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营房外,山风迎面吹来,高川眺望远处,只见到阳光穿透了黑压压的云层,在山麓间形成一片壮丽的奇景。【】山林和溪流,不时会反射出多彩的光,可是,草木却是蔫坏的,因为,那光彩正是这片地区受到污染的证明。倘若是普通人来到这里,必须穿上厚重的防化服才行,而这里,却又是数据情报中指示的,较为合适设置基站的地点。也只有高川这样的人,才能无惧这一切危险,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昨天晚上,完成基站的建设,做好相应的掩饰后撤离地点,在附近逗留一阵,以吸引敌人的目光,迷惑敌人的视线——并不总是会成功,但是,只要做了,就总会有成功的可能性。过去的成果,让高川确信,敌人寻找基站的能力,也没有强到百分之百。网络球的隐形设计,其实还是很成功的,最重要的是,起初行动时要足够隐秘,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布置和隐藏。高川自身的能力,确保他在方面有一定的优势。
连锁判定可以让他观测更大的范围,锁定最细微的变化,产生最敏锐的知觉,而速掠则让他获得了足够的行动力,义体让他可以进行高强度的持续作战。
高川每一天,都会尝试和网络球进行沟通,在亚洲方面的通讯接驳上后,也会保持和耳语者的联系。除此之外,他每天都会检查脑硬体中的数据,不断反思这一天的细节,以确保在原生大脑中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毕竟,如今脑硬体已经不再是控制身体的主要中枢了。而原生大脑,并不足以像脑硬体一样,保证效率和效果。如果准备不足,出错就是难以避免的。
如果一个晚上都没有纳粹冲过来,那么,清晨时分才是高川唯一可以休息的时间。
高川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全世界的气温在核爆之后持续降低,有些在这个时节。尚且炎热的地方,此时都已经要穿上毛衣了。
“真不知道冬天要怎么过。”高川环视着山麓,多彩却充满死气的景色,让他的身影略显寂寥。
视网膜屏幕中浮现各种环境参数,配合连锁判定,足以分辨出相应范围内,是否存在隐藏起来的东西。无论是人也好,动物也好,只要移动过程给周遭带来变化。就会留下痕迹。也许很细微,但在视网膜屏幕中,却足以一览无遗。纳粹有时会按兵不动,暗中窥视这边的活动,在自己走了之后,再对基站动手。他们也不是每一次,都会狂妄地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在正面交锋中取得胜利。
一直以来。高川都在和他们纠缠,对彼此双方的能耐也有了相当深刻的认知。诚然。纳粹的军人所表现出来的各种状况,都让人不得不质疑,他们是不是人造人。可即便是人造人,他们也并非是智力低下,只懂得杀戮的野兽。或许,在杀戮方面的毫无人性。以及自身所拥有的神秘性,都让他们选择不假思索,但是,真正确认了抵抗方的强硬后,他们的行动也不是一直都一根筋。
如果是在不得不打硬仗的正面战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冲上去,在炮火掩护中拼个你死我活,所有试图以高科技的方式,进行远距离打击或遥控打击,利用科技技术的差距,弥补军人素质和人数的想法,都会在纳粹的神秘性面前失效。纳粹一方将整个战争的形式固定了,联合国从一直以来的经验总结出来的那一套方法对纳粹的杀伤力实在太小,整个战场就如同回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最有效的攻击距离是五十米到百米的距离,无论是用手枪、狙击枪还是火炮导弹,乃至于威力更大的各种特种炸弹,超过这个距离,其威力不变,但对纳粹军人的实际杀伤却会大幅度减小。这可不仅仅是纳粹军人身体素质很强的缘故。他们可以躲闪子弹,移动起来,普通人的动态视力很难进行捕捉,身体哪怕被炸断,也还能活动很长一段时间,而脑袋被打爆的话,甚至还能有一口气记进行反击。但是,最让高川记忆深刻的,是一次有预谋的密集轰炸中,军队直接排出一百多架轰炸机从三千米的高空倾泄特种炸弹,一口气削平了战地。然而,纳粹军队中的死伤人数,甚至不如之前两军近距离对垒所造成的死伤更大。
也大约是那一次经历后,联合国终于承认,这群纳粹的确是一群难以置信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但他们成功地将战争方式,硬生生掰到了有利于他们的一面。
nog方面,主要是网络球,也有尝试对这种足以影响战事全局的神秘性进行分析,打算针对其做些什么。不过,直到目前,高川仍旧没有听闻更多成果的消息。
五十米到一百米的范围,这是在抛下了大量尸体后,才最终确定的有效杀伤范围,这个范围和过去所认知的,武器本身的有效杀伤距离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刚进入沙场的新兵,仍旧接受过去老一套的军事常识教育,所以往往会在这种常识的剧变下吃亏,乃至于丢掉性命。高川也听闻,联合国决定重新调整后备力量的教育,可是,这么大的课题和调整,当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布置和推广下去。
如今,在战斗开始之前,活下来的老兵会临时对新兵做教育,但是,这种亡羊补牢的行为,根本不足以彻底取代新兵们的固有认知。哪怕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按照老兵的吩咐做,但战争很快就会因为纳粹的急速推进变得惨烈,新兵们也会在这个时候,就忘记老兵们的经验之谈,从而做出习惯性的,但在这样的战场却是致命错误的行为。
这个五十米到一百米的距离,也同样是纳粹最喜欢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外,大部分纳粹军人连枪口都不会抬起。
纳粹拥有强大的飞艇。这些飞艇就相当于他们降落于地面后的基地,往往悬浮在一千米左右的高空中。因为拥有神秘性,从而很难被科技造物的战斗机摧毁。与之相比,唯一的好消息恐怕是,至今为止,都没有看到纳粹在使用飞艇之外。还有其他的交通工具。
他们没有运兵车,没有坦克,他们直接从飞艇跳下,半空就将滞空背包脱去,落在地面后,直接用双腿奔驰。即便如此,他们的速度之快,再加上个体的灵活,仍旧是攻城拔寨的好手。几乎不会被环境因素制约。
他们既懂进攻,也懂防守,只是,在大多数战场上,他们都不是防守的一方,而防守方却偏偏需要成倍的伤亡,才能抵抗住对方的进攻。大部分时候,联合国的战场是节节败退的。哪怕一次偶然的胜利,也会变成激励士气的材料。
高川很清楚。每一次自己上场的表现,都足以让同一战线的士兵们津津乐道好一阵。
一个人留在这个沉寂的山麓中,他有些怀念不久前的战场。但是,相比在战场上受人崇拜,高川认为,如今的工作所能对局势产生的影响更大。
高川抽出铲子。抬出工具箱,开始对这里埋设的假基站进行收尾工作。昨晚纳粹没有出现,虽然很少见,但过去也不是没有过。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在搜索这一带的时候遭到狙击。尽管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联合国的军队出现在这种污染严重的深山老林中,但他们的确肩负各自的任务。有时,他们要做的事情,是和高川一样的,有时也会是出于一种可笑的理由:例如被某种“神秘”放逐,亦或者于战场上迷路。
虽然可笑,但却是在神秘化的战场上,不时会出现的情况。敌人的神秘,自己人的神秘,乃至于整个战场的异化,都会带来一些匪夷所思的结果。而这些结果,却不一定是只对某一方有好处,也不一定是纳粹所希望出现的。
正因为有许多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情况出现,所以老兵们往往表现得见怪不怪,而新兵们却大约会受到影响,进而陷入一些无法挽回的负面状态。
高川一直都相信,纳粹正在盯着自己,哪怕自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藏匿身形,但被对方找到,往往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而整整一个晚上的安眠,高川相信,更可能是纳粹的行动受到了阻挠,而并非他们真的找不到这里。
纳粹们有能力发现问题,但哪怕是他们的强力,也不能每次都及时解决问题。他们拥有智慧,懂得思考,这让他们同样会被欺骗,也同样在某些事情的认知上,显得愚蠢。思考和主动的行动,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两**宝,这些纳粹也同样不缺少,可是,哪怕在某些方面的逻辑思维和主动性上,纳粹显得比人类更强,但在联合国的专家们的分析中,同样继承了人类因为思考,因为主动性,而存在的种种缺点。
虽然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最好不要将对方视为人类看待,是一种共识。但是,在做计划方略的时候,却不能不考虑他们近似于人类的缺点。
杀人,对于人类来说,无论是不是纳粹,都是很擅长的。
杀怪物,就比较麻烦了。
纳粹介于人和怪物之间,所以,对军方高层来说,也是挺暧昧的存在。
对高川来说,将对方当成是“异常人类”去针对,比较方便一些。
综合当前的情况,高川觉得这一次基站的设立应该还是很稳妥的。针对基站的隐藏和找寻,他和纳粹的交战,更多是斗智,而并非都斗力。哪怕能够在这一次斩杀全部来犯者,只要被他们确认了真正基站的所在处,那就是自己的失败。因为,在自己离开之后,他们一定会派人过来,将基站摧毁,就算再一次击退他们,难道还能驻守这里,片刻都不离开吗?而普通的神秘专家和一般人的军队,在这种源源不绝的敌人数量面前,迟早也是伤亡殆尽的结果。
联合国过去就有过尝试,在每一个据点都设立一定的防御部队,但结果都是人地皆失。少量的驻守防御部队,是很难对抗纳粹的。哪怕nog也派遣了神秘专家,敌人的数量和攻击节奏的密度,仍旧让人头皮发麻。所以,现在大部分不太重要的据点都被放弃了,转向固守比较重要的,可以布置大量兵力的据点。而这个水准。若用兵力数量来形容,大概就是“不足十万的地方百分之百会沦陷,超过二十万才真正有固守的可能”。而哪怕是大城市,也不是每一座都能派出二十万人的。
高川如今建设的基站,更是纳粹重点打击的目标。用以上的比例来说,一旦被发现,在他离开之后,如果没有十万以上的驻扎兵力,就无法保住这处基站。所以。将基站藏好,才是比较现实的解决办法。
经过这些日子的交锋,高川这边基本弄清楚了纳粹针对基站的各种行动情况。
纳粹对基站的侦查,可以将目标范围缩小到方圆一公里,之后在通过各种方法,逐步确定基站的位置。最初他们直接将范围缩小到方圆一公里的行为,几乎是不可阻止的,网络球至今仍旧拿不出有效的办法。而这也应该是他们的神秘性最直接的体现之一。但是,在一公里范围内。确定基站的具体坐标,却是可以欺骗的。
网络球提供的基站设备,针对的就是后面这种情况。
即便如此,在建设过程中,高川也需要勘察地点,分析环境。驱除敌人,确保在自己施工过程中,没有被监视,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倘若整个过程被迫中断,有敌人来袭。就必须考虑这个地点已经暴露的情况,往往需要重新选择新的地点。
整个过程,即便由高川这样,从素质、能力到行动力都极为优秀的神秘专家来进行,也仍旧相对缓慢。为了最大程度确保自己离开后,基站不被发现,高川往往需要进行一真一伪,或一真数伪的工程,之后,揣摩纳粹的行动心理,以自身为诱饵,引导对方的思维,让其错过真正的基站。仅仅是建设好真正的基站,并进行调试,就需要将近十二小时的时间。再加上之后的伪装,他大约需要整整一天一夜,才能进行最后的引导。
平均起来,哪怕排除其他的干扰因素,高川也只能以两天一座基站的速度,如同植树一样,完成对亚欧通讯网络的修补。而这也已经是目前,欧美地区在这项工作上,最为高效的施工速度了。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仍旧需要抽身对附近的战场进行支援。虽然在军方的认知中,少于十万部队的据点,是没有前途的。但是,根据不同的情势需要,仍旧有许多百千人的队伍在各地活动。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死不足惜的人,高川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理。
尽管很麻烦,但必须有人去做,而且,必须是踏踏实实地去做。想要省麻烦,结果只会让损失扩大而已。就在这样的生活中,高川一点点和更多的人认识,遇到了自己过去未曾想过的麻烦,也得到了自己过去未曾理解的答案,同时被更多人认知,理解,结缘。真正让高川平静下来的是,他们伸出的手,渴求拯救的声音,都切实被自己抓住了。
是否救了某些人,只需要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能明白。每当看到那些表情,高川都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高川用力拧上最后一颗螺丝,调整了毫无用处的弹片,然后将电子管插入连接电子回路的箱口中。他脱下满是污渍的工装手套,擦了擦额头,可那里其实是没有汗迹的,也没有任何体力上的劳累感。这仅仅是对自己宣告工作告一段落的动作而已。
在视网膜屏幕中,信号已经开始放大,伴随信号参数改变的,还有用以掩饰信号的一些缓冲装置的运作参数。设定是这样:十分钟后,信号会抵达一个阙志,让纳粹可以在“努力寻找”的情况下进行确认。当他们找上门来,就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之后,无论要杀多少纳粹,是撤离还是继续,都是围绕着“让他们确信,这里就是真基站”的心理建设而进行。
只要让纳粹们相信,毁掉这里的基站,就已经完成任务,那就足够了。至于他们是立刻强行摧毁,亦或者在自己离开后又卷土重来,就不太重要。
高川拆掉营房,收拾工具,利用s机关,将这些行囊打包。虽然设备物件又多又沉,但却可以浓缩成一个满装的军用背包的大小。昨晚这一切,高川走向一旁的枯黄草坪,拱起的土堆竖起好几个木桩,就是些无名而简陋的墓碑,埋在里的,是数个失散在这一带,刚结识不久,却最终没能及时得到救援而战死的战友。反正,这里一定会被纳粹掀翻,但以他们的尸骸做诱饵,给纳粹一点教训,他们也一定是乐意的吧。这么想着,他就没刻上名字。
他随意拿起一个木桩上挂着的头盔,戴在自己的头上,转身下山。
远方的风儿有些喧嚣,高川感受这异常的震动,一个巨大的阴影,逐渐于脑海中勾勒出来。
纳粹的飞艇,正徐徐破开云层。之后,它们就会投放纳粹。
高川头也不回地走着,心中想着:虽然来晚了,但我会等你们的。
没有必要迎上去,在那边狙杀这群纳粹,因为杀死他们并非首要之事。反而,为了确保真基站不会被第一时间察觉,就必须引导伪基站的暴露。而这样的引导,如果太过生硬,敌人也不是傻子,一定会看穿。一次工作,最麻烦的就是收尾,过去高川很少做收尾的活儿,但是现在只能由他一力承包。
高川没有使用速掠,当他刚来到山脚的时候,就再一次感知到了纳粹的接近。那是声音,味道,乃至于气流的运动,从远方传来的信息。来人超出连锁判定的范围,却在快速进入,脑硬体的模糊运算,在视网膜屏幕中投影出倒计时。
高川又走了十步,视网膜屏幕中的信息更加丰富了,这一带的立体地图正在铺开,数十条代表敌人的红色箭头,正在地图上移动。这些红色箭头的速度不一,方向不一,明确朝高川这边过来的,只有五分之一左右。高川想,他们应该找到了伪基站的信号,但是,却不能确定,那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也同样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
正因为高川的活跃,所以,他也觉得,纳粹方面在执行这样的行动时,会不断参考过去的经验,从而对高川和伪基站基进行更准确地判断。而这就是自己最近觉得工作越来越难做的原因之一。无论是隐藏还是寻找,其实在排除神秘之后,并没有太多花俏的技巧,而更注重于心理上的欺骗和揣摩。
高川开始加速,视网膜屏幕中已经有一处红色箭头被锁定,这就是脑硬体给出多种行动方案后,被高川确定的一种。由此延伸而去,还有诸多细节,不过,在那之前,需要先来一场干脆利索的击杀——时间不能超过十秒,击杀那条路线上所有的纳粹,并给纳粹制造一种刚从那处登场的感觉。自己所在的位置,理所当然会成为纳粹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犹如一条拖曳的影子,高川紧贴阴影穿行。他不断加速,空气被搅动,发出不一样的声音。视网膜屏幕中,红色箭头开始停顿,转向,显然对方意识到了来自空气的异常波动。下一秒,他们便进入了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以更具体的方式,呈现于高川的脑海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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