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契约

  漫漫长夜仿佛没有尽头。二人都没有睡,睁着眼睛等待着,直到清晨。期间只有纪杨小憩了片刻。等他醒来后,姬野用责备似的目光盯着他,仿佛在问他为何能睡得着一般。

  “喂。你昨天说的,可真没骗我?”

  “看着就好。”

  听了纪杨的回答,姬野看起来安心了不少,俨然已经信了纪杨的话,眼睛微眯,然后陡然惊醒。

  “差点睡着了。”

  “睡会儿无妨。保存好体力。”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吧。”

  “谁知道呢。”

  纪杨不为所动,神色安宁地坐在床边上,一遍一遍地梳理现阶段的剧情。再过一段时间,早川秋外出巡查,应该就能碰见膨胀的“永远”之恶魔,那时候就是情绪的引爆点,也是凶手的动手时机。

  他对凶手的身份,已经有了极有把握的猜测,但对于他的下一个目标,以及其目的和来源,猜测尚不成熟。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揪出凶手,平平稳稳地使剧情按照原有发展就好。其他的他一概不在乎。

  在此之前,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正当此时,敲门声再度响起,咄咄若急雨。早川秋的声音闷闷地透过来:

  “我是早川秋。有一个坏消息——”

  纪杨心中一紧,暗自握紧了拳头。

  “来了!”

  纪杨叫上姬野,两人一起开门。早川秋的神情显得极不自然,招手道:

  “跟我来。”

  姬野毫不犹豫地跟上,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后退半步,看向纪杨。纪杨无声点头,示意她跟上。

  众人再度来到最开始的房间。电次和帕瓦也在,满脸倦意地打着哈欠。早川秋环顾一圈,神色凝重地宣布道:

  “我发现被我们杀掉的恶魔了……”

  帕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举手大喊道:

  “是本大爷杀的哇!”

  “那玩意越长越大了……”

  话音未落,像是为了印证早川秋的话似的,一团蠕动着的血肉,裹挟着生长拼接在一起的人类肢体与头颅,撞破走廊大门,喷涌似的挤出来!

  “应该已经被本大爷杀了才对……”

  帕瓦冷汗微冒,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一把扯过电次挡在身前。

  那团蠕动的血肉慢慢停止流淌,从正中间凝聚出一个丑陋残缺的半边人脸,那臃肿糜烂的人脸上长出无数张嘴巴,齐齐张开口说道:

  “人类,人类们啊。我们来谈一笔契约吧——”

  早川秋上前一步,凝重而谨慎地问道:

  “什么契约?”

  肉团上的那张人脸开始狞笑,而其他的面孔则开始凄厉地惨叫、挣扎,仿佛在承受着无边的痛苦。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无数苍蝇振翅的声音:

  “让我吃掉那个叫电次的人类……那家伙的尸体也行,让我吃掉吧……答应的话,我就放走其他全部恶魔猎人,不伤他们分毫。订下契约吧……”

  早川秋吃了一惊,回头看向电次。就在这时,小小红突然端起匕首,用人造皮革刀鞘的尖端用力顶着电次的腰,颤巍巍地哀求道:

  “电次君,让它吃掉吧……我已经受不了了!”

  她双目呆滞,眼窝被浓重的黑眼圈包裹着,冷汗不断地从她疲态尽显的脸颊上滑落下来,眼眶里已经盈满了眼泪。

  电次毫不犹豫,立马撤开两步,摆出格斗的架势。小小红神经质地尖叫。早川秋飞快上前一步,踢开小小红的匕首,远远地丢到一旁。

  纪杨低声说了句什么,姬野点头了然,上前一步,一肘击在小小红腹部,将她击晕过去。“永远”之恶魔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发出乌鸦似的不详的讥笑。

  “早川前辈,不妨试试让狐狸吃掉它。”

  纪杨建议道。

  早川秋回过神来,怒目而视,单手捏出狐狸头的手势,低声道:

  “吭……”

  “永远”之恶魔无动于衷,毫无畏惧地冷笑。狐狸恶魔没有来。

  “果然,狐狸恶魔没来。这里与外界隔绝,狐狸的本体在京都。”

  纪杨给姬野使了个眼色,姬野端起手掌,越众而出道:

  “那让我的幽灵恶魔上吧……”

  话语未毕,她手掌向下一握,无形的幽灵之手在黑暗中显现,肉团上的一张人脸顿时血肉四溅,发出凄惨的哀嚎。姬野见状接连出手,无形之手暴雨般落下,在肉团上留下血肉横飞的狰狞伤痕。

  “啊啊!疼!啊!”

  “永远”之恶魔大叫道,身体猛然再度膨胀,向姬野翻滚咆哮着拥挤过来!姬野急忙后退,才免于被血肉吞没。

  “变大了!”

  “没用的,这不是我的本体,我的心脏并不在这里,这里是我的胃!我在八层没有弱点,除了与我契约,没有任何活着回去的办法!”

  血肉之上,那张人脸冒出无数张开阖的巨口,发出轰隆隆的沉闷雷声似的呼啸。

  “哼!反正~杀了我也不会放人的吧!”

  电次摸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抱怨道。

  “不是那样的。”姬野歪头解释道,似乎逐渐恢复了精神:

  “那个恶魔说了契约吧?恶魔使用的契约这个词具有强大的力量,若有一方遵守契约,另一方也必须遵守。没能遵守,破坏契约的那一方会死。所以,杀了电次君就能出去是真的。”

  电次沮丧地“哎”了一声。

  早川秋刚想说什么,纪杨先一步迈步而出,不容置疑道:

  “恶魔想要杀死电次,电次的死一定对恶魔有利。所以拒绝契约。”

  早川秋闻言,默默点头。

  “那我也~”姬野附和道。

  “本大爷赞成杀死电次哇!”

  帕瓦突然跳出来,兴奋地比出“耶”的手势:

  “就算想到了诺贝尔奖,出不去的话也没法发表啊!为了诺贝尔奖而死吧!”

  “魔人与恶魔不能订立契约,所以你杀了电次也无法出去。”

  早川秋无情地打破了帕瓦的幻想,总结道:

  “总之,不杀电次。我们是恶魔猎人,杀的只有恶魔。”

  帕瓦不满地“切”了一声。

  早川秋看着众人脸上浮出的浮躁之色,突然嗓音低沉道:

  “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用刀。”

  “那可不行。”

  姬野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看向了纪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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