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道生道死

  面对着一个中年换家的天道,李道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对天道的那些埋怨,全都变成了空虚。他还能怎么办?天道显然也很无奈啊!

  发育地好好地,莫名其妙就被一颗彗星给毁了。临死之前只能把本源送到最近的第三行星上,结果本源还被撞碎成了两半,这几乎就等于重开了。

  可问题是一局重开,倒计时却不归零。用剩下不多的寿命追求成熟,这是什么样的地狱难度?成神的根本裂成了两半,连它都没办法复原,之前积累的经验,转眼之间全都没用了。

  李道生再次恍然大悟,原来天道非要引入外来力量,不断创造神选者,是因为这一点。

  它深深地知道,只凭借自身的力量,恐怕再难将灵气和魔气融合为一体,所以需要一个外来者来打破僵局,给它带来新的希望。

  等等!

  碎玉已经成神,为什么魔气的本源却还在这里一动不动?

  李道生的意识在宇宙的留影当中陷入了沉思。

  而这个时候,他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发生着变化。就像测天枢里面所记录的一样,天行世界开始稳定下来,周围的星尘,在天道本源的催化下化为了九天本身,而剩余的本源则深埋在地下不见。

  很快,天道熟练地创造出了生命。

  而且这一次,生命的可能性会更高。

  因为天行世界的位置刚刚好,所以地表文明成功建立起来,再然后就是修行文明的萌生、壮大、走上巅峰。

  当天道发现这一个文明的人终究无法成神之后,文明开始崩溃毁灭。下一个文明出现,再次发展壮大,走上巅峰,有一次崩溃毁灭……

  如此三四次之后,天道开始变得而急躁了。

  它已经开始明白连自己正在走上末路,开始变得老奸巨猾,为了弥补自身的缺憾,不择手段。

  当然,天道本身并没有感情和情绪,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一个还没有成熟稳固的天道,想要自己所创生的世界能够永恒存在的本能。

  于是,第一个神选者出现了。

  神选者的初选,更加快了天道推动文明的速度,并且不断提高着一个个文明的最终上限。再次经历了数个时代之后,天道之下的生灵,终于开始接触到了神灵的边界。

  可是,天道的分裂,导致了成神桎梏的存在。

  那是一座连天道本身都望而生畏的桎梏,让无数生灵死在这一道关口前。于是,整个天地再次走上了死循环。

  于是,天道几乎是割肉喂鹰一样,创造了堕落神纪。

  堕落神纪以天道为食,截取天道的权柄炼化自身,企图达到神灵的境界。天道任由其发展,为的就是让他们将天道自身的力量引入人间,尝试使分裂的本源更加靠近。

  于是,天道成功了。

  在仁良成就半神境的时候,也在整个堕落神纪被毁灭的时候。堕落神纪众多高手所截取的天道碎片,随着生灵的消亡,开始在地表凝聚起来,无法重新回到九天之上,而是受到了地心的吸引无法离开。

  地心当中的天道本源,也同样受到了外界的引力,开始躁动不安。

  于是,天行大陆上才出现了那道巨大的裂缝——无尽深渊。

  只是很可惜,天道的尝试再一次失败。

  被堕落神纪截取的天道碎片力量完全不够,但是天道本身却已经不堪重负,不得不迅速结束来这个时代,及时止损。

  可是散落在人间的天道力量,和地下的天道本源呼应之后,却只是打开了无尽深渊的口子,最终没有撼动任何一边的某一半本源之力。

  整个世界,除了出现一条巨大的伤痕之外,再没有了任何变化。

  天道为了将人间剩余的天道碎片消化掉,重新净化星球表面,让力量重归平衡,于是创造了兽神。

  巨大的灵兽出现了,他们天生没有过高的智慧,却能够自行吞吐天地灵气和魔气,自动地吸收天地间散落的天道之力,凝聚在自身的核心当中。

  在弱肉强食的生物链中,天道碎片就像是被垃圾站的垃圾车搜集的垃圾一样,逐渐汇聚到最顶端。

  人类猎杀兽神打造神器,终于平息了整个天地的动荡。灵气和魔气在这样的情况下距离人类越来越近,正道和魔道的雏形开始出现。

  但是这个时候,天道开始了又一轮的清洗。

  李道生默默地为兽神纪的众人悲哀了那么一瞬间。

  天道的记忆当中已经表现得很清楚,兽神纪的存在,根本上来说是为了给堕落神纪擦屁股的存在。这个时候,天道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打算最后一搏。

  而这最后一搏,绝不是兽神纪。

  他需要重新开一个世界,重新引入神选者,然后将下一个文明打造成它无数年心血的结晶,尝试着利用这个时代,去打破自身的枷锁,重归与完整。

  在这个时代,神选者的出现更加频繁。它十分狡猾地留下了它想留下的信息,也留下了一部分兽神纪的遗脉,用来纠正时代开启之初人类会出现的错谬。

  无尽深渊中碎裂的神灵徽章碎片,已经失去天道本源寄生,却带着古星气息的神谕古章碎片被深渊中的生物带到了地表,散落在各地等待着人们的发现和研究。

  一切的一切,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中。

  沈苍天和罗言,是天道第一次倾尽全力的尝试,这两个人,是天道经过了数十年的挑选(虽然表面上李道生并不能看出它到底怎么挑选),才接引到天行大陆的人。

  毫无疑问,沈苍天的存在,将整个世界的修行巅峰提高到了一个最高的层次;而罗言的研究成果,也让整个世界距离成神更加近了许多步。

  可是,时机似乎还没有真的到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道越发走向了末路,它已经感受到了衰老的气息。若是再不成熟,它将在干枯中逐渐走向消亡。

  于是,经过了数千年之后,他的第二次全力尝试出现了。

  只不过,李道生眼睁睁地看着,天道接引神选者的时候,不知道是脑抽了还是怎么,这两个神选者出现的位置居然如此之近,甚至一开始就产生了交集。

  然后,便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碎玉在罗睺的帮助下绑架了文在玄,整个天道就只剩下了一个能用的神选者。

  这显然并不符合天道的设想。

  他甚至都能够感受到天道的焦急和愤怒,那是一种来自于星球本身,无以言表的感觉。可是天道却表现得太过无奈,它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和选择了。

  在最后的时候,天道积攒了几年的力量,几乎是耗尽了自己剩余的所有的本源之力,将自身的力量疯狂地朝着一个位置的方向发射出去,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然后,李道生在一个月光的夜晚出现了。

  原来……是这样吗?

  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一切都开始消散,代表着天道从此开始陷入凌晨睡。

  它已经将最后的希望孤注一掷地放在了李道生和碎玉的身上,这一个时代,将会是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也将是天道的命运。

  李道生也有点意外,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要感谢碎玉。

  要不是当初他把文在玄绑架了,自己也不会从地球那么远的地方到这里来。至于地球到这里有多远,还尚未可知。但是天道最后的那一道力量,看被接引碎玉和文在玄的时候,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多得多了。

  记得仁良曾经说过,这个宇宙的名字叫做灵王宇宙。

  如果有可能的话,地球会不会是灵王宇宙之外另一个宇宙的存在?否则自己的金手指也不可能这么逆天……

  只是李道生的心里,一直还是对天道成神的过程和方式,有些疑惑不解。

  眼前的画面渐渐消散,周围的星空消失,终究陷入了粘稠的黑暗。可就在李道生站在天道本源面前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金光却猛然间撕开了周围浓郁的魔气,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后心。

  “噗!”

  一击破防,神器?!

  李道生在被击飞的瞬间,便根据触感判断出了后方的敌人——刺龙戟!

  是风波乱!

  跌跌撞撞地冲出魔气本源,李道生稳住身形,背后的伤口却再难愈合。纵然他拥有半神之体,拥有远超人仙的力量,可终究无法磨灭神器当中天道之力的侵蚀。

  鲜血从他的嘴角沁出来,仙力在体内流转,感受着具体的状况。

  刚刚那一击,击碎了他的两条肋骨,连带着四分之一的肺片,甚至在心脉上都留下了一条巨大的伤痕。他只能先用仙力将心脉上的伤口盖住,然后慢慢消磨刺龙戟的力量。

  “风波乱,你想杀我?!”李道生回头。

  风波乱手持刺龙戟,身后悬浮着李道生模拟中缺失的那最后一块神谕古章。几名黑衣人紧随其后,将李道生包围起来,赫然是四名至仙!

  风波乱一击得手,便知道李道生短时间内再无可能痊愈,于是摘下了头上的兜帽,笑着说道:“李道友,别来无恙!”

  李道生看了看他头顶的神谕古章,又看了看身上带着腐朽气息,显然刚刚从沉睡中苏醒没多久的至仙高手,不由得冷笑:“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黄雀在后,我是该叫你们风波楼?还是兽神纪最终的胜利者?”

  “哈哈哈哈哈!”风波乱大笑道:“李道生,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聪明人,身上也带着大机缘。但是现在,你身上大机缘,已经都是我的了!现在才明白过来,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李道生微微一笑,低垂下手中的朔雪剑:“是啊,太晚了!但是谁又能想得到,你风波楼这一脉兽神遗脉,才是当时兽神纪获得最终胜利的那一脉?恐怕第一圣天和第二圣天的融合,三山对内陆讳莫如深,都是因为你们吧?”

  “呵呵……”风波乱冷言道:“第一圣天那群蠢货,自认为联合了第二圣天,就可以压制我们。却不知道我们一直都在隐藏实力,一旦出现至仙高手,便藏在宗门的深处沉睡,只等最后的时机!恐怕你已经在里面看到真相了吧?兽神纪的真相!”

  李道生点头。

  “那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个时代,建立在我们时代的废墟上,我们明明是最终的胜利者,可是却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风波乱狞笑着:“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却没想过,刍狗也会反击!当我们掌握了天道的弱点,就可以得到抗衡它的力量,从它的手中夺取整个时代!”

  他一挥手,刺龙戟对准了李道生:“这个时代,终究是属于胜利者的时代!而我们,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将是毋庸置疑的王!李道生,从我面前让开,我或许还会给你留一条命,等我成就神境,将天道纳入手中,到时候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李道生看得到他眼中的决然。

  这是一种世代累计在血脉当中,越来越浓郁和疯狂的仇恨;也是一种延续了两个时代,无法摆脱的宿命和执念;又或者,还是天道这一切行为终究所产生的一个,真正的bug。

  但是……

  李道生摇了摇头:“风波乱,兽神纪已经亡了,天道也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风波乱充耳不闻,手中刺龙戟光芒大放:“冥顽不灵!杀了他!”

  四名至仙高手片刻都没有犹豫,顿时向李道生出手,但是四个人的合击,却并非攻伐手段。

  看来,风波乱已经通过信息网,研究了他的战斗风格和能力,知道他的半神之体只有神器才能够摧毁,从未想过至仙的力量能够杀了他。

  可是至仙却能够困住他!

  四名至仙的力量猛然间降临,将李道生狠狠地镇压在原地,动弹不得。风波乱手持刺龙戟,化为一道暗金色的光芒,狠狠地朝着李道生的丹田刺了过来!

  不好!

  李道生知道,一旦自己被刺中,就是非死即伤!

  刺龙戟当中蕴含着的,是天地间最精纯的毁灭之力,曾经亲手使用过刺龙戟的他,再清楚不过!

  这一刻,李道生的神魂就要出窍,施展魂咒攻击。

  可是没想到,就在他的神魂即将出窍的那一刻,周围四名至仙的身上突然之间散发出了四股死亡的气息。而就在这四道死亡气息之中,他们的神魂开始疯狂凝聚。

  李道生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一种十分疯狂的神魂秘法!兽神纪的遗法!

  四名至仙的神魂迅速枯萎,将所有的力量凝聚成了四柄神魂之剑,落在了李道生的身上。

  纵然以半神境界的神魂之力,李道生的神魂都被狠狠地刺穿了,一瞬间神情恍惚起来,只感觉随着至仙的死去,身上的束缚顿时消失,可是他却无法调动体内的力量!

  元!

  第一时间,李道生便催动了自己的神技,想要将风波乱冲开。

  可是心头一动,他却猛地听到一声沉重的锁链声。他猛地一愣,神魂恍惚之中,却看到系统界面的技能上,居然出现了两条带着金光的铁锁,将“元”牢牢地锁住,仿佛封印。

  这道金光……

  李道生只觉得似曾相识,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一瞬间,却已经足够了。

  风波乱的刺龙戟,带着暗金色的光芒,刺进了李道生的丹田。毁灭之力喷涌而出,如同一场巨大的能量风暴,席卷了他的整个丹田星域。

  星辰在风暴之中顿时被摧毁,月轮摇晃了两下之后,崩碎瓦解,日轮只坚持了更多的时间,便在巨大的压力和冲击之下猛然间爆炸开来。

  巨大的爆破,与毁灭之力的反冲,掀起了更大的能量波,顿时冲破了李道生的丹田,顺着经脉而上,席卷了李道生的全身。

  李道生的经脉村村碎裂,身体之上猛地崩开无数掉密密麻麻的血线,就像是打碎的瓷器一样,甚至有皮肤干枯脱落,露出模糊的血肉。

  而这个时候神魂的动荡也开始平息下来,李道生的双眼恢复清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死死地盯着风波乱,却仿佛在盯着另外的地方……

  他已经想起了技能的封印上那道金光来自于何处。

  玉守?为什么?

  下一刻,刺龙戟再次挥动,刺穿了他的胸膛,顿时将整颗心脏搅碎。最后,刺龙戟落在了他的眉心……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李道生的心头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玉守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天道最后又计划了什么……

  “噗通!”

  风波乱收回了手中的刺龙戟,看着倒在地上的五具尸体,心中的潮涌久久不能平息。过了大概一刻钟之后,他终于猛然间抬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李道生死了!这个世界,是我的!我的!”

  猛地转头,风波乱冲进了魔气本源当中,彻底消失了声息。

  与此同时,朔雪峰的议事厅当中,慕容素突然感觉到心头一痛,体内的仙力都开始翻涌起来,掀翻了周围的桌案和卷宗,整个人痛苦地扑倒在地上。

  上官晴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怎么了?!”

  慕容素的肩膀颤抖着,难以置信地从储物戒指当中取出了一盏已经暗淡下来的魂灯,顿时脸色苍白无比,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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