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霑……”
太子虚弱地低唤一声。
太子妃惊喜,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床边,“殿下醒了?”
太子苍白着脸,温柔地看着耶律穆,“阿穆,把阿霑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好,你先躺好,别乱动,我这就去叫阿霑。”
耶律穆看了苏鲤一眼,抬脚向殿外走去。
苏鲤慢慢走到床榻边,对着太子轻轻一礼,“苏鲤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皇贵妃,不惜以身犯险闯冷宫,被繁红花直接抽晕……没想,繁红花之毒如此厉害,没让你当场毙命已属万幸。”
苏鲤笑了,“我是有福之人,太子殿下亦然,你的眼疾肺疾,我一准能为你治好。”说完,苏鲤轻轻切上太子的脉。
片刻,她收回手,高兴地道,“太子殿下正值而立之年,身体强健,我有信心为你治好疾患。太子殿下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太子轻轻一笑,“我的疾患不重要,方才琼华夫人的话,我都听到了。阿穆,真的怀有身孕了?”
苏鲤点头,“已有两月余,是个小皇孙,可喜可贺!苏鲤恭贺殿下了。”
太子眉眼柔柔,却摇着头,“你知道的,阿穆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苏鲤脸一沉,“是为了阿霑吗?”
太子目光幽远,“是为了整个天下……太子之位,必得是阿霑的,不能有任何意外。”
苏鲤没想太子如此固执。
“若是阿霑不答应,太子殿下是不是就想和太子妃一起殉情,以逼阿霑接下太子之位。”
太子身子一僵,没想他的心思竟被琼华夫人一眼看破。
他无奈地苦笑,“琼华夫人聪慧过人,有你在阿霑身边,我放心了。”
苏鲤摇头,“太子殿下想必也深知阿霑的性子,若你如此逼他,他可能拿整个中宁为你陪葬。太子殿下做决定前,可要想清楚。”
太子眉心一皱,“阿霑不会的,他如夫人一般,心怀天下,不会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苏鲤声音渐冷,“可南宫戬却不这样认为,如今他在凤凰台放了一把火,差点烧死我。如今,又与紫阳郡主密谋,象毒蛇一般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就是想要置阿霑于死地。”
“咳咳咳……”
太子闻言,似是震动的扒在床前不停地咳嗽。
苏鲤上前,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太子恶狠狠的声音,“南宫戬敢如此伤我三弟……”
“南宫戬野心勃勃手段阴狠,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所以太子殿下还要为阿霑守好后防,南宫戬绝对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有他在,不仅中宁,整个天下都不会安宁。他就是个魔王,所在之处,必定血雨腥风。”
太子沉默了。
苏鲤继续道,“若是东宫传出喜讯,或许皇上就有理由不会再封韶华郡主为侧妃。如此,整个天下的目光都会聚焦东宫。
我会为太子殿下治好眼疾,到时候你若能站立朝堂,为阿霑遮风挡雨力挽狂澜,那他对付南宫戬就会更有胜算。自古,兄弟一心,其利断金。太子殿下当明白这个道理。”
太子闻言心震动不已!
十年了,他的眼睛渐渐看不见了。
肺疾犯起来,也会要了命。
整个天下都知道,中宁有个废物太子,一身残疾,不堪大用。皇上怜悯,才一直没废黜他的太子之位。
曾经,他也踌躇满志!幻想创造一个繁华盛世。
奈何,身有残疾,身不由已。
这么多年,他早已对自己不报任何希望。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想等三弟羽翼丰满,接下他的太子之位。如此,他再不会是个笑话。
如今,琼华夫人竟又为他描绘一副蓝图。
又激起他的凌云壮志。
太子内心激动,但多年养成的涵养让他喜怒不行于色,只殷切地问。
“琼华夫人以为,我还有希望站立在朝堂之上吗?”
苏鲤非常认真地道,“太子殿下自然能够站立朝堂之上,只要你想,我就能助太子殿下心想事成。
最起码,我对治好你的眼疾和控制你的哮喘有绝对的信心!
殿下,守护天下,你同样可以与阿霑一起并肩作战。南宫戬搅乱天下风云,未来战争再所难免,这或许就是个机会。天下分久必合,这是铁律。”
太子一下子激动至极,他眼睛虽看不见,但仍有气势地眯着。
“琼华夫人以为,天下分久必合?”
“这是自然,南宫戬或许就冲这个目地来的。”
太子闻言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竟然一改之前颓废,眉目间神彩飞扬。
“琼华夫人对阿霑有信心吗?”
苏鲤似乎知道太子要说什么,脸上有丝骄傲,“我对阿霑自然有信心,但我对太子殿下更有信心。太子殿下雄才大略博览群书睿智明慧,必是一代明君。
若是太子太子愿意,我和阿霑愿为殿下的马前卒,马踏河山,一统天下。”
太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掀被子就从床上起来,坐在床沿上。
他双手扶膝,脊背挺直,神情气色一下子就变了。
“快让阿霑进来!”
其实赵昶和太子妃正站在帷幕后。
闻言,赵昶与太子妃对视一眼,淡笑着走出来。
太子一脸喜色地‘看’向赵昶,“哥哥替三弟高兴,方才理解三弟为何一直在苦苦寻找,琼华夫人果然是世间明珠,难能可贵。能与三弟成一世佳偶,是三弟的幸运。”
赵昶看了苏鲤一眼,没想太子哥哥竟然是说这个。
他不由揶揄道,“是挺难能可贵的,只是这毒肿不知何时能消?看着有碍观瞻,真是丑,恐怕日后难登大雅之堂。”
苏鲤一拳打在他胸口,“你敢嫌弃我?”
赵昶咧嘴笑,“我敢嫌弃你吗?太子哥哥对你评价如此高,你若告状,他和嫂嫂必定饶不了我。”
太子妃立马笑着接口,“说的正是这个理!阿鲤若在你那里受了委屈,我和你太子哥哥定然会为她撑腰,断不能饶恕你。”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块垒一下子散去了。
随后他认真地看向赵昶,“三弟壮志绸缪,可想要这整个天下?”
赵昶一怔,随后果敢地说,“阿霑是太子哥哥手中的剑,必为你披荆斩棘马踏河山,一统天下。我知道哥哥心中一直有个梦想,要建一个繁华盛世,让天下百姓都和乐安祥。”
太子摇头,“三弟说错了,是三弟要将这个天下握在手中!太子哥哥我,必会为你傲立朝堂,做你坚强后盾。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为三弟肝脑涂地稳固朝堂,不会让任何人对那个位置觊觎半步。”
苏鲤一叹,劝了半天,太子还是为了赵昶。
赵昶一下子红了眼圈,“不,这个天下是太子哥哥的,阿霑只做弟,不为尊!”
太子一挥手,“此事容不得你推脱,我的心事自始至终都不会变。不管我的眼疾和肺疾能治到何种地步,只要南宫戬还对你有威胁,哥哥我,必尽所能为你铲除异已。”
赵昶有些急,“太子哥哥,南宫戬由我对付,你只需静养身体……”
“怎么,你也觉得太子哥哥我真的是个废物对吗?”
赵昶眼中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太子脚下,“皇兄,你打我吧!”
太子轻呵一声,“耍赖皮,还如小时候一样,辩不过哥哥,就求打!起来!”
赵昶跪着不起,“太子哥哥得答应我,让阿鲤为你治疗眼疾和肺疾,还要保住太子妃嫂嫂肚子里的小皇侄,否则,阿霑无脸再踏入东宫。”
太子叹息一声,轻轻扶起赵昶,“琼华夫人有句话说的好啊!兄弟一心,其利断金。阿霑与我是亲兄弟,你我二人同心,一定能心想事成。”
赵昶立马笑了,他知道太子是答应了,高兴的眉眼都带着光,“太子哥哥永远是我的好兄长。”
太子却板着脸,轻哼一声。
随后,太子看向太子妃,脸有歉意。
“阿穆,对不起,这许多年让你受委屈了。如今,我也想开了,只要你愿意要这个孩子,那,我们便留下他。”
耶律穆一听,喜极而泣,一下子扑到床上,与太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青逸,我想要这个孩子,我特别渴望他能来到这世间,站在我们面前,和阿熠一样聪明。”
太子紧紧抱着耶律穆,眼中也有泪花闪现,“好,这次咱们就听琼华夫人的,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能再退缩。”
耶律穆流着泪重重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泪。
苏鲤扯着赵昶就走。
如今能劝动太子,今晚收获不小。
剩下的事情,就是要彻底绝了韶华进东宫的心思!
苏鲤第二天就在府中为太子做手术而做准备,最关键,是要做麻沸散。
星辰突然进屋,对她禀报一声,“凤主,皇上来了。”
苏鲤一惊,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时辰,皇上应该是刚刚下朝,怎会来了承俊亲王府?难不成是为太子殿下而来。
苏鲤立马整了整衣衫,“皇上如今到哪里了?”
“应该就快到骊园了,皇上是乘着承俊亲王府的马车而来,应该是不想惊动任何人。”
“随我去迎驾。”
苏鲤立马和星辰往外走。
刚出了骊园,就看到皇上一身便袍,由赵昶陪着而来,身边只带了焦三虎和德公公。
苏鲤立马跪在地上,“苏鲤恭迎皇上驾临。”
皇上皱眉,“平身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了。”
苏鲤站起身。
皇上一脸的急切,“今日阿霑向朕递了折子,是关于东宫之事,你进宫不便,朕便亲自前来问个清楚。”
苏鲤明白,“请皇上屋里安坐,容苏鲤细细与你禀报。”
皇上点头,跨步走进院子。
皇上坐在椅子上,星辰立马上了茶盏,七嬷嬷特意将一盘桂花酥摆放在皇上面前。皇上望着桂花酥,竟有片刻的愣神。
皇上见苏鲤和赵昶还站着,“你俩也坐下吧!”
苏鲤和赵昶坐在皇上身边。
皇上叹息一声,直接问,“朕想知道,琼华夫人对治好太子的眼疾和肺疾有几成把握?”
苏鲤想没想就回答,“太子殿下的眼疾只是小手术,七天就应能看到光明。对于肺疾,虽比较麻烦,但若控制得当,太子殿下应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皇上闻言大吃一惊。
太子的眼疾已有十年了,已经慢慢看不见了,整个太医院都毫无办法,苏鲤竟说,七天就能看到光明。
他倒抽着一口气,“你,果真有把握?”
苏鲤笑着看向皇上,“苏鲤有十成的把握让太子殿下看到光明。”
皇上脸上立马绽开了笑,“哈哈,青逸竟然有望能看到光明了......”
赵昶脸上也笑了,“父皇,阿鲤说太子哥哥身体强壮,若是眼睛能看到光明,肺疾再得到控制,太子哥哥完全有能力再入朝堂,为父皇为忧。”
“好好好......”
皇上明显高兴至极,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苏鲤接着道,“如今太子妃嫂嫂怀有小皇孙,真是双喜临门,苏鲤在此恭贺皇上了。”
皇上闻言脸上更见喜色,身子微侧向苏鲤,表情带着希翼,“琼华夫人断言,太子妃如今怀的是男胎?”
苏鲤点头,“我已为太子妃嫂嫂切了脉,她这一胎,定是小皇孙。”
皇上顿时龙颜大悦,“如此,琼华夫人就竭力为太子治病疾,一应所需,你尽可张口。”
苏鲤笑了笑,心思一转,立马道,“确实有一事,还希望皇上能够应允。”
“说。”
“如今太子要治眼疾,太子妃嫂嫂要养胎,韶华郡主此刻确实不宜进东宫,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一向鹣鲽情深,他们也习惯了东宫的安宁,还望皇上三思。”
皇上脸上一下子敛尽笑意。
他脸色不郁地看向苏鲤,“怎么,当初韶华要进承俊亲王府,你不愿,向朕求了恩典,让阿霑身边再无其他女子。
如今韶华要进东宫,你又让朕三思......苏鲤,韶华对你是有些偏见,但你也没必要屡屡破坏她的姻缘吧?此次,朕怕是不好再拒绝大长公主。”
“太子殿下沉寂十年,门庭冷落,一向清心寡欲。他对太子妃嫂嫂一往情深,心中定然再容不下其他女子。即便韶华郡主进入东宫,没有感情的婚姻,注定不会得到幸福。这对韶华郡主来说,真的是好吗?”
皇上一怔。
苏鲤继续说,“大长公主向来强势,在她眼里,韶华郡主自然是最好的,世家大族的公子她瞧不上,非皇族不嫁。可皇上有没有想过,大长公主如此执拗又是为何?”
皇上不由皱起了眉。
苏鲤瞟了瞟皇上,壮起了胆子。
“当年的云翼侯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与大长公主成婚十多年,如今被压抑的只愿流连烟花柳巷,连侯府都不愿回。他对阿霑有知遇之恩,当年他将兵权交于阿霑手中,听说,大长公主知道此事后竟拿棍子抽得他满院子逃......
此事,都成了京城的笑柄。由此可见,大长公主的心思意在兵权皇权......”
“苏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上突然暴怒。
苏鲤缩了缩脖子,抿了抿嘴,不敢看皇上,却忍不住低声嘀咕。
“我说的都是事实,皇上心知肚明,却一再纵容大长公主。如今韶华欲进东宫,肯定不是因为爱上了太子......”
皇上‘霍’地站起来,气的手指着苏鲤,半晌没说出话。
皇上背着手,跨步就走,走到门口,突然停住步,转身,怒瞪着赵昶。
“从今日起,琼华夫人禁足府中,不准她在到处胡言乱语。”
赵昶很是无奈,只得对皇上恭敬一声,“儿臣遵命。”
苏鲤一听急了,“皇上,我还要为太子殿下检查身体,为手术做准备,你不能把我禁足府中,我还要去东宫接太子。”
这个世上,也就苏鲤有胆子向皇上抗旨。
皇上气的袖子一拂,“朕今日就不该来承俊亲王府。”
苏鲤瞧着皇上气绝绝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转身问赵昶。
“皇上这是准了我的请奏,不把我禁足了?”
赵昶笑着,有些头疼地揉着额头,“也只有你敢把父皇气成这样......”
苏鲤笑了笑,撇见桌上的桂花酥,知道皇上极爱吃,急忙端着盘子跑出去。
赵昶一愕,“你要去干吗?”
皇上已经上了马车,焦三虎正要驾车走,瞧着苏鲤象个球一般飞跑过来,他低声一语,“皇上,琼华夫人跑来了。”
皇上冷哼一声,倒也没急着让焦三虎赶车。
苏鲤气喘吁吁,瞧了焦三虎一眼,直接把盘子探进马车里,“苏鲤知错,不该气皇上,请皇上恕罪。这盘桂花酥是后厨大嬷嬷做的,味道非常地道,比上次国宴上的还要好吃,请皇上品尝。”
皇上依旧气怒的声音,“一盘桂花酥就想让朕消气?哼!”
苏鲤如今的笨重,举着盘子真的很累,见皇上依旧气怒,苏鲤泄气了,觉得给皇上送桂花酥的行为非常幼稚,于是正要将手收回来。
不想,帘子一动,她手里的桂花酥立马被皇上夺了去。
苏鲤一笑,往后一退,跪在地上,“苏鲤恭送皇上。”
焦三虎擦了擦额角的汗,马鞭一挥,直接驾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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