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下坠感,就算是将感官搭载在夜鸦夸克身上也能清晰感觉到。虽然夜鸦夸克的构造不会让我产生身体上的不适,不过,仍旧觉得这种“下坠”一定是某种非比寻常的“神秘”在起作用。我觉得,厕所的整体空间都在进行剧烈的临时数据对冲,直接和学生会资料中所说的“异世界”接驳,而并非只是某个人无意识走入节点那么简单。下坠感停止的时候,精神上有一种“被重重砸在地上”的感觉。
连锁判定发动,涟漪向四下扩散,所构成的印象和之前扫描时构成的印象进行对比,立刻就在我的感觉中标注了好几个异常的位置——那里的东西,是旧厕所原本没有的。隔间中走道里墙壁上,乃至于尿池中,都有许多零碎的异物,仅仅从粗陋的轮廓印象,很难判断出那到底是什么,只是,这些不太清晰的轮廓,却让我下意识产生了一些不详的预感。那并非是敌人出现的不详,而是一种,发生在自身之外事物上的不详,却能让人产生共感。
……死人的残骸?夜鸦夸克抬起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隔间墙上,黏糊糊地抹上了一团紫黑色的脏污,充满了肉质感,虽然闻不到气味,但是,从状态看来,似乎就是腐烂发馊的样子,让人大倒胃口,仔细辨认一下,模糊一团的肉质中,好似还有几节管状物搅拌在一起。总而言之,如果是人体的一部分,那这个人死得可真凄惨。大概是之前的不详感先入为主,我在亲眼看过之后,就停止不了,将这些异物朝人体方面联想。离开隔间之后,之前所感应到的,过道上墙壁上和其它隔间中,也都是这样的东西。其中一部分证实了我的想法,因为,它们虽然也是溶烂的样子,但挖开肉质之后,还能找到碎骨,拼凑起来,大概就是人类手脚的样子。甚至于,还有勉强维持轮廓的内脏,有了心理准备后,通过联想还是可以确认出来。
真的是很凄惨,让人无法想象,这些人到底是遭遇了怎样的攻击。才会变成这样,而且,也只有一部分肢体被留在厕所中。不过,它们的存在足以表明,厕所似乎并不那么安全。突然间,我不由得想到,也许这些人是认为这里更安全。所以才跑回来的?一般而言,人们不会没事朝厕所跑,也不会在遭遇危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往厕所跑,除非厕所在他们的安全认知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而且——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整个厕所的内部状况,虽然糊上了一团团的人肉和内脏,但是。整个结构并没有被强大外力作用的损伤,甚至可以说,即便战斗就在这里发生,也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细节,一切都和它在校园时的本来面目没什么区别。假设在“神秘”的状况下,能够“还原”场景的力量是存在,那么。为什么会是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旧厕所是“节点”,所以比较特殊吗?假设,并没有神秘力量在战斗后。对现场进行还原,那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仅仅是死者的零件,而非完整的身体?
看过现场之后,疑问反而变得更多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旧厕所果然十分古怪,它在这里的存在形式,有可能和在校园中时完全不同,说到底,如今我所置身的厕所和校园中的厕所,是否为完全意义上的同一个,也还有所疑问。一边思考着现场可能具备的“意义”,我一边将连锁判定的范围和精度提升,常识让感觉的涟漪穿透门墙,直往外界而去,结果,虽然轻易就做到了,证明厕所里面和外面,并没有在校园中时,那么强大的隔阂,但是,从外面反馈回来的感觉,却相当混沌,尽管可以判断出,外面的确有实体的存在,而且,并没有什么生物活动的迹象,可是,这种混沌的感觉……就像是外面也笼罩着浓郁的灰雾般。
“不,大概就是被灰雾笼罩的世界吧。”我这么肯定着,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存在大量的灰雾是十分常见的情况,而且,灰雾在很多神秘事件中,也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例如,如果没有灰雾的话,恶魔一般也不会存在,而末日真理教巫师更是无法发挥自身的力量。另外,魔纹使者也是可以汲取灰雾的,感觉灰雾就像是泛用性能量一样,可以成为展现任何“神秘”的材料,也能自如由实体和非实体,精神态和物质态之间转换。
对神秘专家来说,世界上最坚固的材质,并非是通过科学理论,利用已知原子拼合制造出的合成物,而是通过看似简单,似乎和科学共通,但的确无法理解的过程,将灰雾进一步调制后,所制造出来的构造体。是的,构造体,就是这么简单的词汇,就能描述那些在神秘事件中出现过的各种高强度材质,它们也许有细致的分类,但大多数神秘专家并不清楚,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它们一致性具备的“超坚硬”特性,就已经让人感到头皮发麻了,遇到的话,除非可以先解决这个特性带来的麻烦,否则,根本就不用去思考其它的特性。构造体,外表多是具备光泽的有机质感,苍白色,亦或者接近白色的银色,极度坚硬,极度耐腐蚀,极度耐高低温,自带的神秘度极高,一般的“神秘”对其作用效果很差,由其构造出来的零件,大都是一体成型的感觉——怀疑是因为成形之后,就无法用普通方法进行再修改,所以,只能在加工的时候进行一次性塑形。
这些构造体不仅仅会充当建筑材料和器械材料,甚至可以作为生物的躯体——素体生命,已知的仅存在于庞大统治局遗址某个角落中的异类生命,其原型应该是人类,但是,抛却了人类的碳素构造,完全转变为构造体,无法依靠内部繁殖来扩大种族,所以,其攻击性也往往会体现于捕捉现成的人类。尤其是“婴儿”,通过“神秘仪式”进行改造,以维持种族的存在。不过,因为生存环境的恶劣,以及转化仪式的高要求,所以,数量一直维持在统治局活物总数中的极少比例。
在离开伦敦之前。我从网络球那里得到了这些关于素体生命的资料,上面的的确确写着:虽然素体生命和安全卫士都是构造体身躯,但是,安全卫士基本上可以认为是“无自我意识”的,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生命体”,而素体生命则是各方面都符合严格定义的。存在高度自我意识的“生命体”。它们是异类种族,而并非战斗兵器,虽然,它们的确擅长战斗,而且,单纯以身躯的构造体材质属性而言,也比一般的安全卫士还要高等。
神秘圈内部。就当前对统治局内部安全卫士和素体生命的认知,有一种没有经过严格证明,仅仅是从“现象”来推测的结论:安全卫士,其实是素体生命转化失败的结果,虽然本人已经死亡了,但却被“废物利用”,是顾名思义的“死体兵”;素体生命则是转化成功的结果,而且。是连同**和精神一起转化,并不存在身为素体生命,却还保留人类立场的情况。而且,考虑到关于“素体生命的诞生”这种于统治局中流传的传闻,以及灰雾在统治局技术中所占据的重要位置,且也的确观测到,素体生命转化中。往往伴随着灰雾和恶魔的存在,所以,甚至可以认为——
统治局技术的关键,就在于灰雾和人体的相互作用上。
通过陆续收集统治局中的技术资料并进行破解后——其中以末日真理教的进展最大——“灰雾是通过某种神秘。以人类为素材制造出来的”,以及“任何异常造物,都是灰雾作用于人体后所构成的”之类的传闻,也已经在各大神秘组织高层中成为共识。在这种共识中,“魔纹使者”也是“灰雾作用于人体”的一种结果,只是比较特殊且良性,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人类没有成为“死体兵”,也没有成为“素体生命”,而是成为了“通过魔纹使用神秘力量的人”。
魔纹使者具备神秘性,又没有完全改变自身的人性种族立场,拥有固有的自我认知人格特征和进化潜力,就各种角度来说,都的确应该是“统治局技术”所期望的成果。换句话来说,在“统治局”中,魔纹使者占据着极高的社会地位,这一点,已经在统治局遗址中得到了确认。使用“临界兵器”的权限通知,就是证据之一——魔纹使者有权限使用临界兵器,对素体生命和恶魔造成巨大伤害。
虽然我没有印象,但是,的确有不少人在统治局遗址中看到类似于“人造人”“试管人”和“生育工厂”这样的量产人类的设备。从我的经历来看,统治局的技术设备中,和“生体”有关的部分也十分超常。因此,“统治局量产人类,然后通过消耗人类制造灰雾,再利用灰雾改造自身存在形态和生存环境,其效果又进一步带动了人类量产能力,拥有一个完整而可靠的循环”这样的说法,在我的心中,有百分之六十是认可的。
而统治局的衰落,则是因为“这个因人类而产生并最终作用回人类自身的循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伦理道德和物种本能上的排斥,而且,基于灰雾存在精神态,以及恶魔起源的相关传闻,所以,也可以认为,人类精神在这个循环中,虽然不可或缺,却并非完全有益。而伦理道德和物种本能所激发的负面因素,让这种由精神而产生的副作用扩大了。”
当灰雾出现的时候,涉及种族和自我,**和精神的严重矛盾,也出现了,而且是不可化解的。于是,统治局最终陷入“起义战争”之中,但又因为灰雾在这个起义战争中所具备的不可替代的重要性,所以,没有一方真正可以获得胜利,解决由“灰雾”带来的矛盾。战争不断扩大,对灰雾的需求量就越大,矛盾无法消除,反而越来越深,这样的世界抵达了终点,成为了末日的情状,只剩下一片充满了异类和危险的遗址。
如果,假定以上的猜想有一半符合真实情况。那么,要说“灰雾”和“制造灰雾的技术”就是罪魁祸首,也是可以的。而所有试图利用灰雾的存在,也都会因灰雾而陷入类似的灾难中。再假设,灰雾可以完全指代“神秘”,或者说,灰雾就是“神秘”某种意义上的源头。那么,试图接近神秘,利用神秘,其实就是试图制造灰雾,利用灰雾,其结果自然也不言而喻。
再将这种不详的循环。放在病院现实的层面上进行认知,也几乎可以认定,这就是“病毒”引起的绝症,是“难以扭转的病情恶化”的体现。
所以,我其实并不喜欢“神秘”出现在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因为那是不详和危险的预兆。
而自己并不强烈反对“神秘”出现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因为。我的体内有“江”的存在吧,它如果真的就是“病毒”的一个侧面,那么,接受并认可“被感染”的现实,大概就是认可它的体现吧。仔细想想,我要成为“英雄”,却并非是为了拯救自己,而是为了拯救他人。也就是说。如果我所爱的人没有意外,那么,我是不排斥现况的,尽管,那在各种意义上,都十分糟糕。
“如果江只存在于我的身上,病毒只存在于我的身上。只作用我一人的话……”我的脑海中,这样的想法轻轻的浮了一下,就被压回内心的深渊之中。
然而,有一个声音。却好似风声一样从耳边擦过:这是占有欲吗?至今为止一切想法和行动的起源,就是出于这样的占有欲吗?
我甩了甩头,将感官从夜鸦夸克身上转回原身。因为只是试探厕所内部环境的恶劣程度,所以,一早就做好了立刻转移回夜鸦夸克身上的准备。不过,实际情况却比看到的景况更好。虽然整个环境都处于极度异常的数据对冲状态,到处都是好似粪便一样的恶心残骸,走在地板上,也总觉得瓷砖黏糊糊的,不像是走在干净的地方,不过,就“气味”而言,可比进入这里之前,那种浓郁的“臭味”要好多了。
肉类的腐烂,粪便的发酵,淤积在一起,都没有那种“钻入脑海,粘在精神上”的感觉。我抽出香烟,点燃了吸着,试图用香烟的味道,驱除身体所感受到的种种不舒服。夜鸦夸克对尸体的翻找,让我确认了,的确有学生死在这里,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学生,这里的尸体残骸,有一部分并非是“青少年”的感觉。而且,还找到了一些不起眼,但却是“神秘圈内人士”的有力证明的道具。虽然校外人士也必然带进来了不少工具,死在这里的话,工具也遗失在这里,这样的情况是有的,不过,一部分道具却完完全全是只有神秘专家才会使用的特制品。
我拧开水龙头,在浑浊的水中,清洗了一枚指环,以及一个头套式的面具。指环上刻有“NOG”的字母,而头套式面具,则充满了巫师的风格。这些尸体残骸中,有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玛尔琼斯家的痕迹,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可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世界,最有可能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制造的陷阱”,在这么特殊的世界中,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已经先一步抵达了?亦或者,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在这个世界,都将以类似于“统治局”的遗产形态体现出来?
不过,正因为发现了这两样东西,联想到拉斯维加斯的侵攻任务,所以,我对“有可能在这里找到左江江川左川和约翰牛她们”的可能性还是抱有期待的。
在进入这个世界前,我们在“倒悬都市”中被“神秘”袭击了,我约翰牛和左川三人被迫和大部队分开,而且,还没离开着陆点“厕所”,就被厕所中的“神秘”再一次袭击,即便当时我立刻使用速掠超能,也没能及时脱离,甚至让我觉得,正是因为在使用了速掠超能,产生了新的数据对冲,才被卷入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呆在身边的约翰牛和左川都不见了踪影,试想她们也已经被卷入这个世界,只是落点不一致,不处于正常环境中,也是有可能的。
另外,我们失踪后,左江和江川不来寻找,也是不可能的,而最高指挥官展开搜索的可能性也很大,再加上五十一区的人,以及在整个队伍背后进行支援的网络球和五十一区都拥有中继器,找到线索并进行干涉的情况,可能性也极高。至于末日真理教,它们会干涉纳粹的中继器,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且,卡门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他所带来的消息,都给人这种情况正在发生的暗示:
有很多人正在尝试通过“骇客”的方式,尝试在这个世界打开一个“非法渠道”,引起这个世界异状的原因,就是他们的行动,以及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安全防御系统的反击。卡门的沙漏,不知来处的电子恶魔,则是整个变化中的一种尝试,也是目前为止,我所接触到的,最成功的“骇客行为”。
所以,如果他们以“非法渠道”骇入,并遭到中继器安全系统的反击,那么,以“遗产”的形态,降落在极度危险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反而让人觉得合情合理。毕竟,这些假设都基于一个最根本的认知——末日真理教网络球五十一区和纳粹的中继器已经开始交锋了。
可以干涉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中继器战争,以这个世界为原点,开辟了临时战场,所发生的任何干涉和冲突,即便最初只是“试验性”的,也会招来巨大的动荡。即便我的体内有“江”,但想象着那样的规模和场面,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通过观测世界,观测自己,来确认集体潜意识层面上的变化然后,在观测中,去调整自己,完成自己的想法。,在“江”的力量不显现的情况下,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这枚NOG戒指,以及这张末日真理教巫师的面具,让我不由得去想象,去感受外界已经开始的,那庞大而无法扭转的末日进程。
“……和这个世界的进程有点同步呢。”我不由得这么想到。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走出厕所。入目所见,果然是一片灰雾,没有校园中那么浓郁,百米外的景色也能模模糊糊看到,不过,反而是肉眼才能观测到的景色,在连锁判定的感应中,要确认同样的距离和清晰度,反而比直接肉眼观测的消耗更大。我驱动着夜鸦夸克,感受着它在这个空间的变化,不过,除了连塑判定之外,超能方面并没有什么影响。也就是说,这里的灰雾,对“才能”这种程度的异常有抑制力?只有真正“超常”的存在,才能更好的存在吗?
而且,考虑到之前校园中产生的精神侵蚀状况,做好这片灰雾也会产生同样情况的准备,也是必须的。
灰雾中的精神侵蚀,其实是可以在网络球所收集的,关于“灰雾人类素体生命统治局技术和恶魔”这些要素的相关资料中找到相关支持理论。
“灰雾循环中所产生的负面精神因素,对灰雾产生了极为严重的不良影响。”
“也就是说,可以认为,有灰雾的地方,就存在大量的负面精神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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