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之上
马家沟·鑫顺汽车修理厂。
本来是一天中工人最繁忙的时候,此刻所有工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辆黑色的道奇汽车。
汽修厂的老板坐在经理办公室内,他面前同样坐着一个人,双庆会的老大。
低价购买赃车,然后拆掉或者改装,这本就是汽修厂经常的干的赃活儿。
因为是赃车,他们可以压价,而把车进行改装或者拆解后,四五倍的利润。
只要动作够快,做的干净,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老板敢做这个生意,那也是有背景的,即便是抓到了,也不怕,他们只管收车,又不管车的来历。
再者说,他们也无权限去调查卖主的信息。
但是,如是碰到势力和背景强大的人,老板也只能认怂,毕竟,被抓现行的话。
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买汽车,行规可以认定汽修厂是知道这是赃车,因为汽修厂是专业的,不是普通老百姓。
抓住这一点,就算汽修厂的老板背后有人,他也不敢不认。
“康老板,我也不为难你,等我们家森哥来了,你如实把这辆车的来历跟他说明了就行,但是,在这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庆老大这一年是鸟枪换炮了。
手底下可不是原来的四五十号人了,膨胀成了四五百号人,业务也从单一的收保护费,拓展成运输业和保全两大主业。
名声鹊起。
在冰城也从不入流的角色成为三流角色,背后也是有靠山的,而且靠山的实力还不小。
“庆老大,我就是个收车的,有人来卖车,我出钱买车,至于买车后做什么,这好像是我的自由吧?”
“是,如果是正规途径的买卖,咱们也不是不讲理,可是你们收的是赃车,而且这辆车跟我们家森哥有关,你要是不给一个解释,说得过去吗?”
“你怎么能确定我收的车就是赃车?”
“车牌和车轱辘都在哪儿呢,要不要我给你指证一下,你知道这辆车是谁的座驾?”庆老大冷笑一声。
“谁的座驾?”
“秦朗,秦二公子的座驾。”庆老大说道。
“啊……”康老板闻言,顿时吓了的不轻,在冰城,谁不知道秦二公子的威名。
就算他现在被秦家赶出家门,可人家照样混的风生水起,比在秦家的时候也差不离。
这秦二公子素来脾气刚烈,但凡得罪他的,都没有好下场。
康老板虽然背后有人,可真较真起来,背后那位未必愿意替他出头儿,而且好像自己背后那位跟秦家还有些关系……
“庆老大,我是真不知道那皮赖子卖给的是秦二公子的座驾,这我要是知道了,打死我也不敢收了!”
“那是冰城地面上的,秦二公子座驾的车牌号你会不知道,我看你是明知故犯?”
“庆老大,我是真不知道,这辆车并不是我做主收下的,是我这里的修车的班头老贾,他做主收的。”
“是吗,一个修车班头,他有权力做这么大的主?”庆老大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呀?”
康老板额头上可见汗珠滚落下来了。
滴滴……
汽修厂关闭的大门被推开,两辆汽车驶入进来,一辆汽车上下来的是周森和安娜以及庆老二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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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卡车上是荷枪实弹的特务大队的警察。
能借势,他又不傻,特务大队的人马,他不用白不用,用了才算欠下人情。
你不用,人家还不高兴呢。
突然涌进来一群警察,可把汽修厂的工人吓了一跳。
倒是庆老大的人一点儿都不慌张,一看车上下来的人,忙迎了上去。
“周警官,大哥和康老板在经理室?”庆老二俯身道,“咱们过去吧?”
“不用,请他们过来。”
周森已经看到了空地上,已经被拆掉引擎盖儿和四个车轱辘的汽车,秦朗的座驾,这家伙还是花了大价钱从外地搞来的,虽然是二手车,但经过整修后,开起来跟新车差不多,还跟炫耀,说他那辆黑色雪铁龙汽车比他的差远了。
周森围绕汽车走了一圈,然后一抬眼看到了庆老大和一个身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鄙人康永年,这位长官,请问您是?”
“冰城警察厅特务科,周森。”周森澹澹的报了自己的来历,但没说明职务。
特务科的!
康永年闻言,那是不由的一哆嗦,特务科那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坏种。
这下麻烦大了。
“车,你收的?”周森一抬头,眼神冷漠的问康永年一声。
“是,是我汽修厂收的,但是周警官,我们并不知道它是赃车,真的,我发誓……”康永年急忙辩解道。
“谁卖给你的?”
“皮赖子。”
“是那个偷鸡摸狗,三天两头进班房的皮赖子?”周森微微一皱眉,这个人他自然知道,还被顾老六抓过的,他有印象,就是一个小毛贼。
康永年脸色尴尬无比。
一个三天两头进班房的人来卖车,他能够开得起汽车,来卖车,他什么都不问,还就收下了,这不是不知道是赃车了,是明知故犯了。
还敢发誓说自己不知道是赃车?
“这辆车多少钱收的?”周森没工夫计较这些小事儿,直接问道。
“500块。”
“500快当买个教训吧,这车来的时候什么样子,就给我还原成什么样,能不能做到?”周森问道。
“能,能……”康永年一个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康老板,你知赃收赃,明天自己去警察厅主动交一下罚款,五千块。”周森继续说道。
“五千?”康永年哆嗦了一下,他这汽修厂的净利润一个月也没有五千快呀。
“怎么,嫌少,那一万?”周森直接罚金翻倍了。
“五千,五千够了,周警官高抬贵手!”康永年连忙求饶道。
“嗯,念你是在我里初犯,如果再有下次,可不是罚款这个简单了。”周森道,“我可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就算是日本人,我也能让你在冰城待不下去。”
“是,是,周警官,那这车是您明天来取,还是明天修好了给您送到警察厅?”
“不,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把车给我修好,我现在就开走。”周森说道。
“啊,现在?”
“怎么,不行吗,你的人不都在吗,还缺什么?”周森反问道。
“好,好的,马上。”康永年哪敢不答应,连忙让手下工人开始把拆掉的汽车零部件给装回去。
“庆老大,拿钱,去买点儿吃食回来,天寒地冻的,弟兄们总不能不吃饭陪我。”
“森哥,可以买酒吗?”
“可以,但是每人限量二两。”周森想了一下,这么冷的天,不喝点儿酒御寒,真受不了,他自己也想喝点儿暖身子。
“是,我这就安排。”
工人们一听,周森居然管他们晚饭,还有酒,不用饿肚子,受冻干活儿。
那效率立马提升好几倍。
拆下的车轱辘撞上了,里面的座椅也恢复了,发动机也调试好了,化油器,离合器……
等于说顺带把整个车再给大保养整修了一次,而且做的比刚买回来还要认真细致。
周森也没骗他们,真的买了酒肉回来了,不光是汽修厂的工人,还有双庆会的弟兄,以及他带来的特务大队的警察,人人都有份。
就连那康永年也没区别对待,也有一份。
这样做事的警官,也是头一次见,大气的让人服气。
“周森,你让人买的,你怎么不吃点儿?”安娜走到蹲在汽车车轱辘跟前的周森问道。
“有手帕吗?”
“手帕?”安娜不解,但是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白丝绸的绢帕递了过去。
周森接过来,伸手从那轮胎的外侧的一个纹路缝隙里抠出一块土坷垃下来。
“周森,你干什么,这可是我的丝绸绢帕?”
周森充耳不闻,又多抠了不少泥土下来,放到了灯光下观察了一下,然后送到鼻端仔细嗅了嗅。
除此之外,他又从其他三个轮胎上同样扣下一些泥土下来,也都放在鼻端上嗅了一下。
“康老板,车是什么时候送来汽修厂的?”
“下午两点左右吧。”
“是皮赖子自己开车送过来的吗?”周森问道,“他事先没有联系过你们吗?”
“没有,他是直接把车开过来的,然后是谈价钱,他一张嘴要价两千,我知道他这车来历不明,怎么可能花两千买他的车,就算车况不错,我们也不敢直接卖出去,必须拆卸然后把零件安到其他车上,化整为零才行,这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五百元成交?”
“要价两千,你就给五百,康老板够狠的呀,这车在二手市场上,少说也得三千哈洋,而且买回来还重新上过漆的,花大价钱把座椅都换掉了。”庆老大说道。
“庆老大,你说的这些,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值钱,我们即便卖掉,也得重新做漆,否则一旦被原主人发现,那就是麻烦。”康永年讪讪一笑,“座椅也是一样,只能换到别的车,还不一定能用得上。”
“行了,明天去警察厅交罚款的时候,顺便做一个笔录,把这件事的前应后果说清楚就行了。”周森道,“车什么时候能开走?”
“快了。”
“这车送来的时候,还有多少油?”
“半箱左右吧。”修理工的班头老贾说道。
“半箱,我知道了,赶紧干活吧。”周森把那些从轮胎上刮下来的土格拉用绢帕包好,放进了口袋里,接过安娜手里的饼子,大口的咬了起来。
“哥,您喝一口热汤。”乌恩递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周森点了点头,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然后道了一声“谢谢。”
“庆老大,我问你,这皮赖子你了解多少,他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周森把庆老大叫过来询问道。
“我知道以前的情况,现在不太清楚。”庆老大想了一下说道,毕竟现在不在街面上混了,地位不一样了,像皮赖子这种小角色根本没可能在他眼前晃悠了。
“你说我听听。”
“这个皮赖子不是冰城本地人,大概是三年前来冰城混饭吃,先是拜的是码头阿欢的,后来阿欢知道他手脚不干净,就将他赶出码头,然后,他就在火车站盗窃为生,一度还混得不错,跟乘警关系不错,也不知道是得罪什么人了,差点儿被人打死,并且不让他在靠近火车站,之后就四处游荡,不过,他也算是消息灵通之辈,这冰城三教九流,哪儿发生什么,他都比别人快一步知道,所以,也卖消息,这家伙就是个滚刀肉。”
“这家伙可有什么特别是的嗜好,比如,好赌,抽大烟以及好风月之类的?”
“这家伙倒是不太赌,也没听说他抽大烟,倒是喜欢游荡于一些风月场所,不过,他没什么钱,高端的场所去不了,就去一半的小园子,据说,有没钱被人赶出过的经历。”庆老大说道。
“那他现在在那一带混呢?”
“据说有人在城北胡家屯见过他。”庆老大说道。
“胡家屯,那是冰城有名的销赃窝儿,皮赖子是个贼,他躲在那里倒也是意料之中。”周森点了点头,“庆老大,给你一个任务,找到这个皮赖子,弄清楚他现在都跟谁关系密切,但不要打草惊蛇,找到后,立刻汇报。”
“是,这个您放心,不出三天,一定给您把人找到。”庆老大拍着胸.脯保证道。
“嗯,我相信你。”
……
“周警官,车重新组装好了,您要不要试一下?”康永年讨好的过来道。
“嗯,不用试了,你帮我把汽油加满,我现在就开走。”周森吩咐一声。
“哎,好的。”康永年哪敢说半个不字。
“乌恩,你开车带上几个弟兄。”周森吩咐一声,“庆老大可以回去休息了,庆老二跟我走,一起去办个事儿。”
“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哪儿办事儿?”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都带家伙了吗?”周森没有马上解释,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喷子没敢带,但防身的刀都随身带着呢。”庆老二说道,这要是带枪在身上,碰到警察或者日本巡逻的宪兵,那不是找死嘛。
“有刀足够了,枪都未必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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