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统合装置的力量爆发导致境界线崩坏,其对五十一区基地的影响正逐渐凸显出来。基地在正常状态下的构造,以及基地在境界线中的构造,不断发生冲突,上一秒才出现的“门”和岔道,很可能在下一秒就会消失,眺望通道的走向,或许此时还向右边回转,但是走进了,却发现它的方向却是相反的。此时基地的内部结构,既无法用肉眼来判断,也无法通过连锁判定进行观测,任何事先的判断和观测,都有可能会在下一刻被证明是错误。其他人或许有别的办法锁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自己所要抵达区域的位置,对我来说,这个办法就是在境界线中得到的坐标坐标是是相对确定的,无论基地机构如何变化,通过坐标开启“门”后抵达的位置,不会因为此时的错乱而变成其他地方。
诡异存在在基地中频频出现,让人几疑自己还在境界线当中,对它们而言,这个基地就像是幻影一样,坚硬的金属墙壁也无法阻挡它们的出没。它们所通行的路线,并不仅仅在肉眼可见的通道中,甚至会在金属墙壁倒映出现的镜像里。对它们而言,物质世界和视觉世界,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境界线中,这些诡异存在就是十分棘手的东西,什么时候会针对什么进行关注,并生出恶意,都是无法清晰判定其规律的事情。它们的存在性本身,就已经让人无法捉摸,当它们进入正常世界时,这种异常会被物质性的规则衬托得更加明显。好在它们在大多数时间里,和在境界线中一样,全都旁若无人。即便和我们擦身而过,也不会对我们投以关注。
在神秘学中,一部分常见的神秘特性被归纳起来,并延伸出各种需要预防的变化。熟悉神秘学的人,可以通过对照神秘的特性,从神秘学中找出这种神秘可能会出现的变化。而这些诡异存在在某些特性上。和幽灵类似,也同样符合已经被神秘学归纳出来的某些例子。参照神秘学中的证例,就会得一个让人不怎么放心的结论这些诡异存在会对观测到它们,过于注意它们的人产生互动,而这种互动,往往会给人带来不利的影响,甚至是死亡。对于这类性的神秘物事,最好的预防方式就是“视若不见”,不要将注意力太过集中在它们的身上。
这一点。在境界线中碰到龙傲天时,他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并非是知晓其道理,就一定能够做到。突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如果不够敏锐,就会撞上近在咫尺的它们,而这些东西的行踪是如此诡异,无法不令人在意。
我不知道它们这种旁若无人的状态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在突然的某个时刻。这些诡异存在就会视所有观测到它们的人为敌人。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我们依靠坐标,不断开启“门”,迅速接近精神统合装置爆发力量时所在的区域。五十一区如果真的打算在精神统合装置的力量爆发之后,转移其存放地点,那么,比我们的准备更加充分的。导致基地内部产生这一系列变化的幕后黑手,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一步的袭击。越是靠近精神统合装置的藏匿点,袭击所造成的影响必然会愈加显著,想要无声无息地完成一场针锋相对的激烈战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觉得已经在迅速逼近那个区域的我们。会错过这么明显的提示。
战斗的讯息,就是引导我们前往正确地点的标识。
反复利用“门”进行跃迁,我和咲夜带着奄奄一息的汉克小队抵达我们在境界线最初遭遇毁灭性力量的位置,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妨碍我们行进的物事,基地的变化没有任何趋向稳定的势态,在我们面前延展向前的通道,不断出现重影,但是,这些重影不时能够在连锁判定中观测到。这或许意味着,无论我们走入哪一条重影,都会走上某一条确定的道路,然而,并不能确定,那一条重影才是正确的道路。这些重影出现的频率十分混乱,脑硬体也无法计算出规律。对我们当前来说,开始分裂出重影的部分是相当清晰的,就在境界线基地中因为毁灭性力量而显现出的界限之内。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境界线崩坏的一幕,以另外一种姿态重现。这条界限正在其在境界线中相同的速度朝我们逼近,一旦我们踏入这条界限后的通道,虽然不会被毁灭,但应该会随机进入某一道重影所代表的通道走向中。
这种随机的预感,让我无法立刻做下进入的决定。一旦走错路,距离动乱源头就会渐行渐远,尤其在后面的部分没有坐标定位,想要走回正确的道路,简直就是拼运气。
界限正在逼近,如果不进入,就只能再一次如同在境界线中那般后退,然而,正如境界线中那般,我们身后的道路,虽然不会崩溃成黑暗深渊,但是,相对应的通道无序变形同样存在。我们此时的处境,同样一如境界线崩坏时的重现,无论进退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阿川!”咲夜低声叫着我的名字,尽管她没有说出口,但我却能读懂她的意思就算是依靠直觉也罢,必须做出一个决定。在过去,并非没有遇到过这种逻辑无法解答的选择,通过直觉,往往能够作出正确的决定敏锐的直觉,这是自身获得异常和神秘之力的人,或者,有这样资质的人,都会获得的力量。然而,并非每一次选择,都会产生直觉感应。面对这些无序变形重影的通道,我的直觉彻底销声匿迹,一如在境界线崩坏时,面对前方的毁灭和后退的黑暗深渊时,最终做下决定的,并非直觉。而作出选择的依据,在很大层面上,并非源于自身。
“阿夜,你来决定。”我这么说了。就像是在境界线崩坏时,做下跳入黑暗深渊的决定,源于对“江”的思考判断和猜测。此时。选择让咲夜成为决定者,则是源于对超级桃乐丝的思考判断和猜测,因为,咲夜此时的灰烬使者状态,便是超级桃乐丝的杰作,在某种层面上,也可以视为某种辅助我执行计划的保险。超级桃乐丝的力量,或许可以解决当前的难题。
咲夜沉默了片刻,即便隔着面具。我依旧可以清晰感觉到,她正注视我的双眼,似乎在确定我是不是在开玩笑。在过去,无论是和我一起行动,还是和上一个高川一起行动,她都从来没有充当过最终决策者的角色。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如此,还是真的不习惯充当这样的角色,但是。我知道,即便没有我在身边。她同样做出正确的决定。她同样拥有敏锐的直觉,处理神秘事件的经验,也不缺少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以自己的方式作出判断的经历。毕竟,即便以往总是充当“高川”的助手,但也并不是每时每刻。两人都会在一起的。
在耳语者刚成立的最初那些时间里,咲夜仍旧只是一个直觉敏锐的普通人,但是,任何具备危险性的神秘事件都没能吞噬她的性命,甚至连让她受到重伤的机会都没有。即便只是辅助“高川”处理事件的助手。但她同样行走在第一线,必须直面那种种诡异的局面。
诸如清洁工那样优秀的雇佣兵,身为普通人中最强一线的她,不也对神秘事件的诡异危险感到头疼,甚至身受重伤吗?在这种不对称的情况下,咲夜仍旧好好地活到现在,本身就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
更何况,她如今,已经比过去更加强大。
“真的吗?阿川,你真的需要我做决定?”咲夜再一次确认着。
“是的。”我没有任何犹豫,用最正式恳切的态度,对她说:“我需要你的力量。”
“……”咲夜垂下头,走过我的身边,她的沉默让我不知道该有怎样的表情,也猜不透她心中此时的想法,如果没有脑硬体的压制,此时心中应该有些忐忑吧。不过,咲夜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我很开心,阿川,我终于可以帮上你了。”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稳定,也无法透过面具看到她的表情,但是,我却直觉感到,咲夜说出这番话的心情。
虽然,不应该由我述说出来,但是,我想,她在面具后的表情,一定是在微笑吧。
咲夜说完这番话,背对着我,释放出大量的灰丝,将我牢牢束缚起来。我没有挣扎,虽然不明白咲夜到底在想什么,但我连使用脑硬体去推测的想法都没有。在过去,行走于神秘事件第一线的咲夜令人担忧,然而,今非昔比,她已经不再是弱者了,无论心灵上,还是身体上,现在的她闪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是“现实”中的咲夜所没有的光芒,也是我之所以如此拼命地,想要在世界末日来临时,让她可以活下去的原因。这样的咲夜,即便只是“现实”中咲夜的一个人格碎片为核心塑造出来的人格,我也想让她活下去,甚至成为“现实”中咲夜的人格主体。但是,如果“江”获得了精神统合装置,如果少年高川幻象继续他的计划,却不能保证,我所喜欢的咲夜一定可以活下去。
“现实”中咲夜八景和玛索的人格,彻底在末日幻境轮回中崩坏分解,每一个“高川”都会遇到自己的“咲夜”,每一个“咲夜”,对于“高川”来说,都是真实的。但是,对我这个高川来说,只有眼前的这个咲夜,才是独属于我的真实。
你一定要活下来啊,咲夜。我会救你的,就算死亡也无法阻止我我发誓,以高川的名义,因为,在你身边的高川人格,就是我,也只有我。
咲夜的灰丝缠绕着我,提在她的身边,仿佛生怕在踏入那不断变幻的重影通道后,无序的变化会将我们分隔开来。她沉默着,在界限移动过来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地迈动步伐,以充满一种说不清的节奏感,朝界限走去。她的步子。和通道重影的变化,突然产生了一种我所能感觉到的协调。
然后,毫不犹豫地,她提着我,牵着汉克小队的诸人,踏入了界限中。瞬息间。我们已经位于通道的其中一个重影中,而此时,之前所看到的变幻重影彻底消失了。在我们面前铺展开的,只剩下一条确切的通道走向。虽然,这条通道同样不笔直通往最终的目的地,在我们的前方,也同样充满了岔道,和看不见的“门”,但是。这里的结构,一如当初基地没有受到境界线崩坏影响时那般稳固。
我们从魔法少女们手中夺取的项链,便在这种环境下,突然间开始运作起来。我当初将它藏在口袋里,但是,在这个时候,却突然释放出无法忽视的光芒,宛如一道幻影般。穿透了口袋布料,缓缓飘浮在空中。
只有在穿透口袋的一瞬间。连锁判定失去了它的踪影,证明其在短暂的时刻,转变为非物质的形态,但是,在我们眼前飘浮的它,再一次被连锁判定观测到了。非物质和物质的转化。超出我对这枚项链所具备的功能的预想,尽管,从玛丽亚的回忆中,足以判断这枚看似普通的项链藏匿着某种神秘力量。
这种存在形态的转变,让我生出一种感觉这是一种意识态和正常态之间的转变。显然。和红衣女郎“玛丽亚”一样,这枚项链受到了精神统合装置的强烈影响,从而具备了类似的神秘特性。只是,和红衣女郎不同,直到这个时候,这枚项链的神秘特性才因为它那早已经被设定的功能一种与精神统合装置之间的联系,被激活出来。而这个被激活的特性,正是达成其最初设定功能的必要条件。
正如在玛丽亚的回忆中,她对自己的爱人亨利暗示的那般:“如果你觉得‘那个东西’有什么不妥,必须在第一时间将它关闭,而无论‘那个东西’被转移到了何处,只要你带着这根项链,就一定可以找到它。”
精神统合装置的力量突然爆发,境界线的崩坏对整个基地产生影响,异变已经产生,而我们穿过重重迷障,走上了通往源头的正确道路,这一切已经满足了项链导向功能激活的前置条件。
于是,当我们进入这条结构相对稳固的通道,项链的导向功能终于正式启动。
飘浮在半空中的项链,心型挂饰的尖端,宛如指南针一般,指向一个固定的位置,随后,一份基地的地图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投射在心型挂饰的外壳上方。项链虽在的位置,以心型图案表现出来,而另一处明显的不断扩散着波动的红点,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标识。
咲夜将灰丝从我身上解开,我摘下飘浮在半空的项链,挂在自己的颈脖上。全息投影地图已经全部录入视网膜屏幕中,当我接触项链的时候,投影立刻消失了,但是,即便挂在脖子上,心型挂饰仍旧飘浮起来,充当指南针的作用。
“要走了。”我对咲夜说,她点点头。
伪速掠能力启动,我沿着视网膜屏幕中指示的路线,开始加速前进。在项链标识出目标所在位置时,那个位置仍旧是固定的,没有移动的迹象,这也许意味着,精神统合装置的转移尚未开始,而另一种可能,则是项链无法锁定目标物的即时位置,不过,我更趋向于第一种判断。
要抵达被标识出来的位置,不仅要通过诸多岔道,还要经过不少在开启前,不会在通道中显现,并且,固定位于某个位置的“门”。这些“门”,和之前那些位置性更加暧昧的“门”是不一样的。它的坐标十分稳定,也同样意味着,对权限的判断十分严格,以常规而言,理应如此,不过,玛丽亚的项链却能够直接开启这些“门”,省却了我们的不少麻烦。或许就像是玛丽亚回忆中所记述的那样,身为“那个东西”的研究者,她针对相关设备设置了一些后门。而这些后门,竟然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没有被五十一区发现并弥补。
我们一路通行,本应存在的安全措施并没有对我们进行攻击,也没有被监视的感觉,就如同我们本身就有权限直达“那个东西”所藏匿的地方,并且,所有针对我们的监视都被屏蔽了。
一扇又一扇的“门”对我们敞开,经过这些“门”后所抵达的位置,都在项链投影的全息地图之中。然后,一路上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的我们,终于感受到了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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