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苏魁几番催促,裴世基终于验靶完闭,可是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随着老元帅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灯笼火把相继点燃,在晚风的吹拂下突突跳动。
“各位兄弟,劳烦大家将箭靶之间留下五尺的间隔,刘鲲感激不尽。”
军卒们一听不敢擅自做主,连忙禀报三位主考。
裴世基与高进见苏魁目光深沉,也就过为己甚,点头应允。
当一切准备就绪,刘鲲牵过黄骠马,搬鞍认蹬抓缰在手,战马窜出驮着他来到箭靶处看了看,然后踅马返回,等跑出一百二十步找好距离后又再次折返,就在一踅战马之际,刘鲲张弓搭箭,认扣填弦,黄骠马四蹄放开快如闪电,啪,一箭射出。
刘鲲这是射的活靶,与曹荣射的死靶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战场之上哪有时间让你瞄准,全凭眼疾手快,双臂稳如泰山,众目睽睽之下,就见这支羽箭电闪即逝,噗的一声穿过铜钱正中靶心。
“好。”
霎那间叫好声排山倒海连成一片,似刘鲲这般走马射雕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做到,但是想要像他这样箭射金钱眼命中靶心那就太难了,校场中这数千将官能够做到者绝不超过十人。
不等喝彩声消散,刘鲲再次开弓,啪,噗,又中一箭。
“好箭法,好样的。”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鲲弓开如满月,箭快似流星,即稳又准,这得下多大的苦工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啪,噗。
就在众人纷纷叫好的时候,刘鲲再射一箭,连中三元。
“哈哈哈,好好好,看见了吗?那是俺兄弟,那是俺兄弟。”
席棚下,常胜兴奋得手舞足蹈,一边开怀大笑一边拍着胸脯吵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刘鲲的关系。
啪,啪,啪,噗,噗,噗。
校场之内刘鲲心无杂念,箭矢如飞,这已经是第六箭了,箭箭都正中靶心,此时此刻整个校场鸦雀无声,老元帅苏魁激动得双拳紧握身体前倾,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不敢错过每一个画面。
第七箭,第八箭,第九箭,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眼看就要射最后一箭了,这箭要是再中,刘鲲三局两胜帅印到手,这箭要是不中则前功尽弃,还需再战一场。
摇曳的灯火下,刘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九箭过后他早已神疲力乏,暗夜之中灯火忽明忽暗,三十丈外的铜钱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就好似那人心忽正忽斜。
刘鲲稍作休息,又一次打马入场,夜色之中只见他身披鱼鳞甲,头戴虎头盔,仿佛一条腾云驾雾的银龙直入长空。
啪,噗。
随着箭入靶心,压抑已久的校场瞬间沸腾起来。
“中了,又中了,俺们赢了。”
常胜高兴得连蹦带跳,开心的像个孩子。
点将台上,苏魁抖动袍袖擦了擦额头鬓角的汗水,将身体深深的埋在太师椅内,眼看刘鲲大获全胜,老元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突然,裴世基面容狰狞的怒吼道:“来人,把箭靶抬来,本官要验看验看。”
时间不大,有军卒将十个箭靶尽数抬到点将台前。
蹬蹬蹬,裴世基与高进快步来到箭靶前仔细验看。苏魁担心二人捣鬼对刘鲲不公,也连忙下台守在一旁。
裴世基老眼昏花几乎是趴在箭靶上,想要挑出一些毛病打压刘鲲,怎奈刘鲲箭术如神,每一箭都深深的扎在靶心毫厘不差,就在这老贼大失所望之际,忽听高进轻轻咦了一声。
“裴老,您看这最后一箭,虽然正中靶心,但是铜钱方孔处却有一块缺口,想必是箭簇所伤。”
“哦?”
裴世基闻言眉毛一挑,连忙凑到近前,随着铜钱上的缺口入眼,他那皱纹堆积的老脸上渐渐散发出阴森笑意。
“老元帅,刘鲲虽然十箭全中,但是却稍有瑕疵,请您过目。”
苏魁疾步来到靶前仔细观看,终于在最后一处靶心的铜钱上发现了一处微乎其微的缺口,如果不是用心查找根本难以察觉。
“老元帅,曹将军的箭靶尚未撤去,靶心处的铜钱各个毫发无损,您若不信可以过去验看一下”。
苏魁闻言脸色凝重,看裴世基的架势分明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
就在苏魁苦思对策的时候,忽然校场四周喧哗四起,来自全国各地的将官见刘鲲被如此刁难纷纷仗义执言,为他鸣不平,苏魁闻声心中一喜。
“二位大人,不知此场胜负该如何判定?”
裴世基与高进对视一眼,高进进前一步低声说道:“刘鲲与曹荣皆是十箭全中,不如此场判平,老大人以为如何?”
裴世基虽然心中不愿,但是眼下群情激愤,如果强判刘鲲为负,恐怕会激起众怒,难以收场。老贼稍加思索后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场,曹荣将军与刘鲲将军平分秋色,不分胜负,第三场比武准备。”
随着军卒一声高呼,四周席棚下的众将交头接耳众说纷纭,常胜心中不服,高声叫道:“千层鞋底拍在腮帮子上,好厚的脸皮,刚刚这一场明明是俺兄弟赢了,不公平。”
常胜这一嗓子响彻云霄,裴世基闻声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再有校场喧哗者军法伺候。”
“大人有令,再有喧哗扰闹者军法伺候,定斩不饶。”
军法二字一出,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因为害怕连累刘鲲,常胜只好忍气吞声暗自为他祈福。
校场之内,刘鲲与小国舅曹荣双双入场,马进梅花圈。
小国舅曹荣抬腿摘下金刀,刘鲲从鸟翅环得胜钩上摘下火凤亮银枪,二马对头。
“曹将军,刘鲲得罪了。”
“哼!请。”
面对刘鲲的一身正气,曹荣禁不住阵阵发虚,他心中暗想:哼!如果不是你小子横插一脚,这次的平北大元帅非我莫属,既然你不识时务在先,就休怪我心狠手辣在后。
想到此处,催马上前,手中金背砍山刀搂头盖顶往下就剁,刘鲲手中火凤亮银枪往外一拨。
经过几番恶战,刘鲲的体力和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他如今的战力只有平常的十之七八,反观曹荣则大不相同,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出力,眼下更是挟恨出手,这一刀卯足了十二分的力气。
“当啷啷。”
刀枪相交,火光四溅,战马踅回,又是一刀懒腰而至,刘鲲大枪一竖再次嘣开,曹荣刀头顺势上挑,刘鲲大枪往外一挂,又一次将攻势化解。再看小国舅曹荣人似猛虎,马似蛟龙,一团团刀光围住刘鲲招招致命。
场外观战的众将一看,纷纷评头论足道:“完了,刘鲲怕是要够呛!你看那曹荣金盔金甲怒马金刀就像天神下凡一样,你再看刘鲲脸色苍白,嘴角滴血,这还打个什么劲呀!依我看还不如趁早认输,兴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放屁,俺兄弟是武曲星下凡,咋可能会输,你们几个再娘们儿唧唧的乱嚼舌根,小心常爷爷刀下无情。”
众人见常胜面容扭曲,神似厉鬼,谁也没敢还嘴,纷纷起身离座避开这位丑鬼煞星。
点将台上,裴世基和高进看到曹荣尽占上风心里高兴,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静等曹荣夺魁。
战圈之中,曹荣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紧似一刀,兵刃撞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兜兜转转打了二十余和未分胜负,曹荣心中暗道:看来这刘鲲果然厉害,如果不是他有伤在身,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趁他病要他命,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曹荣突然虚晃一刀跳出梅花圈外。
“三位主考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曹荣这一开口,满场皆惊,谁也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嘛!裴世基连忙吩咐军卒让他台上回话。
“曹将军,你有何话要讲?”
“回太傅话,末将与那刘鲲打斗二十余和占尽上风,可恨那厮招招闪躲退避,就是赖在梅花圈中不肯服输,这般打将下去何时才能分出胜负,末将有心放手一搏却又担心失手伤人,故而请求三位主考大人允许我与他立下生死状,而后再战。”
裴世基闻言心中一动,看来这曹荣也不是一勇之夫,这刘鲲可不是先前那籍籍无名的武将可比,朝野皆知此人乃是太子的心腹爱将,若是当真死于非命恐怕会节外生枝,莫不如依曹荣说言,立下生死文书,借此良机断太子一臂,以绝后患。
“二位大人,老夫觉得曹将军此言有理,不知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听到裴世基的问询,高进自然不会反驳,老元帅苏魁想了又想,决定还是问问刘鲲再做决定。
时间不大,刘鲲来到点将台上单膝跪倒。
“末将刘鲲拜见三位主考大人。”
“刘鲲,方才本帅看你与曹将军打斗一味退避闪躲,不知是何道理?”
“回元帅话,末将家传枪法凌厉霸道,一旦使将出来对手非死即伤,曹将军身为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所以末将心存顾虑不敢以下犯上。”
“哦?”
老元帅一听心中托底,于是开口说道:“刘鲲,现在曹将军要与你签下生死文书,你可愿意?”
“回元帅话,末将愿意。”
“好。”
“来呀!笔墨伺候。”
随着老元帅一声令下,有军卒将一切准备就绪,只见文书上写浏阳县公、左武卫将军曹荣与归义侯武阳郡中州司马刘鲲校场比武夺帅,无论生死各安天命。
刘鲲与曹荣各自上前签字画押,三位主考一一落笔作保,盖上官印,两人的生死文书分别由苏魁和裴世基代为保管。
曹荣见奸计得逞哈哈大笑,对着刘鲲挑了挑眉毛,傲然说道:“刘鲲还不下场受死。”
对于曹荣的挑衅,刘鲲充耳不闻,只见他对老元帅一躬到底,口中虽然一言未发,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份无声的感激。
施礼过后,刘鲲紧随曹荣入场,只见两人各自搬鞍上马,刘鲲这才要施展霸王枪,力战曹国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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