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霓虹灯上。
韩贝贝坐在杰西卡安排的车里，大开着车窗，任由自己的头发被吹乱。
她出来的时候跟小芊说和杰西卡出去吃饭，188体育生的事情倒是没提。自己虽然和好友来深圳了两年，但这两年里却并没有与她厮混多少，所以韩贝贝不想在季小芊眼里，自己突然就变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是要为死去的爱情伤感的，但是现在伤感的方式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罢了。
到了酒吧，韩贝贝跟在杰西卡的后面。
杰西卡带着她熟悉地穿梭在酒吧里拥挤的过道，和路过的不同营销打招呼。
到了卡座，杰西卡脱了风衣，里面是一套黑色露肩上衣加一条皮裙，白花花的大腿被色灯照得五彩斑斓，刚才在门外还觉得突兀的大红唇都变得合适了很多。
韩贝贝没有太刻意打扮，依旧穿着平日的T恤加牛仔裤，她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让自己变得透明。
杰西卡没骗自己，这一座的除了她俩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虽然只有三两个188，但是已经足够让他们这一桌在酒吧里很显眼了。
来酒吧猎艳的女生，眼神纷纷飘过来，还有几个大胆的，已经上来跟韩贝贝旁边的几个小哥哥喝了几杯酒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杰西卡从哪里找来的，不过能看出来的是，她是这里的常客。
杰西卡长袖善舞的招呼了大家一番，并没有放过想在角落自生自灭的韩贝贝，她和旁边的男生耳语了几句，上前直接把韩贝贝拉到卡座中间：“来酒吧就要忘记白天讨厌的事，我们是来花钱买快乐的，来，喝酒！”
耳边音乐嘈杂，相邻的人都需要靠在耳边才能听到说的什么，杰西卡端了杯酒凑过来继续道：“旁边这个男生怎么样，表演系大帅哥，今年大三，嫩着呢！”
杰西卡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旁边那个男生，顺便还把韩贝贝推得离他近了些：“他个性很不错，你们认识一下。”
说着又和男生使了个眼色，那表演系帅哥心领神会地对贝贝敬酒：“你好，我叫裴春阳。”
春阳，春日暖阳。
男生笑起来眼睛弯弯，脸颊旁还有浅浅梨涡，真的是人如其名。
帅哥酒杯端在半空，眼神对韩贝贝充满期待，韩贝贝这下不得不接过杰西卡的酒，礼貌地和他碰了一下：“我是韩贝贝，杰西卡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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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最后三天，韩贝贝每晚都和杰西卡一起纸醉金迷，仿佛只有到人声鼎沸的地方，才能够暂且忘却自己内心的孤独。
酒喝到位了，脑子里的人也自然而然消失了。
不过年假总有到头的一天，韩贝贝必须得收拾好心情回公司上班。
当韩贝贝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公司例会上时，头天在舞池蹦跶半夜的杰西卡已经带着全妆，精力充沛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韩贝贝看着她愤世嫉俗的妆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杰西卡却心领神会地朝她举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里面散发着苦味的液体。
她是怎么做到，在每天要早起上班的情况下还能蹦一晚上迪的？她可没休年假。
韩贝贝得出结论：脸蛋精致、端着黑色不明液体，活脱脱当代女巫一枚！保养的秘诀也不需要睡美容觉，吸食小鲜肉们的精气即可。
例会进行了两个小时，开得人头昏眼花，昨夜的酒尚且没醒，再看着前头梳着油头号称“会议室加湿器”的总监更是倒胃口，至始至终韩贝贝都庆幸自己没坐到第一排，要不然真的被喷一口唾沫她还不得当场吐出来。
“贝贝，会议记录你发到我邮箱里，最近Lisa家里发生变故要请假几天，她的项目你跟进一下，尽快把最新的合同方案赶出来，和蓝生集团约个时间签约。”
韩贝贝接过组长黎姐递来的一叠资料，最上面的一份写着“广告合同”几个字。
蓝生集团是专做幼儿食品的企业，对广告的要求极高，Lisa这一次和蓝生牵上线据说非常不容易，韩贝贝放年假之前她就在接触这个项目，当时广告方案都接连被毙了几次。
“广告方案好不容易过了，现在只剩签合同这一步了，你可要好好拟合同，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韩贝贝点头：“放心黎姐。”
黎楠点点头，又将自己另一只手攥着的酸奶递给她，语气柔和：“多喝点儿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韩贝贝接过，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对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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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芊就职于深市一个新媒体工作室，主要负责插图绘画，该工作室前年凭着一篇公众号爆火，连同小火了一把的还有季小芊小组组长画手何熙。
何熙微博粉丝几十万，如今负责工作室的联名小漫画，在网络上有不少喜欢的粉丝。
季小芊他们小组一共8人，每个人负责不同板块儿，几乎没有上班时间，但赶稿的时候不分白天昼夜，几乎时时都是上班时间。
每周唯一来公司开会是周一九点，这也是季小芊每周唯一一次能看到何熙的机会。
也不是有多喜欢她，而是何熙如今在工作室有独立办公间，在完成工作之余在网上发布自己创作的漫画也有不少人追捧，每当透过玻璃看着何熙在里面闪闪发光的样子，小芊的心里都不免生出一些羡慕。
“小芊，看什么呢，陆总让你去趟办公室。”
季小芊撤回眼，急忙应了一声：“好，马上。”
陆海哲是工作室的合伙人，工作室还不火的时候也负责写写画画，但是现在铅笔放下，酒杯拿上，成为了一枚妥妥生意人，专管他们这帮小喽啰。
季小芊抿了一大口倒满的咖啡，被烫得面红耳赤，呼哧着扇了两下风赶紧把杯子放下，急急忙忙窜到陆总办公室。
到办公室门口整理了一下刘海、工牌，敲了三下门。
“进来。”
季小芊推门而进：“陆总，您找我有事？”
陆海哲不到三十，穿着一身金贵西服坐在沙发椅上，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季小芊，把手里的笔记本屏幕朝她转过去：“这组图是你画的？”
季小芊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图的那一刻不免一惊，这几张漫画图是季小芊在看完前两天上热搜的新闻画的，几张图画乍一看都是一个可爱女孩，但是如果把图画倒过来看，笑容可掬的女孩突然面目狰狞，充满着黑色讽刺意味。
果然是脑子浆糊了，怎么就把它们拖进了交稿的文件夹。
“陆总，这组图不是这期配图，就是我随便画的，对不起，我马上重新审核一遍图册再发给您…”
“不用，”陆海哲笑得如沐春风，“我倒是觉得你这组图很有意思。”
“阿？”
“紧跟时事热点，画风犀利，正反风格相差巨大，让人眼前一亮。”
这组图的灵感是来源于如今网络上沸沸扬扬的新闻，“现实版素媛”，山市六岁孩童遭遇反复侵害，如今在重症病房尚未醒来的新闻。
被害人的母亲拿着孩童的照片在网络上寻求帮助，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仿若天使，拿着照片的母亲却哭得撕心裂肺。
同为山市的人，看到这个新闻的一刻季小芊就觉得心被揪起来一样，于是就创作出了这组图。
季小芊对尴尬笑笑：“谢陆总夸奖。”
陆海哲依旧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敲击了两下鼠标看着季小芊：“所以公司决定发布你的这组漫画，公布在微博上，帮助山市受害者发言，也给社会再敲响一下警钟。”
季小芊眼前骤然一亮：“陆总，你说真的？”
季小芊做梦想可以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到别人，特别是以图示警，让当代年轻人更关注社会热点问题的力量。
陆海哲肯定地点头：“在稿费方面你放心，公司会给你最优待遇，这组漫画要是爆了，公司还会给你额外奖金。”
-
从陆海哲办公室出来后，季小芊几乎是跳跃着回家的，回家之前，还特意逛到蛋糕店买了一个觊觎很久的巧克力草莓蛋糕。
韩贝贝还没到家，小芊把蛋糕放到冰箱，洗完澡就收到房东催租和涨租金的消息。
这个房子一年一租，这周末正好是该签续租的时间，深市这地界寸土寸金，他们住的地方紧邻市中心，搬来深市两年，租金涨了三次。
韩贝贝到家的时候，季小芊正望着原本属于赵轩的卧室，她的心里陡然一颤，但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地毯上没有男人的鞋子，赵轩不可能再回深市。
“小芊？”
季小芊摇了摇手机，对她叹了口气：“房东来催租的，下一期租金要涨六百，所以…”
所以两个人承担这间大房子的租有些困难，她们只能选择搬家或者重新找室友。
韩贝贝心下了然，朝她点点头：“重新找房子搬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我们继续续租吧，人虽然没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韩贝贝眼下黑眼圈显现出她的疲惫，季小芊心疼地环住她的肩膀：“冰箱里买了你最喜欢的冰淇淋蛋糕，你洗了澡就去吃，找室友的问题我来负责解决！”
韩贝贝轻点下头，没跟自己十多年的好友客气。
白天的酸奶，夜晚的蛋糕。
安慰的话她们没说，但仿佛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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