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偏差。一股熟悉的,让人厌烦的味道。但是,这曾经也是自己人的味道。
“火炬之光!?”走火无法在如今的存在状态下生出太过于强烈的情绪,或者说,这样的变化仍旧不能让他产生更多的情绪,但是,他仍旧忍不住问到:“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其实,他知道一个标准答案,而且,即便此时提问,也只有这个答案。
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在如今的统治局区域中,已经完全不是秘密了。而且,自从合作应对末日危机和纳粹入侵以来,火炬之光的工作重心始终都没有变化,都放在了他们口中的偏差仪式上。火炬之光一直都是人类世界中最大的神秘组织之一,但外人对他们的印象,就像是搅屎棍一样,他们所引发的结果,对人对己都往往不会产生好的结果。基本上,更多人都希望事情如自己所料般发展,而火炬之光的理念却与之相反。
所有和火炬之光扯上关系的情况,都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变化,比之神秘事件本身就具备的不确定性更加直接。当涉及事件的所有人的计划都产生偏差之后,整个事态都会陷入一种暴走般的混乱中。至今为止,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混乱中取得明显的优势,和自己所希望的成果。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不少神秘专家都认为,火炬之光是比末日真理教更加可恶,也更加混乱的存在。只是,火炬之光也是摆明了旗帜对抗末日真理教的一员,而他们带来的偏差,也往往让末日真理教也会陷入麻烦之中,哪怕没能阻止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也确实让他们无法达成最理想的结果。
火炬之光是老牌的大型神秘组织,就算网络球后来居上,末日真理教也曾经明显针对,都没能让这个神秘组织陷入崩溃或混乱中。这个信奉“偏差”的组织,在其名为“偏差”的统一性的神秘力量上,有着一种让人感到恐惧,无法阻挡的纯粹,让它在外人的眼中,比起传统的神秘组织,更像是一种宗教,而且还是一群完全由狂信徒构成的宗教其中没有一个泛信者。
这样的火炬之光下定决心,全力投入去做什么事情,无论是哪一个组织都无法阻挡,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火炬之光确实在严酷的战争中,失去了大部分的成员,其下场看似也濒临瓦解,但是,仍旧存在幸存者,并且,幸存者也仍旧在执行偏差仪式,并在事实上似乎已经完成了偏差仪式。如今波及到伦敦中继器的大变,根本就是在向所有人证明,火炬之光仍旧存在,它的偏差仍旧存在,甚至于,比过去所有的偏差都要来得强力。
火炬之光在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外影响了这个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既然已经可以感受到,是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带来了这场巨变,走火便不认为,末日真理教、纳粹和素体生命那一方能够彻底抵抗这种变化,从中获取到足够的利益他知晓火炬之光的实力,它的偏差是彻底的,全方位的,不分敌我全都起效的。
正因为过去经历过多次,所以,走火十分肯定,这一次产生混乱,不过是更大的混乱的先兆。他也不知道,一旦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彻底完成,并完全生效,置身于中心时,到底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无法想象,也不愿意去想象,谁能够想象来自神秘的偏差有多严重呢?
为今之计,只能顺其自然,重新纠正自己的坐标,找回盟友。
“的确,这可是连中继器都无法免疫的偏差呢。”近江站在巨大的屏幕下,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屏幕环绕着她,不断消失和产生。在她的眼中,这些正常人即便观测到了也无法理解的,揭示了深层奥秘的信息,正在以一种更加形象的方式在她的思维中组合。组合方式又无数种,而每一种也是正确的,每一种都代表了某一个角度观测时的意义,而这些被罗列出来信息,不仅仅有这个末日幻境里产生的信息,也有末日幻境这个巨大的意识态区域外的信息。其中有一部分来自于病院现实的信息是由桃乐丝提供的,而桃乐丝提供这些信息的行为,也让她能够明白,病院现实的处境到底有多糟糕。
系色和桃乐丝都需要更多的人手然而,两者最后的选择竟然是自己这个名义上为“江”的复制品。
“真是讽刺。”近江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任何讽刺的表情。她对他人的初衷和决定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不在意其他人或非人,诸如系色和桃乐丝这样的存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将自己当成了什么。来自于他人的意识形态,对近江而言是十分无聊的东西。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视角,自己的解释,并且,暂时看来和目前她所知道的末日幻境里的任何人,以及病院现实里的任何理念都不一样,甚至于,即便是系色和桃乐丝那样的存在,在交流后也让她觉得,其实对方并不理解自己的想法。
尽管一些解释看似有共通点,但也只是表面而已,在更加深沉的思考上,彼此都有着巨大的分歧之所以目前还像是谈得来,仅仅是她自己在分歧点保持沉默而已。
就如现在的情况,她和其他任何人对“偏差”的解读都不一样,而她的解读倘若用语言去表达,最形象最简单的方式,也需要写上十吨重的报告书。桃乐丝和系色在思维效率上有着远超人类的优势,在理论上,只要近江提出自己的观点,她们本该是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就能理解并吸纳的,然而,近江以隐晦的方式对两者都做过了测试,而测试结果表明,即便是站在病院现实的角度,以非人之姿俯瞰末日幻境的两者,对她给出的所有信息的解读都存在误差。
这种误差,不仅仅是个体向个体传达信息时,因为个体差异而产生的误差,也同样像是个体对同一个问题得到了不同的答案,而自己也在这诸多的答案中迷失似乎任何有智慧,可以思考的生命,都不可避免地存在这样的问题。要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完全理解他人的想法,是何其困难。
在近江的眼中,无论是末日真理教那慎密的行动,还是纳粹那以纯粹意志为纽带的结合,亦或者是神秘专家之间的求同存异,都充满了破绽和裂缝,其脆弱的程度,就如同只需要用指甲沿着那裂缝轻轻一划,就能将之分解。
近江知道自己是强大的,拥有比他人更古怪,更本质性的洞察力,她的种种已经公开和未曾公开的成就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如今,真正阻止她去做更多事情的,其实正是笼罩在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中,那无论如何都无法直接观测到的东西有许多神秘,对她已经不是神秘,但是,同样存在一些对她而言也仍旧是神秘的东西。
真正的全知全能对自己有多远?近江完全看不到边际,未知似乎真的是无限的。那个构成了末日幻境的绝对因素,那个促使病院现实陷入可怕的绝境中的幕后烟手,正是在这个无限的未知中,距离自己仍旧十分遥远的某种存在。
近江没有信心,对上这种未知的敌人时,自己一定可以取得胜利。而只要自己无法取得胜利,那么,无论现在自己做什么,到头来也只是无用功而已。近江讨厌做无用功,如果可以一锤定音,她更愿意去做一锤定音的事情。
“江”也好,“病毒”也好,被素体生命召唤出来的不可描述的怪物也好,被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吸引过来的神秘也好,在近江看来,其实都是一样的这些东西经常会被体验和观测到它们的影响力的人们认为是“多个”,但在近江的眼中,其实仍旧只是“一个”。
桃乐丝和系色提出的“三位一体”的假设很接近,但仍旧是太过谨慎了,这何止是“三位一体”,根本就是“多位一体”。同时,近江也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这“多位一体”中的其中一位,否则完全无法解释她如今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所取得的成就。
桃乐丝和系色说她是伪造的“江”,近江觉得并非是无的放矢。然而,仅仅局限在“伪造”的意义上,却有让她觉得,桃乐丝和系色的想法太过于局限。
“但是,我也没办法找到足够的证据……”近江喃喃自语,“目前看来,仍旧是以我自己为陷阱的计划最有成功的机会吗?可是,偏差已经产生了,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在无法观测无法解析的情况下,将所有的偏差矫正,也绝对不可能完全消除偏差的影响。仍旧只能因势利导吗?但是,同样无法确定,自己刻意去做的导向是正确的。只用去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吗?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近江,数据分析得如何?”桃乐丝的影像陡然占据了其中一块屏幕,“阿川的义体调整还没有做好吗?”
“义体的远距离调整已经完成了,不过,我在想,就这样一直消失在其他人的观测中,是不是真的正确。”近江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完全以调动他人想法的方式去引导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始终不会那么顺利的,我们不亲自下场的话,无论怎么调整都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行。你现在就暴露的话,所谓的‘陷阱’就没有意义了。你会在一瞬间,就被洞悉得一干二净。现在的忍耐和示弱,都是为了绝地反击能够切实发挥效果。”桃乐丝说:“如果‘江’不进入你的内部,计划就绝无成功的可能,我们是无法正对抗那些东西的。”
“我知道,只是,以这种方式削弱的我的存在感,不可能彻底阻止我的存在信息扩散,只是削弱的话,感觉也不是那么有效。”近江对桃乐丝问到,也是她第一次这么问:“江真的不知道,我就是针对它的陷阱吗?”
“不知道,但我们只能这么做。”桃乐丝毫不犹豫的回答。
“在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生效的现在,你也仍旧这么认为吗?”近江反问到,“偏差本来就会让失败几率上升,你们喜欢用几率去看待事物变化,那就不可能忽略这些偏差。更何况,火炬之光带来的偏差,随着时间的延长,可是会越来越强的。还是说,你其实对少年高川还有所指望?”
“那个伪物本来就属于计划的一环,不,应该说,当他出现的时候,我们就不可避免要考虑他的行动。”桃乐丝说:“尽管我不觉得他还是高川,但是,我仍旧认同他的神秘性既然他是‘江’制造出来的,那么,他当然是有能力对付这种情况的。”
“……你还是老样子,习惯将那样不可思议的敌人割裂看待。”近江不由得这么说到。
“只有将其割裂看待,才能解除不可思议的光环。将难以理解的东西分解、降低层次,纳入自己可以理解并推动的范围,这本来就是最科学的方法。”桃乐丝不以为意。她也清楚,自己其实很难理解近江到底在想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对其述说自己的想法,以维持彼此双方的沟通。
“嗯……”近江释然一笑,沉吟了半晌,将一片数据从屏幕中拉扯出来。这组数据就宛如某种全息影像,亦或者是某种物质般,在她的手中旋转,编织,构成一个球状,“这就是我对当前所有偏差的处理。但是,你要知道,每一分每一秒过去,都在让这种偏差增强,而我们尚不能确认偏差增强的具体速度、范围和指向性。你必须考虑一个拥有最高容错率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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