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也没有风。
可毕竟已经是十月中旬,再加上现在只是半上午,所以日头没有一丝热气,郑森衣衫单薄的站在飞车的吊篮上,冻得直打哆嗦。
“入娘贼,这鬼天气是真冷。”
郑森边骂边将手指放到嘴边呵热气。
同车的士子没好气的说道:“郑给谏,这里有火。”
一边说,士子一边使劲的鼓动着风箱,从火炉中喷出的火焰就变得更炽烈,形成一道长长的尾焰一直延升进艇身之内。
更多的热气,使得飞车上升得更快了。
“对哦,你瞧我这个脑子,都被这天气冻傻了。”
郑森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转过身凑到火炉前,伸手烤火。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半秒钟,郑森又勐然回过身,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郑给谏,是建奴到了吗?”同车的士子见状便心头一凛,询问道。
郑森没有理会同伴,只是举起望远镜对准西侧,然后缓缓调整焦距,某一刻,单筒望远镜的视野终于变得清晰,建奴!
郑森当即吹响哨子。
……
听到哨声,正在忙碌的徐应伟当即抬头往上看。
顾炎武、卢象同以及江天一等十几个勤王士子,还有徐应龙、徐老虎等几个军官也纷纷围过来。
勤王士子之前都学过手语。
所以都能看懂郑森的手势。
“建奴大军正从西边过来,距离战场大约十里。”
“兵力,兵力大约十万人,其中骑兵大约两万。”
【注:建奴大军正兵六万,还有四万为随军包衣】
“楯车、偏厢车,入娘贼,建奴居然带了三千多辆。”
“此外有骡马大约两万头,咦,居然还有骆驼大约五百头。”
“好消息是没有看到红夷大炮,也没看到佛朗机炮,看来圣上说的没错,建奴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将所有的重炮都扔下了。”
“这样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建奴没有大炮,绝对不可能攻破我们的空心方阵。”
接到郑森的手语,顾炎武、卢象同、江天一等几个士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而徐应伟却摇了摇头说:“且不可大意,我们还是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建奴骑兵在谷亭镇已经吃过空心方阵的亏,所以这次不可能毫无准备。”
顿了顿,又说道:“赶紧的,在鹿角之外再挖一条壕沟。”
徐应伟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明军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
郑森从几十米的高空往下看,可以将明军大阵尽收眼底。
只见明军已经在中央主炮兵阵地及四个空心方阵周围布设了一圈偏厢车,形成了五座互相独立却又互为犄角的偏厢车城。
在偏厢车城之外,是一层杂乱无章的拒马。
这些拒马行军时装在偏厢车,使用时再以麻绳捆扎而成。
设置了一层拒马,明军还是感到不够保险,又开始在拒马外侧挖掘壕沟。
只不过,辽河平原的土层已被冻成铁坨坨,所以明军将士挖起来很费劲,估计在建奴大军到来之前,都未必能挖够三尺。
但是即便只能挖到两尺来深,也比没有强。
郑森呵了口热气,正要继续调整焦距之时,眼角余光忽察觉到一丝异常。
愣了大约有三秒钟,郑森又霍然转了个身,将单筒望远镜投向正北方向。
下一刻,望远镜的视野中便出现了无数的、黑压压的、接地连天的骑兵,粗略估计至少有两万以上,科尔沁蒙古的骑兵还真会挑时候。
其实,早在明军光复沉阳后的第五天上午,科尔沁蒙古的骑兵就出现了。
只不过科尔沁蒙古的骑兵非常的小心谨慎,没敢靠得沉阳太近,而只是不断的派出夜不收与明军的斥候骑兵进行纠缠,即便是在前哨战中吃了亏也不消停。
之后明军撤离沉阳,就与科尔沁蒙古的骑兵脱离接触。
没想到,科尔沁蒙古的骑兵再一次出现了。
当下郑森便再次吹响哨子。
……
“又是大号孔明灯!”
“南明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就在郑森报告科尔沁蒙古骑兵的底细之时,多尔衮和随行在侧的洪承畴等几个铁杆汉奸也已经看到郑森的飞车。
这已经不是多尔衮第一次看到明军的飞车。
两年前在徐州战场,多尔衮就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明军的飞车,也知道明军可以通过孔明灯居高临下刺探军情。
好在多尔衮也是早有防备。
“传旨,让绿营加倍小心。”
“尤其是骆驼背上的毛毯一定要盖严实了。”
“一定不要让明军的探子看到骆驼回旋炮。”
骆驼回旋炮,是清军准备多时的秘密武器,多尔衮原本是想留到决战时再用的,但是由于此次辽东大战也是非同小可,所以只能提前。
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如果不能够夺回辽东,就算将骆驼回旋炮留到决战时再用,恐怕也没办法扭转大清地缘上的劣势。
多尔衮的旨意很快传达下去。
又过没一会,瓦星阿又折返回来。
“主子,明军的斥候骑兵已经被我们打败。”
“现在战场方圆二十里的区域都已经被我们给控制。”
顿了顿,瓦星阿又得意洋洋的说:“明军已经变成瞎子和聋子。”
“朕看分明是你变成了傻子。”多尔衮闻言,一张脸便垮下来。
瓦星阿眼前顿时浮起无数的问号,这是怎么说的?我带着上千夜不收花了那么大代价好不容易才遮断了战场,结果落一顿骂?
多尔衮没好气道:“你就没看看头顶?”
“头顶?”瓦星阿这才想起高空中的大号孔明灯。
想到这,瓦星阿的大脑袋便耷拉下来,得,全特么白忙活了。
明军有这玩意儿,夜不收还怎么遮断战场?根本不可能遮断。
多尔衮接着问道:“你们跟明军斥候骑兵交手,是不是吃了亏?”
瓦星阿不敢正视多尔衮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说:“明狗也没占着便宜。”
这时候,侯方域问道:“瓦星阿将军,有没有缴获明军斥候使用的自生火铳?”
“明军斥候使用的自生火铳?”瓦星阿想了一下后说道,“好像莽图夺了一把明军斥候的自生火铳。”
“主子,可速速取来这把自生火铳。”侯方域闻言大喜道。
洪承畴、范文程和宁完我三人闻言也是面露喜色,这下终于可以弄清楚明军的自生火铳为何打得又准又远了。
弄清楚其中原委,大清兵也就能用上这种犀利的自生火铳。
多尔衮当即说道:“瓦星阿,你快去将莽图的自生火铳取来。”
“嗻!”瓦星阿答应了一声,当即回到战场找到了正在担负警戒任务的莽图,将莽图从明军斥候骑兵手中缴获的自生火铳带回。
“这就是明军斥候使用的自生火铳?”
洪承畴、侯方域等几个铁杆汉奸都围过来。
多尔衮拿着手中的自生火铳,也是反复的打量。
看着也没什么特别,跟大清的自生火铳差不多。
多尔衮又命曹尔玉拿来一支大清自己的自生火铳。
两相对比,明军自生火铳要长一些,铳管也更长,似乎有三尺多长,但是大清的自生火铳铳管只有两尺五寸长。
铳管口径则是差不多。
多尔衮取出一颗清军的铅子,居然也能够塞进去。
也是在塞铅子的时候,多尔衮才发现明军自生火铳的铳管内壁居然刻有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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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铳管内壁居然有凋花?”多尔衮讶然说道,“明军是不是傻啊?在铳管内壁凋刻花纹费工费时,而且还会影响自生火铳铳管的气密性。”
“对对对,奴才也听汤若望说起过。”洪承畴点头道。
气密性这样的概念,肯定是汤若望带给多尔衮等满清君臣。
汤若望曾经很明确的告诉过多尔衮,由于工匠的原因,兵仗局造的自生火铳,每根铳管的内径有着细微的差别,但是所有铅子的尺寸却是统一的,所以就造成了有的自生火铳的铳管气密性较好,而有的铳管气密性就差。
直接表现,就是自生火铳的准度和穿透力会良莠不齐。
多尔衮已经从瓦星阿和雅布兰口中,两次听说明军的自生火铳打得又准且远,所以很想亲眼看看明军的自生火铳究竟有多犀利。
当下多尔衮命曹尔玉临时做了个标靶。
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试射明军的自生火铳。
然而试射的结果却让多尔衮等人大跌眼镜。
事实证明,明军的自生火铳不仅准头极差,穿透力也远不如清军的自生火铳,就连五十步开外的棉甲都打不穿。
“这真是明军斥候骑兵使用的自生火铳?”
多尔衮对手中的自生火铳产生了严重怀疑。
不是说明军斥候骑兵的自生火铳打得又远又准?
瓦星阿对此也是感到一头雾水:“主子,这真的是明军斥候骑兵的自生火铳,奴才手下死了足足十几个夜不收,好不容易才干掉明军的一个斥候骑兵,然后从这个明军斥候骑兵手中缴获了这支自生火铳,不会错的。”
“这就怪了。”多尔衮蹙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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