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善处理过郑友亮的葬礼,刘鲲传令击鼓聚将,大堂议事,然而所到之人却寥寥无几。
看着眼前冷冷清清的场面,刘鲲心里明白,一定是此处诸人认为自己年纪轻,资历浅,不过是因为当初攀附太子,才得以受到重用。若是短期之内不能在当地军中树立起威信,别说平定江东叛逆,恐怕连自己这条性命都难以保全。
念及至此,刘鲲挥手令众人散去,独坐大堂陷入沉思。
当日深夜,他令人将大堂上的公座全部撤掉,换上来十余条板凳左右排开。
翌日清晨,刘鲲命人依照花名册逐一通知众将辰时议事,而他自己却故意迟到一步。
按照规矩以右为尊,右侧首位本应该留给元帅,但是,诸将早到故意扎堆儿坐在右侧,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盯着门口,想看刘鲲如何处置。
哪知刘鲲到后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径直走到左侧条凳稳稳的坐了下去。
时间不大,有人将近日积压的公事一股脑儿堆放到众人眼前,面对繁杂琐碎的公文、敌报,众将顿时便傻了眼,都像木雕泥塑一样面面相觑,迟迟不语。
刘鲲见状,也不多言,当下拿起公文在手一目十行,侃侃而谈。他一边快速如流水般地分析时势,一边做出最为合理的决断,只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频频点头称是。
经过几天接触,郑友亮麾下众将对刘鲲的印象大为改观,都觉得他是一个有胆识,有谋略,办事公正,待人谦和的君子,心中大为佩服。
又过几日,刘鲲再次召集众将商议修葺城墙之事,议定完毕,众将分头负责加固城墙,并约定三日为期。
三日过后,刘鲲率领众人检查验收,结果大多都没能如期完成。等返回大堂后,刘鲲拿出圣谕,朝南而坐,面色威严的说道:“本帅印绥乃是当今陛下亲手所授,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刘鲲治军一向法度森严,如今你们连加固城墙这点小事都过了期限,莫非是想试试刘鲲的军法吗?从今日起,若再有违犯军令者,当以军法处置。”
众将闻言纷纷下拜,全都诚惶诚恐的向刘鲲请罪,自此之后,刘鲲在九江城威信激增,再无人敢有丝毫轻视。
一晃,刘鲲领军到达九江城已经半月有余,可是对面叛军始终毫无动作,面对这不同寻常的迹象,刘鲲心中不免有些惊疑。
九江千里,烟淡云低。早春时节,江东地域乍暖还寒。清晨一束阳光穿透薄雾,笼罩在金碧辉煌的东阳宫上。
“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
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几个面容俏丽的少女被军卒们拉扯下去,时间不大,人头呈上。
“来人,把这几个女子给陛下送去。”
“喏。”
眼见被选中的几名宫娥面色惨白,崔广啸阴森森的威胁道:“你们都给本督记着,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务必要得到陛下宠幸,如果做不到,她们就是尔等的前车之鉴。”
话音未落,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砰然落地,只吓得宫娥们全身发软,牙关打颤。
东阳宫深处,龙袍加身的赵吉正面无表情的对着朝阳发呆。
突然,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大都督又献上一批美人,请陛下龙目御览。”
赵吉闻声回头,只见几名身披薄纱,身姿曼妙的少女正下心翼翼地跟在总管太监身后。
“她们是谁?朕又不认识,赶紧撵她们走。”
对于赵吉的态度,总管太监早有预料,随即上前一步嬉皮笑脸的说道:“陛下,您无需认识她们,这些美人都是来伺候您的。”
“伺候我的?你伺候的挺好的,干嘛换她们来呀?不要,不要,撵走,撵走,统统撵走。”
眼见赵吉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那几个宫娥也是被逼得急了,纷纷扯掉薄纱蜂拥而上,意欲强行扯掉赵吉的衣裤。
慌乱之中,赵吉一边奋力挣扎,一边高呼救驾,可惜四周围观的大小太监虽多,却无一人肯上前帮忙,反而都聚在一旁指指点点,言语之间毫无敬畏可言。
猛然间,只听咕咚一声水响,随后有小太监尖声叫道:“不好了,陛下投河了。”
冰冷的河水中,赵吉连呛几口河水,冻得脸色发青,要不是抢救及时,险些一命呜呼。
崔广啸闻迅赶来后勃然大怒,当时便要将在场的所有人尽数诛杀。
“大都督息怒,事情的症结并不在他们身上,您又何必与这些下人计较。”
崔广啸闻言,扭头看了看凑到身边的常侍邢源。
“邢常侍此言何意?莫非你怀疑赵吉一直在装疯卖傻?”
面对崔广啸锋锐的目光,邢源微微笑道:“难道大都督不这么觉得?”
“如果您真的放心,又何必非逼着宫娥们侍寝,一旦有人顺利怀上龙种,至于赵吉是真疯还是假疯,也就无关紧要了吧!”
眼见崔广啸脸上笑意渐浓,邢源又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大都督,赵吉疯疯癫癫不近女色,您何不做做好事帮他一把,只要宫中女子有人受孕,谁又知道此中详情,到时太子降生,大都督所谋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崔广啸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邢源的肩头,眼神中隐藏的杀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咳、咳、咳。”
随着几声压抑的咳嗽,赵吉喘息着从床榻上爬起身来。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清澈透亮,刀削斧砍般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决然。
“父皇,母后,儿苟且偷生二十余年,只差一步便可以夺回这锦绣河山,可惜造化弄人,功亏一篑。为了保全性命,儿不得不装疯卖傻,为了打消赵淳的怀疑,儿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挚友亲朋惨遭杀害,日夜看着他们风干枯瘪的人头无处安放,儿心如刀割。如今,儿虽脱离苦海,却再入地狱,儿不甘心,不甘心。”
赵吉言及于此,将牙关紧咬,如同野兽般低声咆哮道:“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朕便绝不会坐以待毙,大陈终究还是朕的天下。”
话音未落,血光乍现,赵吉闷哼一声,昏死在冷冷清清的寝宫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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