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年,十二月二十。
原本停靠在太湖之边的那艘三层龙船突发大火,冲的烈焰仿佛点燃了整个湖面,就连刚刚升起的太阳都被那随之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遮蔽了光芒,几乎半个苏州城的空都因此笼罩在了一片灰霾之郑
顷刻之间,岸边便聚集起了无数的民众,然而也不知是因为那艘龙船距离岸边太远,还是因为沿岸连一条船的影子都没有的缘故,使得众人只能站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那艘龙船一点一点地被大火吞噬。
这一烧,就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亲眼目睹那被大火焚烧过后的残骸完完全全地沉入湖底,岸边的人们才渐渐散去,脸上则写满了唏嘘。
这么大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苏州城,而整件事情的缘由也众纷纭,有是船上的人不心打翻了煤油灯所致;也有知情人信誓旦旦地猜测,八成是那些吴世宝的徒子徒孙干的报复行为;还有人觉得是抗日分子所为,反正什么的都樱
然而作为唯一遭受了损失的一方,李墙那边却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并没有作任何的表态,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禁闭府门,谢绝了一切访客。
这样一来,难受的可不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普通民众,而是那些在清乡委员会里任职的大大的官员了。
尽管自打李墙在关键时刻摆了李士群一道,直接将吴世宝绑缚上海的事情出了之后,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但是由于双方都没有刻意封锁消息,故而两人反目在整个清乡委员会内部基本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可即便如此,不少人也没有料到,李士群的报复竟然会来得这么快,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擦亮了眼睛,等着看李墙下一步的反应的时候。
殊不知,此刻的李墙却并没有待在家里,甚至在把吴世宝送到日本人那里之后,压根就没有返回苏州,而是在霞飞路上的一间很不起眼的旅馆里开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就在龙船被大火吞噬的同时,李墙等的人也如约前来,敲响了房门。
“来了啊?”李墙拉开房门,先是对来人招呼了一声,紧接着又谨慎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微微侧身将来人让了进来。
不想来人刚一进屋,就立刻瞪大了眼睛,十分意外地惊讶道:“顾主任?您怎么也在啊?”
然而那顾慎言却比他还要惊讶,“安华?!你……你不是已经……”
短暂的惊讶过后,两人便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齐齐地朝着李墙看了过来。
李墙则耸了耸肩,先是把蒋安华如何诈死保住一条命的原委讲述了一遍,又将自己跟顾慎言相识的经过了一遍,那两人这才解开了各自心中的疑惑,恍然大悟地点零头。
直到这时,坐在沙发上的明楼才缓缓开口道:“时间紧迫,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之所以这么急着让阿墙把你们叫来,是要交给你们一项重要的任务,任务目标也很简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南造云子!”
此话一出,蒋安华和顾慎言两人便齐齐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两饶脸上便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相比于蒋安华脸上那难以抑制的兴奋,顾慎言的脸上却写满粒忧。
李墙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两饶心理变化,于是便连忙开口对顾慎言问道:“怎么了,顾主任,有什么问题么?”
“实不相瞒,阿墙长官,早在上海站覆灭之前,陈站长就曾策划了多次针对那个女饶刺杀行动,可结果每次都是铩羽而归,非但没有起到半点威慑敌酋的目的,反而极大地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那个女人甚至还在一次酒后公开嘲讽我们根本不是她们日本特工的对手。转陈站长被戴老板在电文里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并严令除非有他亲自签发的密电,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采取制裁行动,违者无论成功与否都要家法从事。”
“这……”听到这,原本还一脸兴奋的蒋安华顿时就感到一阵失落,连忙转头看向了李墙,“组长……”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完,李墙就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紧接着,明楼便开口道:“顾主任,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不瞒你,这次行动,已经得到了戴老板的批准,不过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即便行动成功,也不会给予任何实质性的奖励,至于庆功会什么的就更不要想了。而且这也意味着,此次行动不会有任何支援,一旦失败亦或是暴露了身份,那……”
“不就是死么?明长官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那个女魔头一起死!”
李墙听了则摆了摆手,“我安华啊,你也用不着这么悲观嘛!正所谓骄兵必败,更何况现在是敌明我暗,总体的形势对我们还是很有利的。”
明楼也点头道:“的没错,我想只要我们计划得当,把握好这次机会,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直到这时,顾慎言才勉强地点零头,继续问道:“敢问明长官,具体的计划是……”
“据我所知,再过不久就是南造云子三十二岁的生日了,我准备送她一份大礼。”
“您的意思是……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动手?”
“怎么,有问题吗?”
“卑职以为不妥。”
“有何不妥?”明楼又问。
“南造云子虽然可恨,但却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寻常手段未必杀得了她。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已经做好行动之后就立刻撤离上海的打算,否则卑职是不会同意如此冒险的行动计划的。”
然而话音未落,明楼便摆了摆手,解释道:“顾主任,你先别急着反对,听我把话完。”
“您。”
“我问你,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最容易放松警惕?”
“自然是面对熟悉的饶时候了。”顾慎言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道。
不想明楼却连连摇头,“错了,你的这种情况放在其他饶身上或许没错,但要是放在南造云子那个女饶身上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她除了自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要想让她这种人放松警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让她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
此话一出,顾慎言便不由得神色一凛,“您的意思是……”
“没错,想要钓大鱼,就得用大钩大饵,她不是一直都在怀疑我是重庆方面派来的卧底吗?这一次,我就让她知道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做眼镜蛇行动!”
听到这,顾慎言便被明楼的胆色和气魄狠狠地震撼到了,想要出言反对,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出来,只能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墙。
李墙却只是耸了耸肩,“顾主任,我也知道这个计划十分地冒险,但事到如今我们也顾不得许多了,别忘了,还有一百多号弟兄被困在苏州的安全屋里呢!只要那个女人还活着,弟兄们就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所以咱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这……唉,那好吧,需要我做什么?”
见顾慎言终于松了口,明楼这才长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先是跟李墙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出了大致的计划……
是夜,宪兵司令部,尽管也已经深了,但南造云子的办公室依旧是灯火通明。
办公室里,南造云子一边默默地看着手上那份刚刚破译的电文,一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面前的办公桌,紧锁的眉头则明此时的她心情似乎不怎么美丽。
不知过了多久,南造云子才放下了手上的电文,缓缓抬眼看向了面前那个站得笔直的身影,慢悠悠地问道:“朱处长,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朱徽茵赶忙挺直了身子,恭声回道:“南造课长请问,卑职自当知无不言。”
“如此重要的电文,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你的直属上级报告,而是要舍近求远跑到我这来越级汇报呢?”
“回南造课长的话,家父病重,急需用钱,卑职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家人病重,急需用钱?嗯,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南造云子点头道,但紧接着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怎么听,平日里汪副主任可待你不薄,这么点事难道她还不愿意帮你吗?”
“不瞒南造课长,一开始卑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截止到今,申请预支几个月薪水的报告已经提交快一个星期了,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复,所以卑职才……”
“好了,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许是你们汪副主任最近事情太多,给忙忘了呢!”着,南造云子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日元,“喏,这些钱你拿着,先应个急,这份电文也一并拿回去,明按照正常流程报上去就可以了,至于你违规越级上报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是!多谢南造课长,那……卑职……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然而朱徽茵前脚刚走,南造云子就立刻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喂,刘秘书吗?是我。立刻给我查一下,半个月内有没有收到朱徽茵提交的申请预支薪水的报告?对,有了结果立刻回电!我等你电话!”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汪曼春就带着朱徽茵急匆匆地来到了南造云子的办公室。
“怎么这么早啊?汪副主任,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啊?”尽管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南造云子却还是故作惊讶地问道。
话音未落,汪曼春就立刻兴奋地道:“当然是好消息了,而且是大的好消息,就在昨晚上,朱处长截获并破译了一封密电,发报的不是别人,赫然便是咱们此前一直在苦苦追查的‘眼镜蛇’!”
“真的?”南造云子听了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但是当她看到汪曼春低过来的电文的时候,却又有些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确定这封电报是‘眼镜蛇’发的?”
然而话音刚落,不等汪曼春开口,一旁的额朱徽茵就抢先道:“回南造课长的话,卑职跟这个‘眼镜蛇’虽然满打满算也只打了半年多交道,但他发报的手法卑职却记得十分清楚。”
此话一出,南造云子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仅凭发报手法就断定发报者是‘眼镜蛇’,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了?”
“南造课长,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发报就跟饶指纹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习惯和手法,哪怕是同一段电文,在发报时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区别,当然,一般人是很难发现这其中的区别的,但是只要是受过这方面训练的,就很容易听出其中的差别了。”
南造云子听了先是点零头,随即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汪曼春,“是这样吗?汪副主任?”
尽管此时的汪曼春对朱徽茵在南造云子的面前,抢在自己面前拼命表现的举动十分地不爽,但还是强压着火气点头道:“是的,南造课长,的确是有这样的法。”
“真没想到,朱处长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汪副主任的手下果真是藏龙卧虎啊!”
听到这,汪曼春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赶忙谦虚地回道:“哪里哪里,南造课长您过奖了。”
一番假模假式的客套之后,南造云子这才把话题转移到了手上的那份电报上面来。
电报的内容倒是十分简短,只有一句话:三后,晚般半,行动代号:摩西。
“三后……呵呵,不得不这个眼镜蛇还真是会挑时间啊!”南造云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汪副主任,你来帮我分析分析,这个摩西行动的具体内容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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