎面就走来一人。
苏鲤顿住脚,四下一看,无处可躲。
她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处。
秦相老远就看到了苏鲤,见赵昶不在她身边,他故意摆脱其他的朝臣向她走来。
苏鲤对着秦相略有恭谨地一礼,“苏鲤见过秦相大人。”
中宁皇朝的秦相,在位二十余年,积威深重,特别是一双三角眼,满满都是阴鸷的锋锐。
“琼华夫人真是好手段,不仅讨得承俊亲王欢心,还能够打击异已,二殿下不是你的对手,我孙子毁在你手里,老夫也见怪不怪!”
苏鲤直起身,收起那微薄的敬意,皮笑肉不笑,“秦相大人可要慎言,我与二殿下井水不犯河水,你可不要故意挑起事端,伤了兄弟间的和气。至于秦昭,秦相怎么就不先问问你孙子究竟做了什么缺德事?”
秦昭做的缺德事,秦相自然心知肚明。
他冷哼一声,阴鸷森寒的气势一出,整个周边空气都冷嗖嗖的。
“琼华夫人小心了,可不要太得意忘形!别到时候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苏鲤颔首,“秦相大人说的极是,此话对秦相大人亦然。”
“哼!”
秦相冷哼一声,似乎气怒至极,直接大袖一甩,非常怨毒地转身离去。
苏鲤挺直脊背,幽幽吐出一口气,低下头看向赵熠,“阿熠可是害怕?”
赵熠摇头,“父王说,秦相积威甚重,在京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可用但不能全用,可信但不能全信,得防。”
苏鲤亲昵地摸摸赵熠的小脑袋,“相,乃国之首辅,必得和皇上一条心。若臣大欺君,恃功而娇,就不好了。选相以贤德之人为先,有治国之才,能心怀天下,以国以百姓为重最好。”
赵熠点点头。
苏鲤牵着赵熠到了慈宁宫,有内侍进去禀报,这次太后没有为难她,内侍直接笑容满面地快步走出来,“太后请琼华夫人进殿。”
“多谢公公。”
苏鲤牵着赵熠进入大殿的时候,抬眼一看,皆是熟人。
她一丝不苟地向太后行礼,“苏鲤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皇上又大肆操办,太后非常高兴。
她心情极好地哈哈一笑,“琼华夫人平身吧!”
“谢太后。”
苏鲤站起身,又朝着皇后,德妃请安,“苏鲤见过皇后,德妃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温婉一笑,“琼华夫人不必多礼,平身吧!”
德妃跟苏鲤有仇似的,哼一声,直接把身子转向另一边,似乎根本不屑理她。
若不是太后的生辰,她如今还被禁足在宫中,还不能出来呢!对苏鲤,她是半丝好感都无。
苏鲤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秦珮坐在德妃的身边,看到苏鲤,当没看见,端着茶慢慢地品着,姿态很傲慢。
她是侧妃,是有品级的,苏鲤不过是个夫人,是贱妾,她没必要对她正眼相看。
苏鲤眼中也无秦珮,直接走向太子妃,“苏鲤见过太子妃嫂嫂,嫂嫂万安。”
耶律敏浅笑涔涔,直接牵了苏鲤的手,“弟妹不必客气,快入座吧!”
大长公主见太子妃对苏鲤热情亲切,心里颇酸,“哟,太子妃十年未出东宫,这一出来,就分不清长幼尊卑了?这里是慈宁宫,太后还未让‘某些人’入座,太子妃倒先礼让起来了,你这是将太后置于何地?”
太子妃知道大长公主不挑刺不成活,依旧浅笑着,“大长公主说的极是,总归琼华夫人是皇家媳妇,即便太后不说,也理应坐着。哪有客人坐着,主人站着的道理?”
太子妃的意思很明确,苏鲤是皇家媳妇,在太后面前,那是自家人。大长公主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便是客人。
大长公主脸一沉,“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出嫁了,倒成了外人了!”
太子妃依旧好脾气,四两拔千金,“既然大长公主出嫁了,出嫁从夫,哪有一回娘家就挑刺的道理?今儿总归是太后的生辰,天下同庆,大长公主何必咄咄逼人,一回来就闹事!”
“你……谁闹事了?”
大长公主脸一青,冲着太子妃一吼,颇有点不依不侥的味道。
太后真是烦了。
这洗脚丫头生的公主就是上不了台面,自以为有小聪明,其实愚不可及!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真是烦不胜烦!
太后又瞟瞟她身侧的韶华郡主,连带着对她也没了好感。之前许配给裴二公子,未出嫁就成了望门寡。之后追阿霑,如今又想嫁东宫,真是见异思迁,品性不端。
太后沉下脸,明显不高兴,“太子妃说的没错,明华,你是长辈,是皇长公主,总不能一回宫就跟小辈闹不休。
太子妃和琼华夫人都是哀家的孙媳妇,她们妯娌情深,一见面就有了眼缘,互相亲近有何不可?你何必针锋相对,还有完没完了?”
“我……”大长公主一堵,今儿太后怎么看太子妃如此顺眼?若是韶华嫁进东宫,太子妃有太后撑腰,哪里还有韶华的容身之处?
相较于大长公主的强势,一直默默坐在她身旁的甲一珍倒收敛了全部的锋芒,她幽幽微寒的眼光瞟着太子妃和苏鲤,心里皆是深深地不屑。
太子妃幽居东宫十年未出,娘家靠不上,朝中更是没半点势力,就是一鼠目寸光的妇人,根本不足为惧!
至于苏鲤……
哼,今晚就有她好受的!
甲一珍暗暗扯了扯大长公主的衣袖,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大长公主嘴一抿,哼一声,闭了嘴。
苏鲤淡笑着坐在了太子妃身边。
皇后倒是一直静默地坐着,什么事都不会轻易插嘴。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只是那长长的眼睫下,颇多算计。
此时有内侍急匆匆走进来,“启禀太后,焦夫人带着北定王府的小郡主来给太后贺寿。”
太后一听,脸上漫上喜悦,“快快有请。”
当年北定王要把裴楠竹进献给皇上,她是极满意的。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会舞枪棒的姑娘。可惜,她竟相中了那个懦弱无能的焦大学士。
无奈何,皇上乐意成全,她也不好强拆鸳鸯。
一直到此刻,太后的心里还是对焦夫人高看一等。
焦夫人带着裴明珠走来,她大病初愈,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说不出的抖擞。
“楠竹(明珠)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高兴地哈哈笑着,“楠竹快快平身,这小丫头就是北定王府的小郡主?快快抬起头让哀家看看。”
太后看着裴明珠也是满眼的欣喜,仿佛就象看着当年的焦夫人。
裴明珠站起身,脸上笑着,大眼睛漂亮至极。
太后一看,果然心喜,“是个不错的姑娘。”
太后说完就看向皇后,“可惜,有了婚约……若不然,配咱家老四倒是正合适。”
皇后不得不咧着嘴笑,“太后,这话可不敢说,明珠自小就许配给了墨家的五郎,您可不能再乱点鸳鸯谱。”
皇后是焦大学士的妹妹,她能稳坐皇后宝座,与焦夫人和北定王的支持无不关系。所以对裴明珠,她显得极亲近。
太后闻言哈哈大笑,“四皇子腿疾好了,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龄,此次寿宴,皇后可要擦亮眼睛,看看谁家的姑娘好,必须早早地定下来。否则,一转眼,就被别人抢跑了。”
说起四皇子,皇后脸上溢着骄傲,“澜儿的婚事,臣妾可不敢做主,一切由皇上定夺。”
太后脸一板,对皇后嗔怪道,“你就是平时太听皇上的话,什么事都依着他拿主意,你这个当娘的还是得操心。澜儿可是皇嫡子,婚配自然不能马虎,非王侯将相的女儿不能配。”
太后就觉得没有比裴明珠更合适的了。
皇后笑笑无语。
太后看向焦夫人,“你二人快入座。”
“谢太后。”
焦夫人谢过太后,并未领着裴明珠入座,而是面向了大长公主和甲一珍。
焦夫人一脸的清寒,语气肃然,“明珠,这便是韶华郡主,你的二嫂,快向她请安。”
甲一珍身子一震,惊恐地看向焦夫人。
大长公主更是坐不住了,直接身子一侧,挡住了甲一珍,“裴楠竹,你说什么诨话呢!裴俊樵已死,他与一珍的婚约自然算不得数了。”
裴明珠立马上前一步,直瞪着大长公主和韶华郡主,满脸都是诧异。
“那怎么能算不得数呢?我二哥与韶华郡主的婚约是皇上亲赐,是过了六礼的,四年前我二哥来京城完婚,大长公主是接了我裴家的聘礼的。
虽然我二哥无福与郡主完婚,可这婚约并未取消。我二哥入葬的墓穴是砌了双墓穴,韶华郡主至死都是我二哥的人。此次,我爷爷便有交待,让我把韶华郡主带回北定王府,由我们裴家为韶华郡主养老送终。“
裴明珠看似天真无邪的话,却让整个慈宁宫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苏鲤轻轻垂下头,看来焦夫人和裴家早做了决定,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甲一珍。
甲一珍再想嫁入东宫,做梦去吧!
大长公主和甲一珍目蹬口呆,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裴明珠的话,在中宁理所当然,女人从一而终,即便夫婿早亡,她也是要守节到死,还要立贞节牌坊的。
“娘,我不……”
甲一珍有点慌了,她扯着大长公主的衣角惊慌地喊了一声。
大长公主脸色惨白惨白的,她转头看了甲一珍一眼,万般心疼。
她猛地扭头就冲着焦夫人一吼,“你们裴家不要欺人太甚!裴俊樵已经死了,想让我的女儿为他守寡陪葬,没门!”
焦夫人也毫不示弱,“怎么?我侄儿一死,大长公主就不认账了?当初我大哥初来京城,与云翼侯一见如故,两人还结拜为异姓兄弟。你当时就央求着云翼侯,非要结我们这门亲的。
皇上便是媒人。
赐婚的圣旨你还一直稳稳地攥在手里,如今我侄女提出让韶华郡主入北定王府,我们也是践言,不能因为我侄儿死了,这门亲就这么算了。”
甲一珍一听,身子立马瘫在了椅子上。
与裴二公子的这门婚约,是她一辈子的枷锁。
甲一珍额头冷汗涔涔,四年了,裴家人从来都不曾骚扰过她,如今,却是为何?
她的目光不由瞟向了苏鲤。
正巧苏鲤正在给太子妃把脉,两人脸上带了笑,正说着悄悄话,根本就没看她这边。
可越是这样,甲一珍心中越恨!
凭什么?苏鲤轻易就能赢得赵昶的心,而她,为他辛辛苦苦照顾熠儿这么多年,竟换不来他一丝怜惜!如今还被裴家逼婚,苏鲤和太子妃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真是恨呢!
甲一珍死死咬着唇,唇上都咬出了血,她浑然未觉。
眼神望着苏鲤象淬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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