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白绣球

  “玛奇玛小姐今天比较忙,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见到。不过在此之前,尽可放心干着。换搭档的文件我也递上去啦。”

  姬野将纪杨带到公安,和他记忆中电次加入公安的程序差不多,唯有介绍的人变成了姬野。她递给纪杨一套制服,白衬衫、领带和西裤,不过与纪杨身上穿的样式略有不同。此外还有一双小巧的黑皮鞋和西装外套。

  纪杨接过来,毫不犹豫地脱衣服,姬野急忙制止,一手捂着眼睛,从指缝中漏出目光,脸上明显可以看到晕染开丝丝红晕:

  “不要在这里换啊,你!我带你去个没人的房间。秋君说你假小子也就罢了,可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纪杨歪着头道:

  “那倒也不错。”

  他是真心希望可以拥有一具身材合适的男性人偶。

  姬野一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红着脸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纪杨麻利地把制服换上,套上西装外套,脚蹬铮亮的黑皮鞋,站在镜子前一照,颇有英姿飒爽的风姿。

  “还算不错。”

  纪杨满意地点头,走出房间。门外站着姬野:

  “好帅气的男人。”

  姬野一根手指扶着嘴唇,故作娇羞道,剩下的那只眼睛眨动着,媚眼如丝。

  “要是在酒会上,我一定得趁喝醉了酒,对着你大吻特吻。”

  纪杨怡然不惧:

  “好啊,可别到时候怯了场。”

  姬野嘻嘻一笑,不作回应,转而言其他:

  “刚好我还有巡逻任务,因为秋君要我找你中断了。剩下的陪我一起?你的证件我也交给别人办啦,晚上就能交到你手上。”

  “那走吧。”

  二人结伴出门,到街上慢悠悠地走着。说是巡逻,其实无非逛街遛弯罢了,若能直接碰上恶魔最好,不能也可在接到警报后,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以东京公安总部为中心,基本上每个猎人都负责扇形的一片区域,囊括一到两个街区。

  行人从纪杨身边擦肩走过,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攒动的人头,似乎都各有各忙的,不似纪杨与姬野两个闲人。电锯人的世界其实相当奇怪,恶魔并非是什么藏在影子底下的东西,而是摆在光天化日下的现实,人人都可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奇怪之处就在这里:人们即知道恶魔的存在,也知道恶魔会吃人,但全当它们不存在。恶魔混迹在世界各地,游荡于人间,被恶魔吃掉并非是像出门被车撞死那样的偶然事件,随着恶魔数量的增加,几乎会变为必然。

  但人们照样各忙各的,仿佛被吃的不是自己。

  纪杨在心里感叹,旋即回过神来。他也不是什么立志改变世界的英雄,被吃的不是他就满意了。

  “姬野?早川秋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想和他谈谈。”

  纪杨快步加速,追上了在他身前两步的姬野,拉住她的手臂问道。

  姬野不疼不痒地弹了他的脑袋一下:

  “对我也就罢了,旁人面前,可要记得喊敬称。”姬野一板一眼地道,突然又冰消雪融似的一笑,撇过头去:

  “其实我也不愿意喊敬称。什么前辈啊,那帮糟老头子!啊,对了,你说秋君啊。他还有巡逻任务。吉扬,你知道吧?那个A级通缉犯!玛奇玛小姐吩咐他着重注意那人呢,每天在街上打探消息。”

  纪杨一阵心虚,不自然地摩挲着耳朵呵呵一笑。真不知道,若早川秋知道他追查的人就在眼皮底下,会作何感想?

  姬野又说起吉扬,抱怨道那家伙前段时间又闹得满城风雨,似乎干了些大事。不过她没有往下细说的意思,一路上扯着纪杨的胳膊,东转转西看看,尽往街上人多的店里钻。

  路过一家花店,姬野吩咐一声,往花店里走去。

  “我得买些花,你在这一块转转?”

  “买花干嘛?向早川秋……君告白么?”

  纪杨笑道。

  姬野也笑道:

  “我对他可不是那种情感。让我打心底爱着的人,还没出生呢!我有个习惯,换了新搭档,得买花去旧搭档的坟墓前看上两眼,说几句话。”

  “能带我一起?”

  姬野的脸上少见的浮起一抹窘困之色,随即释然:

  “我只怕你心里不舒服。你愿意,那就一起。说不定还能见到我师父——一个自称三流猎人的怪老头。”

  “哪里的事。”纪杨嘴上答应着,脑海中忆起姬野师父的面容。那个面容沧桑、嘴角缝起的中年人。他过段时间该给电次和帕瓦特训了,也该算个关键人物。

  或许适当接触一二,更方便掌控剧情?

  纪杨暗地里打着算盘,面上不动声色。姬野自然不疑他想这么多,见他答应了,就拉着他一块走进花店。里面各种鲜花摆的花团锦簇,姬野径直走进去,找到打工的卖花小妹:

  “来五束白绣球。”

  卖花小妹头也不抬:

  “姬野小姐,您搭档又死啦?上次不就是五束,这次该是六束啦。”

  姬野笑骂,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净说晦气话!那人可没死。这回是我死了,心里想念你,来找你一块。”

  卖花小妹做出一副害怕的神情,捂着脑袋:

  “啊啊,可别抓我下地狱去,我错了还不好嘛。五束白绣球?”

  姬野点头:

  “不错。”

  卖花小妹手脚利落地拣出五束白花,放在花束中装好,递给姬野:

  “下次常来。”

  “再也不来。”

  姬野接过花来,付了钱,拉着纪杨扬长而去。纪杨说道:

  “还以为你会说一定常来呢。”

  “那不成咒你死了吗?招你讨厌,我可不干。我又不傻!”

  “我其实不太在意那些事情,嘴上说说,又能如何呢?只是觉得你像是能把死啊、活啊挂在嘴边开玩笑的人。”

  “我可不是。”

  姬野洋溢着轻浮的笑意,一手抱着花,水润的嘴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每次吵了架,出任务时,我都会对搭档说,喂!你死了算啦,我好找个新搭档。可我其实想说的是,喂,不要死哦。很可笑不是?”

  姬野絮絮叨叨地说道,一脸满不在乎,让人判断不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忽地仰头看去,只见一只洁白的鸽子衔着草枝从空中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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