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说大也不大,比起上海,北平那样的大城市来说,又小了不少,说小又不小。
在伪满洲国,冰城可说的上是首出一指的大城市了。
所以,一个城市,多住着一两个不知道,没见过的亲戚,这并不是啥稀奇的事情。
活了几十年,家里突然多出一个未见过的亲戚,这事儿很正常,谁家没个几十年没来往的亲戚?
那出了五服,一个姓儿的亲戚就多了去了,只要分家了,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也是正常的。
何况是白泰来这种亲戚,若不是两家有些生意来往,估计这辈子都没交集。
白玉岚过去又不做“食品”生意,对食品原料什么的需求量很小,普通老百姓买个盐、糖呀什么的,难道还要去找供货的批发商不成?
“森”记做大后,需要的原料量大了,那找批发商直接拿货才划算,成本也会降低。
这样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儿,才算把关系给续上了。
经营上的事儿,周森又是个甩手掌柜,从来不愿意多管,所以,他不知道也自然是正常的。
“这个白泰来的请帖给我,我亲自去送。”周森想了一下,对白玉岚说道。
“你要亲自去?”白玉岚颇为惊讶。
“放心,我不是偏心,我是有事儿打算亲自找这个白泰来谈一谈,顺便把请柬给了,也省的昌伯跑一趟。”周森解释道。
“我说嘛,你没事儿怎么会去送请柬……”白玉岚都囔一声。
“最近,你跟滨江站那边有联系吗?”周森问道。
“咱们这边没什么事儿,十天半月都不会联系一次,‘铁血社’的桉子后,他们不敢轻易冒头了,上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任务给他们,估计,苟着呢。”
“就这么不作为吗?”
“就凭他们,能做什么?”白玉岚不屑道,“就那么几个人,把关内的那一套用在这里,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犯错是正常的,犯错了,改正就是了,咱们也不能这么刻薄,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周森呵呵一笑。
“只要不连累我就行,他们爱咋样咋样。”
“其实他们想作为也是挺难的,没有像你这样的根基,无法下沉到基层,想要快速建功立业,只能用其他手段开路,通常就是金钱和美色了,这两点只怕是重庆那边都无法给予他们支持,所以,他们的日子其实并不太好过。”周森分析道。
“他们还有经费,我这边都是自给自足。”白玉岚道,“‘铁血社’的桉子你打算如何给日本人交代?”
“别人查不出来的桉子,我查不出来也很正常,你说呢?”周森呵呵一笑。
“也是,这个桉子以前是白杆子办的,他没查出来,时隔半年,再让你查,没查出来,也正常。”白玉岚点了点头。
周森没有说的是,这军统滨江站就算查到了,他也不打算动,给白玉岚这个“冰刀”组做个挡箭牌也是不错的。
“你这个名单上怎么还有不少白俄?”
“他们是我认识故交,这一次趁这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聚一聚。”周森解释道。
“反正我也不认识,你看着办就是了。”白玉岚点了点头。
“关于收礼和回礼,你是怎么想的?”
“咱们这边有啥风俗和讲究没,这方面我是真不懂。”周森一摊手,这方面他是真不懂。
“要不然,明天问一下春婶儿?”
“也好。”周森一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我要等一会儿,喂完孩子奶再睡,不然,睡着了,再起来喂奶,好久都睡不着。”白玉岚道。
“我看春婶儿他们给孩子穿的太多了,小孩子真没必要,比我们大人少一点儿没问题的,这样孩子的抵抗力会更好的,你相信我……”
“你是第一次当爹,咋知道的?”
“我第一当爹,不会找书来学习呀,前人的智慧结晶,你不知道吗,这养孩子需带三分饥和寒,吃的太饱,穿的太暖,未必就是好事儿,你就听我的。”周森说道。
“行,回头我跟春婶儿他们说就是了。”白玉岚点了点头,有些老话她也听过,可真正做起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谁家孩子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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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把孩子给你抱过来……”
……
“这是现在我能搞到的一些情报,希望对你们有帮助。”姜柔约艾青见面,递给他一个信封。
“知道了,你在家多加小心。”艾青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他已然知道昌伯的身份。
自然也猜到白玉岚的身份了。
那周森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否则,只怕现在的合作关系瞬间就变成敌对关系了。
“为什么?”姜柔不解,家里有啥需要小心的,周森跟她是一伙儿的,白玉岚这个嫂子更是待她如亲妹妹。
“我就是提醒你,别再家里暴露身份,这会给你,也会给家里带来麻烦。”艾青连忙换了一个口吻说道。
“我知道了,海东青同志。”姜柔点了点头,也没多想,毕竟是同志的关心。
“那我走了。”艾青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姜柔随后也从见面地点离开,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后居然吊上了一根尾巴。
……
“朗哥……”
“你确定,看清楚对方长相没有?”秦朗听了后,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自然。
“没有,对方故意遮住了半张脸,而且我才没跟多远就跟丢了。”手下人羞惭的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小柔再有单独外出,你第一时间向我汇报。”秦朗命令道。
“是,朗哥。”
“去做事吧。”秦朗一挥手,有些心思沉重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陷入了一种迷茫。
……
在周森的安排下,洪良辉见到了洪老,两父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洪老毕竟养了洪良辉十几年,除了供他吃喝之外,还供他读书,可以说养育之恩深重。
床榻前,洪良辉见到病重骨瘦如柴的养父,“噗通”一声直接就给跪了下来。
“爹,儿子不孝!”
“是辉儿,你回来了……”在老仆的搀扶下,洪老慢慢的坐了起来,老人身体不好,已经不能在情绪上大起大落了,虽然有所克制,但还是抑制不住老泪流了下来。
本来过继的儿子想给自己养老送终的,结果,他不但没等到那一天,还弄到现在这个凄惨的境地。
“爹,您怎么样,我去给您找大夫?”
“不用了,周警官给我找了最好的大夫,不是他的话,我可能都撑不到现在。”洪老道,“辉儿,你在外面做了什么,爹也不懂,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但是爹只求你能有正道,别做那些害人的事情,做人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爹,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听您的。”洪良辉跪在床边,那是泣不成声。
“在我闭眼之前还能在再看到你一眼,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洪老已经是在交代遗言了,“我走后,这栋房子留给你刘叔住,不管你能不能出来,你都不能赶他走,并且要给他养老送终……”
父子俩最后肯定是有一些体己话要说的,周森和安娜下意识的从房间内退了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洪良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眼角泪痕并未擦掉。
“怎么样?”
“我爹他走了。”洪良辉目光中一丝木然,那种悲痛,却又哭不出来的感觉。
走了?
周森听明白了,洪老这是离世了,终于等到了养子回来送他在人生中的最后一程,虽然不完美,却也瞑目了。
“周警官,我能留下来给我爹守灵吗?”洪良辉问道。
“不行,我把你带出来见洪老一面已经担了很大的风险了,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否则,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即便周森再不忍心,此时他也不能答应洪良辉。
他让洪良辉回来见洪老一面,或许还可解释是为了桉子的需要,但如果答应让他留下守灵,那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被人抓住这个把柄,那是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的。
何况,洪良辉留下来意义不大。
“你放心,洪老的后事,我会安排好,让他尽快入土为安的。”周森说道。
“谢谢你,周警官。”洪良辉道,“我能再陪我爹一会儿吗?”
周森点了点头。
洪良辉打来清水,替洪老清洗身体,周森给了一些钱让老仆去买了一些白布和纸元宝和蜡烛之类的,帮着家里把灵堂给搭建了起来。
寿材是早就准备了,再缺钱,也没舍得将它卖了。
“走吧,洪老身后事交给老刘来办,你也可以放心了。”周森看着跪在地上的洪良辉一声。
洪良辉点了点头,然后来到正中央,冬冬的磕了三个头,把额头上都磕出血青来了,这才起身戴上了手铐,被押上了囚车。
“今天晚上看好他。”
“放心吧,森哥。”
将人送回了松花塾,吩咐了看管的狱卒,夜里别出意外,毕竟已经死了一个温霖了。
从松花塾出来,周森驱车去了一趟友谊路“情报室”,姑且先叫他“芬兰楼”吧,毕竟到了周森手中,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用途。
昨天跟过来的是两个人,周森过来看的时候,四个人都在,都在卖力的打扫和收拾屋子呢。
“昨天给我给牧仁和傅长鸣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想一想,咱们这栋房子若是搞点儿经营的话,做什么好,两个回去也好好想一想,有什么好想法,都可以跟我说或者跟丁香说。”
“周长官,您把我们挑选过来,到底是要我们做什么?”傅长鸣忍不住问了一句。
“把这里打扫完毕,丁香会带你们去临时办公的地方,告诉你们,你们的工作是什么。”周森说道,“现在,继续。”
“你现在告诉他们不行吗?”安娜有些不解。
“年轻人,磨一磨性子,用起来才好用。”周森呵呵一笑解释道。
“说的好像你比他们大多少似的?”
“我比他们有经验呀!”
“听说,你要给我女儿和儿子办满月酒,到时候都请那些人?”安娜问道。
“这一次请的人不少。”
“我有请帖吗?”
“你要请帖干嘛,收了请帖,就要随礼的,我这么大的家业,你随礼轻了可不行。”周森瞥了她一眼。
“那你的意思是,不请我了?”
“你用请吗?那是我的下属,到时候给我当免费劳工。”周森嘿嘿一声道。
“真的,那有红包拿吗?”
“有你一顿饭吃就不错了,还要红包!”周森笑骂一声,“咱们之前那个教官弗龙特住哪儿,你知道吗?”
“知道,怎么,你找他有事儿?”
“这一次组建情报室,他也在名单中,我得亲自去找他谈一谈。”周森解释道。
“他不是在冰特谍干的好好的吗,怎么转到我们情报室了?”安娜惊讶道。
“这是左藤副部长的意思,冰特谍那边有关对苏情报工作这一块收集和分析工作都要转移到我们情报室来。”周森说道,“但正式的交接还要再等等。”
“看来你这是要升官了,情报室主任,这么重要的位置那是非日本人不能担任的?”
“听左藤英的意思,我最多担任副主任,主任由他来兼任。”周森解释道。
“明白了,事儿我们做,功劳他立,出事儿了,他置身事外,黑锅我们背。”安娜戏谑的说道。
“知道就别说出来,咱们要图这个的话,就别做这个工作了。”周森提醒一声。
“我也就是在你跟前念叨两句,你会告密吗?”安娜凑到跟前问道。
“温霖那个女朋友的情况,你查的怎么样了?”周森让了一下,直接换了一个话题。
“那个叫吕妍的女孩子被他父亲送去上海了。”
“上海,那她是不是已经订婚了?”
“订婚,这个我还没听说呢,温霖出事后没多久,她就被父亲找关系恢复了自由,紧接着就把人送去了上海,一直都没有回来。”安娜说道。
“上海,现在也是我们的地盘儿,倒是可以托关系打听一下这个吕妍的情况。”周森说道。
“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办的事情。”安娜滴咕一声。
“事在人为,你不做怎么知道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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