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平道是位于吴、童两山之间的深峡,宽仅有十余丈,纵深不下百里,峡谷两侧壁立千仞寸草不生,登高俯视犹如一把利剑自东北方向斜插中原。
陆闻仲负责把守的隘口便依地势建在峡谷中央。按照张琦的部署,隘口前深壕鹿角,荆棘丛生,即防山水,又可御敌,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徐宁领兵到此,将众军驻扎在峡谷之外,他引领数十轻骑入内远远张望,只见木石搭建的隘口上刀枪林立,人影重重,巨大的木质吊桥好似一只狰狞的蜈蚣张牙舞爪悬挂在峭壁之间。
“将军,看前面防守森严,莫说是三天,即便是三个月也绝难得手。”
徐宁闻言脸色深沉,清亮的眸子中透露着昂扬战意。
“报,启禀将军,关隘前有敌将前来窥视。”
“哦?”
陆闻仲闻言不禁眉头大皱,连忙奔上瞭望台仔细观瞧。看罢多时后,他自言自语道:奇怪,眼前这些兵将到底从何而来,事先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就在陆闻仲暗自心惊时,徐宁催马摇枪来到壕边。
“呔!躲在台上鬼鬼祟祟的可是陆家小儿吗?”
眼见徐宁举止蛮横,陆闻仲冷声喝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乳臭未干竟敢如此无礼。”
“哈哈哈,姓陆的,你给小爷支棱起耳朵听好了,小爷乃是讨逆大元帅帐前先锋徐宁,今奉元帅所差,前来取你狗命。”
不等陆闻仲开口,徐宁继续说道:“尔等都给小爷听着,你们的狗头军师张琦已经兵败伏诛,嘉定、平湖两郡兵马业已弃暗投诚,如今王师大军将至,尔等若不早降,必在天威之下化作齑粉。”
徐宁言毕,隘口内一片哗然。陆闻仲见状,猛然抽出腰间佩刀将面前横梁斩断。随着哗啦啦一阵嘈杂,众军纷纷住口,一边缩颈藏头,一边矮身闪躲着头上冷冽的目光。
“哼!无名鼠辈休要信口雌黄,有本事你就攻杀过来,与本将军锏下见个高低。”
陆闻仲言罢,命人取来酒肉,端坐台上开怀畅饮,根本没把徐宁放在眼中。
徐宁见状只气得七窍生烟,本欲引兵杀上隘口,奈何壕阔水深,只好命人擂鼓叫骂,期望激怒对方前来交战。
面对众军污言秽语百般辱骂,陆闻仲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吃肉,仿佛老僧入定般波澜不惊。
转眼间已是日影西斜,隘口前叫骂的军卒各个声音嘶哑,嘴唇开裂,可是对面却仍如一潭死水,沉寂得令人头皮发麻。
“将军,看来那姓陆的小子是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不如今夜末将带人偷偷划水过去,趁其不备砍开绳索,放下吊桥。”
“也好,千万小心。”
入夜之后,寒风骤起,令本就黝黑森然的峡谷愈加阴冷。
突然,一阵警铃急响,紧接着隘口内灯火通明,一排排弓弩手倚着石墙乱箭齐发,将尚未游到壕边的军卒射了个千疮百孔,猩红的热血染红水面。
眼见众军惨死,徐宁懊恼得顿足捶胸,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对面,将陆闻仲剥皮剖心,挫骨扬灰。
隔日天明,徐宁单枪匹马前来搦战,陆闻仲却仍如昨日一般老神在在,对暴跳如雷的徐宁不理不睬。
两日光阴似白驹过隙眨眼即逝,眼看限期将至,只把徐宁愁得焦头烂额。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咬紧牙关打定主意。
隔日天明,陆闻仲早早起身,本打算继续欣赏徐宁气急败坏的表情,岂料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对面还是毫无动静。
“奇怪,这小子又搞什么名堂?”
就在陆闻仲暗自思忖时,忽听一阵锣鼓声响,紧接着对面敌军竟然粉墨登场,在他眼皮底下唱起戏来。
陆闻仲见状微微冷笑,心中暗道:哼!任你小子兴风作浪,老子稳坐钓鱼台,看你能奈我何?”
随着锣鼓声响,剧情展开,渐渐的陆闻仲脸上笑容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彻骨阴寒。
原来徐宁为了激怒陆闻仲,逼他出战,特意令人连夜将何荣在八公山巧布口袋阵,火烧陆羽,生擒衡鲆的经过排演成戏。
眼见父亲被人算计,兵困八公山,战至最后烈火焚身,尸骨无存,陆闻仲心如刀割,手指徐宁声泪俱下道:“鼠辈敢尔!今日某家不将你剥皮抽筋誓不为人。”
陆闻仲言罢,命人放下吊桥,催马提锏来战徐宁。
看到陆闻仲怒冲冲奔出隘口,徐宁乐得心花怒放,双腿一磕马腹,战马嘶咴咴暴叫,四蹄生风冲到阵前。
两人见面也不搭话,陆闻仲双锏左右一分,上砸天灵,下打软肋。耳听对面熟铜锏恶风不善,徐宁将手中虎胆玲珑枪一抖,霎时间梅花朵朵,六个碗口大的枪花吞吐不定,虚实难分。
陆闻仲见徐宁以攻代守并不意外,毕竟长枪乃百兵之王,不但攻击距离远,而且杀伤范围大,尤其对上短兵器,更是占尽优势。
不等徐宁长枪近身,陆闻仲双锏回防,撩、拨、格、挂。一对熟铜锏好似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飞,不但将对方攻势悉数化解,而且进退得法,变化多端,若不是徐宁枪法纯熟,手中玲珑枪险些被他用双锏索夺。
交手十余合后,两人各自心惊,陆闻仲惊讶于徐宁小小年纪,枪法造诣竟然如此了得,徐宁暗叹难怪元帅要调薛白虎至此,眼前这家伙不仅气力惊人,一对熟铜锏更是神出鬼没,令人眼花缭乱。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你来我往恶斗四十余合未分胜负高低。借着二马盘旋的空档,徐宁心中暗暗盘算,看来此番不用回马枪实难取胜。
念及至此,徐宁虚晃一枪,踅马退走,只等陆闻仲来追,好用家传绝技取其性命。
殊不知此刻陆闻仲业已打定主意,要用撒手锏暗算徐宁,就在徐宁踅马退走的同时,陆闻仲也诈败而去,两人一南一北瞬间拉开距离。
听到身后蹄声远去,两人同时回头,就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心底所想一览无遗。
眼见取胜无望,陆闻仲冷哼一声,便要打马折返。
徐宁见状哪里肯依,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红布包裹迎风抖开。
“陆闻仲,此物你可认得。”
听到喊声,陆闻仲侧身扬头,只见猎猎西风中红布如火,一副焦黑铁甲赫然入目。
“呔!陆家小儿,看到令尊遗物还不下马,当真是个不孝儿孙。”
听徐宁说手中所持乃是父亲宝甲,陆闻仲哎呀一声,暴凸双眼,手指徐宁颤栗无语。
“哈哈哈,如此宝甲若是入土陪葬,岂非暴殄天物,小爷我不嫌晦气,昨夜取来,勉强收用了。”
徐宁言毕,打马便走,此刻陆闻仲已经被怒火蒙蔽了理智,血红的双眸中除了徐宁手中宝甲,再也容不下其他。
夕阳下,徐宁在前,陆闻仲在后,两匹战马好似两道闪电,眨眼间便已消失在视野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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