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俞梅留下的信中所说,新四军军部所属部队九千余人于本月四日奉命北移,从云岭驻地出发绕道开赴长江以北。但是仅仅过了两天,也就是六日,行至皖南泾县的茂林地区的时候与突然与组织失去了联系……”
听到这,李墙便不由得眉头一皱,“皖南?那不是国军第三战区所辖区域么?”
“是啊,我也很是纳闷,日本人总不能深入到战区复地去打我们的埋伏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遭遇到的是自己人的埋伏?”
“恐怕是的,信上还说,重庆方面前一段时间一直都在报刊和广播里公开大肆宣传新四军皖南部队要北移,这无异于通知日伪加强长江的封锁。这样,就等同于皖南的部队从铜陵、繁昌直接北渡和东进苏南再北渡的路线均已卡死,加剧了部队北移的困难,迫使皖南部队南走“绕道”的路线,最终落入了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的包围圈。”
“有道理。”李墙听了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原本我还天真的以为,去年的黄桥战役就已经彻底挫败日蒋合谋的‘归零’计划了,难道说这次对新四军军部的伏击才是真正的‘归零计划’么?”
然而阿诚对此却依旧持有否定的态度,“我看不然,如果这才是真正的‘归零计划’的话,那重庆方面也用不着用报刊和广播的方式提醒日军卡死我们的北移路线了。”
“但愿吧!对了,听说俞梅的未婚夫是新四军某部的方团长,她该不会是……”
“不会,且不说方团长坐在的苏南独立团主要苏南地区活动,并不在北移的队伍之中,就算是在我相信俞梅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听石头说,她临走时随身带了一部电台,我想十有八九是打算找到失联的新四军军部,尽快恢复与组织的联系。”
听到这,李墙这才松了口气,“嗯,那样的话就最好不过了,不过就在刚刚,听海棠说,钱虎翼已经下令从明日起全城戒严,甚至连周边县城也开始严查从皖南地区过来的人员了。你立刻向组织发报,说明情况,请求进一步指示。”
“好!”阿诚连忙点头应了一声,便立刻飞奔而去。
然而密电发出之后,两人并没有等太久,当天晚上,就收到了组织的回电。
可电报上的内容却让阿诚十分地不解,“保持静默?意思是让我们在一旁袖手旁观,不管不问吗?”
“阿诚,你先别急,我想组织这么安排一定有更深一层的考虑,现如今事态尚不明朗,盲目地采取行动很有可能适得其反,与其那样倒不如稍微冷静下来,等到事态明朗之后再做进一步打算,你说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再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干看着呀!”阿诚急道。
李墙则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对他说道:“那……这样好了,你去想办法把新四军军部遭遇伏击失联的消息放出去,先看看剿总司令部以及日本人的反应,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释放消息?这有什么用啊?”
“怎么没用?你想啊,我们是六号跟新四军的队伍失去联系的吧?可直到现在各大报纸都没有任何报道,说明了什么?”
“你是说,重庆方面对这件事封锁了消息?”
“要我看不光是重庆,日本人也很有可能做了同样的事,所以我才要你想办法把消息散步出去。”
听到这,阿诚连忙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转过头的第二天,老蒋沪宁杭三地的报纸便几乎同时用极大的篇幅同时报道了“新四军北移遭遇伏击,至今下落不明”的事件,顿时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国内国外一片哗然。
而对此,日本人的态度却很值得玩味,既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控制媒体报社,防止事态进一步的发酵,也没有公开表明任何态度,让人看了很是诡异。
几天以后,重庆方面便十分强硬地表态声明,反诬新四军“叛变”,进而宣布立刻取消新四军番号,并声称要将军长**交由军事法庭审判。
与此同时,延安方面也采取了坚决的斗争政策。不仅严厉谴责国民党顽固派的罪恶阴谋,而且还严正地宣布重建新四军。
这一消息,同样也被阿诚巧妙地通过日本人的报纸给捅了出去。
一时间,全国上下无论是国统区还是沦陷区的民众皆一致声讨起了国民党制造“皖南事变”的滔天罪行,揭露国民党和亲日派的阴谋。向国民党提出悬崖勒马,并且还纷纷走出家门游行抗议,坚决要求重庆政府取消老蒋之前宣布的反动命令,停止挑衅,惩办“皖南事变“祸首,恢复**自由,交还新四军全部人枪、废止一党专政,逮捕亲日派首领等解决时局的十二条办法。
这下日本人终于坐不住了,赶忙紧急下令进行消息管制,然而却早已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朝着自己预期相反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而此时的李墙和阿诚尽管刚刚收到了组织的嘉奖电令,但两人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悦之情,因为就在几分钟以前,两人终于等来了已经失联许久的俞梅的消息。
“俞小姐?哪个俞小姐?”客厅里,尽管李墙知道眼前这个有些衣不蔽体的自称小王的青年很有可能真的是受俞梅所托前来传递消息的,但却还是十分谨慎地问道。
然而小王听了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好像早就料到李墙会这么问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一枚刻着茶杯图桉的戒指,递到了李墙面前。
直到这时,李墙才终于相信了小王之前的话,随即便立刻压低了声音急声问道:“她人现在在哪?为什么要让你来传递消息?”
小王则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开口说道:“我是军部的机要员,我们的部队在转移过程中,遭遇了国民党顽部的伏击,遭遇伏击的第七天,叶军长下令分散突围,我奉命将电台设备彻底砸毁,又销毁了全部密码本之后。就跟着军法处的李处长他们一块儿突围,但是打着打着,周围就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了,为安全起见,我们在一个树林里的茅草丛下躲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躲过了敌人的搜索,在一个小村子里遇到了俞小姐。”
然而话音未落,一旁的阿诚便不由得很是费解地问道:“不对呀!俞梅走的时候身上带了一部电台,为什么没用电台跟我们联系,反而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穿越日伪的层层封锁线来给我们送信呢?”
“听俞小姐说,她身上的那部电台早在半路上躲避炮弹的时候损坏了,人也差点受伤。原本俞小姐是打算带我们回杭州的,但是这几天日伪却突然加大了扫荡和检查的力度,三个人太扎眼了,所以就决定绕过沦陷区,一路向南到香港去,让我一个人过来送信了。”
听到这,李墙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又隐隐地感到了一阵莫名的不安,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目光落在了那张纸条的上面。
明镜遇险,下落不明!
虽然只有短短的八个字,却让李墙和阿诚几乎同时陷入了震惊之中,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明镜竟然也落进了国民党顽部的包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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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李墙先是快速地跟阿诚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那个小王说道:“谢谢你,小王同志,你的这个情报送得很及时,先让阿诚带你去休息吧!”
安顿好了那个小王之后,李墙和阿诚便来到了书房,商议起了对策。
“怎么会这样?大姐怎么会遇险的,电报上不是说非战斗人员已经先于部队转移到苏北去了吗?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俞梅搞错了?”阿诚一边紧锁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一边不停地在嘴里叨念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些内心的焦虑似的。
而一旁的李墙则稍微冷静了一些,“阿诚,你先别急。你刚刚也听那个小王说了,他们在遭遇伏击的第七天就跟大部队失联了,所掌握的情报也不会那么准确,而且大姐属于非战斗人员,那些国民党顽部就算再怎么混蛋,也不敢轻易对他们下手。依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先确认一下消息的真实性,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这样好了,明天我找个由头派你回上海,把这件事通知大哥,看看能不能从伪政府高层那边打听到什么蛛丝马迹。”
阿诚则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大姐啊大姐,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墙就以采购进口锅炉为由,把阿诚派回了上海。
然而阿诚却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就这样足足等了三天,阿诚才终于拉着一个崭新的进口锅炉风尘仆仆的从上海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李墙略带埋怨地说道。
阿诚则耸了耸肩,“没办法,特高课的横田还一直盯着大哥不放,公馆外面全是他的眼线,不得不格外小心,一举一动都大意不得啊!”
“嗯,说的没错。不过想不到那个横田竟然这么难缠,应该让大哥很是头疼吧?”
“是有点,不过还能应付,毕竟明家再怎么说也是军部成功遏制黑龙会的功臣,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那横田倒也不能把大哥怎么样。”
“那大姐失踪的事呢?大哥怎么说?”
“其实早在一个星期以前,大哥就已经收到这个消息了。是于曼丽通过紧急联络频道告诉他的,转移队伍尽管遭遇了国民党顽部的伏击,但仍旧有两千余人成功突围,但是很遗憾,其中并没有大姐的身影,于是黎叔便立刻带人前去寻找了。”
“结果呢?人找到没有?”李强又问。
“怎么说呢?”阿诚一脸为难地挠了挠头,想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道,“找到了,但没有完全找到。”
“这算什么?”这下李墙听了就更湖涂了,“找到了就找到了,没找到就没找到,什么叫‘找到了,但没有完全找到’啊?”
“黎叔根据那些成功突围的人员回忆,带人一路穿越了多道日伪的外围封锁线来到双家洲的时候找到了一位半路打了摆子,不得不留在老乡家里修养的姓袁的政委,据他所说,他原本已经已经带着队伍成功突破了顽军包围圈,但是由于日伪加紧了对周边道路的封锁,加上自己突染恶疾,于是不得不退回到这里修养,其余人也不得不就地分散隐藏在周围的山岭树林之中,而大姐也是其中一员。”
听到这,李墙才终于松了口气,“有消息就好,不过黎叔应该还没跟大姐见面吧?”
“嗯,所以我才说还没有完全找到,不过这个村子顽军已经来过三次了,暂时相对安全,而且每天都会有儿童团的团员到山里去确认分散隐蔽的人员人数和安全。还有黎叔他们留在那里暗中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直到这时,李墙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紧接着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明台那边呢?收到这个消息没有?”
“放心吧,收到黎叔消息的当晚,大哥就用紧急联络频道把大姐平安的消息告诉他了,他那倔脾气你也知道,这么多天了,要是再收不到大姐的消息,恐怕他就再也没心思待在延安了。”
“是啊,以他的性子,能耐心地等这么多天已经是大有长进了,要是换做以前,估计早就单枪匹马地冲进敌伪顽的包围圈了。”
然而阿诚听了却撇了撇嘴,打趣道:“你还好意思说他?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要是我这次没带消息回来,恐怕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冲进去找人,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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