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月惨淡,地上血肉纷扬。此时,曹安已经带人杀到西门处,引领城外之兵蜂拥而入。
“姜桓、庞云,劳烦二位将军与老夫分赴各门,务必要将城中百官及其家眷悉数擒获,并以此为人质胁迫各豪门大族反陈兴楚。”
“喏。”
姜桓,庞云分别答应一声,各自领兵深入,侯朗刚要打马前行,忽听身后有人高声喝道:“且慢。”
侯朗闻言连忙踅马回身,恭恭敬敬道:“老臣参见陛下。”
“朕来问你,我二哥一家现在何处?”
眼见刘鹏面沉似水,侯朗眉头微皱,随后甩镫离鞍跪倒在刘鹏马前。
“陛下,老臣此生日思夜想只为复楚,若有私心天诛地灭。”
面对直挺挺跪在自己面前的老人,刘鹏心中极为复杂。从小到大,三叔对他的细心照顾如师如父,就算世人皆离他而去,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却永远都是他的依靠。
“起来吧!朕不想怪你,可两军交战,刀枪无眼,万一二哥一家稍有闪失,朕心何安?”
“陛下,大楚遭难三十余年,臣等苦苦盼了大半辈子,眼看着昔日同袍一个个含恨离去,老臣实在是等不及了。”
“臣老了,无论是体力精力一日不如一日,臣怕,臣怕再不动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呀!陛下!”
侯朗言毕,老泪纵横,一头花白的头发紧贴地面,与凝结在雪地上的鲜血形成鲜明对比。
“嘶咴咴。”
灯火摇曳的街道上,庞云带着一千人马穿街越巷直扑内城。
“报,启禀军头,敌军已经攻破西门,正向内城逼来。”
千牛卫军头李环闻言眉头紧皱,他先是扭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伯爵府内院,随后眼中寒光微闪,口中冷冷道:“陛下口谕,常胜阖家通敌,罪在不赦,动手。”
随着李环一声令下,数十千牛卫纷纷张弓搭箭,几轮箭雨过后,原本宏伟气派的伯爵府被射得千疮百孔。
“军头,怎么还没人出来?”
李环闻言心中也是颇为疑惑,从午后至今,常胜等人始终待在房里没有出来,前不久还能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现在怎么会如此安静,难道说他们都已经被射死了?
稍作沉吟后,李环低声对部下耳语几句,功夫不大,就见一阵火雨从天而降,箭簇上绑着的火棉油布瞬间将房屋引燃。眼见冲天大火拔地而起,李环等人禁不住长出口气。
就在他们暗道侥幸的时候,忽听身后蹄声如雷,原来是庞云所部军马见到此处起火前来察看。
“军头,敌军杀过来了。”
李环闻言看了看身后的熊熊烈火,又看了看聚在身边的一干兄弟。
“弟兄们,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上场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跟这些狗娘养的拼了,杀!”
李环言毕,抓紧手中长刀率先冲出府门,其余千牛卫各举刀枪紧随其后。
幽暗的夜幕下,皇城各处杀声四起,无助的哭泣声,悲愤的咒骂声,凄厉的哀嚎声,令人仿佛置身于九幽地狱。
就在人心纷乱,苦不堪言之时,黑夜中突然响起一阵疾风骤雨的马蹄声。
“高将军,我军自西门而入后,会以局部优势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你领本部兵马依托城墙层层设防,陛下及诸位大臣的安危就拜托将军了。”
“薛将军放心,就算高某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敌人伤到陛下一根汗毛。”
“岑善长。”
“末将在。”
“本将军予你一百精骑殿后,无论用什么办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将回褐骑兵阻截在城门之外,但有一人一马入城,军法从事。”
“喏。”
由于薛礼剑走偏锋,他的行动完全出乎回褐骑兵预料。
副元帅祖瓨闻报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实在想不明白,如今汉人城防被破,他们不想方设法突围,反倒返身自投罗网,这闷葫芦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祖瓨虽然一时猜不透薛礼用意,但是却也当机立断,下令所部精骑全速追击,若是不能将汉人皇帝抓在手里,自家女王那里实在难以交差。
“嘶咴咴……。”
随着一阵阵战马嘶鸣随风入耳,岑善长扭头回望。
只见夜色中,群马飞驰,杀声如雷,数不清的火把连成一片望不到边的火浪,烟火升腾使星月暗淡,火舌卷动令大地震颤。
快速拉近的火光越来越亮,和敌骑手中的弯刀寒芒相互交织,纠结成一条条斑驳陆离的光带,令人触目惊心。
“兄弟们,硬拼不是办法,一会儿听我的安排,大伙儿分头行事。”
“喏。”
奔腾的马背上,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流露出的不是恐惧,而是无比的坚定与肃穆。
眼看大队人马已经飞驰入城,岑善长率领一百精骑紧跟着冲过吊桥,涌入残破不堪的城门。
“下马。”
随着岑善长一声令下,众军纷纷离鞍落地,将手中马缰三五条扭扯在一起打成死结。
“将外圈马腿全部斩断。”
岑善长此言一出,众军皆惊,作为骑兵深知战马的宝贵,他们曾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不知经历多少腥风血雨才形成如今的默契,眼下让他们亲手毁掉这份信任,这些刀头舔血无惧生死的硬汉终究还是不忍。
“动手!”
话音未落,就见岑善长大刀疾舞,追随他多年的战马悲鸣一声卧倒在地,鲜血混合着泪水将十余丈长的甬道染得猩红一片。
眼看身边同伴纷纷倒地哀嘶,侥幸聚在中央的战马一边躁动不安的悲鸣,一边摇头摆尾试图挣脱缰绳的束缚。
此时,追兵赶至,祖瓨看到城门甬道里挤成一团的马群眉头大皱。
“兀骨力,马上带人把这些可恶的畜生清理掉。”
回褐偏将兀骨力闻言连忙离鞍下马,引领数十人上前拖拽伤残战马,然而失去四足的战马堆聚在一起,就像一堵堵肉墙,任凭众人如何拉扯依然纹丝不动。
更加要命的是,那些没有受到伤害的战马已经对人类起了戒备之心,只要回褐军卒靠近,便稀溜溜暴跳如雷连蹬带踹,异常凶猛。
直到此刻,祖瓨才算回过味来,敌人看似荒唐的举动,竟是要利用坚城将己方大军一分为二,如今大部骑兵阻隔在外,少部骑兵与所剩无几的步卒被困在内,敌人这是要依托城池形成局部优势,将己方人马各个击破。
“放箭。”
在祖瓨气急败坏的吼声中箭雨瓢泼,一匹匹战马瞪着浑浊的双眼不甘嘶吼着躺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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