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无死之死

  但是太子话已出口,越国公已经是无能为力。他看着李宏图的背影,狠狠地为他捏了一把汗。

  果然,李道乾的声音略微沉了下来,问道:“太子,你说此事另有悬疑,可有证据?”

  太子道:“父皇为儿臣指定的讲****少傅月白漪讲师,曾经于空泉古墓、界逾宗与李大人共同对抗魔宗,算得上是熟识。儿臣曾经问起过有关李大人的事情,月讲师告诉儿臣说,李大人生性跳脱,令人捉摸不透,但是却从不会滥杀无辜。”

  “是吗?”李道乾倒是有些意外:“当真是出自月白漪之口?”

  李宏图点头:“月讲师说,在空泉古墓当中,由于当时李大人境界不够,所以获得进入资格颇受非议。但后来是李大人不计前嫌,救下了白马书院的弟子们,也是他救了其他宗门的高手。而界逾宗之所以能够得以保全,亦是李大人的功劳。”

  他正色道:“因此,儿臣斗胆猜测,此时其中必有蹊跷。”

  “哼!”一名老陈不由得冷哼:“太子殿下,人是会变的!”

  当初李道生是救了不少人,但是他们见过的堕落者还少吗?谁知道李道生是不是其中之一?

  太子温和一笑,点头说道:“刘大人说得对,人心变幻乃是时间常理,可是人的本性还是没有那么轻易就会改变的。既然没有证据,便不应该随便臆测。这才是本宫不惜冒着惹怒父皇的风险也要出面的原因不是吗?”

  他转身看向李道乾:“父皇,承御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谣言四起、中伤他人,而且还是中伤国家重臣,年轻才俊,此风不可长!敢请父皇恩准,儿臣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承御朝堂一个清明!”

  到这时,李道乾眼中的猜忌和隐怒也终于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赏之色。

  越国公见状,不由得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朕便允你!”李道乾大手一挥,说道:“传朕旨意,着太子李宏图调查六扇门签知刑事李道生被刺一案,务必查清谣言的根源,验证其属实与否!”

  “儿臣,遵旨!”

  ……

  “哼!”李宏毅回到自己的寝宫,一张脸阴沉如水,随手就将一尊花瓶拍飞出去:“李宏图!这个时候你居然都能跳出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说着,他在大堂上坐下来,突然却笑起来。

  “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查!”

  冯敬阁匆匆自宫外赶来,进门便听到李宏毅的话,顿时急了:“殿下,您怎么还坐得安稳?!一旦太子调查李道生的谣言,必定与李道生交往甚密!您还看不出来吗?陛下警醒之下,太子敢对两位殿下动手吗?他的目的,是李道生啊!”

  李宏毅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他真的……”

  冯敬阁说道:“殿下,李道生如今是待价而沽,我们不过是占据了先手而已,何况他还在跟李宏楠暗中协同。之前我便说过,此人狼子野心,必须施以手段,纵然如此都唯恐不会奏效。如今我们还没出手,太子就横插进来,安的是什么心?还不是昭然若揭吗?!”

  “……”李宏毅越想越觉得心情沉重,霍然起身说道:“孤要去见见越国公!”

  李道生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凉雉说起了早朝上的事。

  因为李道乾已经属意他和李宏毅前往彰州,满朝上下都知道李道生这个签知刑事已经做不长了。一旦启程,李道生的职位定然会发生变化,所以他都已经很多天没上过班了。

  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就坐在门前晒太阳,喝茶看书。

  凉雉很奇怪,难道李道生就一点都不担心?

  本身游走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就已经是在两道悬崖之间走钢丝。现在太子入局,扬言要调查真相,谁都知道这个所谓的真相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真相。

  “据我们的消息,太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你最好想要应对之策。”她提醒道。

  李道生懒洋洋地倒在躺椅上,眯着眼睛说道:“李宏图之前暗杀亲卫的事情还没过去呢,担心什么?这一次出手,是太子的试探,也是李道乾的考验。这决定着李宏图能不能提前从皇陵真正解脱,他不敢做什么,不需要担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凉雉看着李道生已经都快要睡着了,顿时有些着急:“你这几天不是出门拜访其他官员,就是回来睡觉……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觉可睡的?”

  “不然呢?”李道生睁开眼看了看她:“修行吗?我现在修行有用吗?”

  凉雉的眼中满都是不相信,和李道生相处的时间越多,她便越发感受到李道生心思的深不可测,更不敢小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凉雉已经不再相信李道生身上的五劫咒还在了。

  虽然感受上,确实是这样。

  果然,下午的时候,就在李道生半睡半醒之中,一队仪仗自远处而来,大红的华盖,高举的清路牌,骚包的皇家马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太子驾到——”

  小太监站在青龙府的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李道生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有人在他耳朵旁边杀了一万只鸡。

  呵呵笑着,他站在门前说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真是令敝府蓬荜生辉!”

  小太监不悦道:“李大人,还不下来见过殿下?”

  “不用了!”李宏图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随即一只手掀开了车帘,从马车中走下来笑着说道:“李大人身为当朝武宿,天下有数的天骄,本殿敬佩不已。又不是正式场合,何必多礼?你们且退下,我与李大人单独一谈。”

  “殿下!”身旁的东宫侍卫统领顿时大惊,连忙说道:“殿下的安危……”

  “哈哈哈!”李宏图笑道:“担心什么?这不是有李大人在吗?你自问能比青龙武宿手段更高不成?”

  侍卫统领迟疑了一下,还是游移不定。

  他看着李道生,心头狐疑,这个人传说中了五劫咒,在越国公府的晚宴上连独孤破都没打得过,我会不如他?更何况他们来调查李道生,难说他不会……

  但是太子却心意已决,冷哼一声道:“小人之心!孤今日来不是审讯的,单纯的只是和李大人聊聊天,能有什么事?退下!”

  侍卫统领心头一凛,顿时低头退去,不敢再说什么。

  李宏图迈步走到了青龙府的门前,身旁的小太监就要跟上,却被李宏图抬腿就踹了一脚,一骨碌滚到了台阶下面,摔了个头破血流。

  小太监一脸懵逼抬头看着台阶上的李宏图,不明所以:“殿下……”

  “狗奴才!谁允许你跟上来的?孤说了,要和李大人单独一谈,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呵斥青龙府,简直胆大妄为!给我跪着,跪到孤出来,否则不许起身!”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小太监一边扇着自己嘴巴,泪眼汪汪看着太子转身力求,后悔不迭。

  众人看着太子和李道生几乎是并肩走进了青龙府的大门,都是面面相觑。

  这是……打感情牌吗?

  他们不懂。

  没人知道,当太子和李道生进了房间之后,身为一国太子的李宏图竟然低下了头颅,口称“主上”。

  李道生抬眼看向四周,倒是有些意外:“李道乾对你就这么放心吗?上次来见我的时候没有人仙跟着还能算得上是你自己的行动,可是这一次出宫,竟然也没有人仙高手保护?”

  李宏图笑了笑,解释说道:“主上有所不知,父皇其实对每一个皇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我的身边没有宫廷高手跟随,二弟和三弟那边同样没有。他们身边的高手,其实都是母族派来保护他们的人,平时的时候也不能进宫,只有在出宫的时候才会跟随在身边。”

  “母族?那就是外戚了。”

  “是的,李宏楠的生母,当朝皇后本就出身投靠承御的修行世家,家里人仙高手总共有两人。而李宏毅的生母王淑人虽然出身平民中,可是养母元贵妃却是根正苗红的武将世家,虽然元家没落了,新晋高手青黄不接,但是人仙也有一个。反倒是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母妃韦贵妃的父亲是前朝太医令,因为先太后的病情被牵连,男眷发配边疆,女眷读过书的入宫为宫女,没读过书的全部交付给教坊司。我母亲,就是这样进宫。或许是父皇念及外祖当年被牵连,母妃又精通医理,善解人意,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所以,我的身边并无高手守护。”

  李道生点点头,这些后宫的事情,倒是他以前从没有了解过的。

  但是没想到,李宏楠和李宏毅身边的高手竟然都是外戚,这样的话,他的计划或许会有些需要改变的地方。

  于是他问道:“有关他们两个身边的高手,你了解多少?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稳固?”

  李宏图想都不想道:“当然是一荣俱荣的!夺嫡不是小事,作为拥有夺嫡资格的皇子,他们身后的母族必然是不遗余力的。而一旦他们参与了夺嫡,就基本上没有善了的可能,我们三个之间,基本上是你死我活,身后的家族更是绝对对立,没有缓和的余地。生死与共、休戚相关,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说:“本身父皇是不太认同母族高手保护皇子的,但事关夺嫡,父皇自己也不可能插手太深,否则太子的地位就会根基不稳,所以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关于这两个人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李宏图有些无奈:“这些外戚,大多都是千年以上的世家,在获得夺嫡资格的后代之前一般都十分低调,家族中的高手更是名不见经传。而一旦参与夺嫡之后,高手的消息更是封锁得十分严密,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是人仙,所以……”

  李道生点了点头,对这样的结果也并不意外。

  紧接着,两个人又说了一些有关皇宫、李道乾和二三皇子的事情,时间很快过去了半天,太阳都开始偏西的时候,李宏图也不得离开。

  临走的时候,李宏图说道:“主上放心,有关谣言的事情,我已经有了计划。既然主上想知道二弟三弟身后的人,那我就尽量将这件事情向元贵妃和皇后的家族身上引,到时候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推波助澜。”

  “嗯。”李道生对李宏图的能力倒是不担心,能够在没有母族的支持下将太子坐到今天,他也不是简单的人,只是嘱咐说道:“我感觉暗杀和谣言的事情都不是我们这些人做的,或许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搞事情。所以,不管你怎么做都要小心,毕竟你身边没有人仙高手。”

  李宏图点头,记在心上之后,转身离开了青龙府。

  可李道生和李宏图都没想到,对方出手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趁着夕阳还好,李宏图起驾回宫,马车行走在朱雀大街上,就在快要接近皇城核心阵法的时候,一道璀璨的剑光却猛然间从天而降!

  “敌袭!!”侍卫统领抽出了长剑:“保护殿……噗!”

  迎上天降的剑光,他竟然分毫都没有抵挡的能力,一击之下陡然变色,整个人喷出一口鲜血,撞破了车厢。

  侍卫统领猛地大吼一声,全身的造化之力猛地爆发开来,几乎不要命一般朝着手中的剑锋上汇聚而去。手中长剑渐渐裂开无数缝隙,在与剑光的对抗之下,瞬间便破碎开来。

  剑光打在了侍卫统领的胸口,将他击飞,撞破了车厢,整个钉在了李宏图的面前。

  车厢在这一击之下支离破碎,剑光的余威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剑痕。

  李宏图不过曜尘修为,在道道剑光之中伤痕累累,纵然没有一击身死,身上也已经是千疮百孔,红色的鲜血浸透着红色的衣袍,在夕阳之下显得格外凄凉。

  他猛地抬头,想要看清对方的脸。

  可是袭击者藏在夕阳的光芒中,身上的伤口、内脏破碎和大量的出血也让他眼前一阵模糊发黑,竟然没看清对方的模样。

  他只看到对方再次抬起了手……

  “大胆!”

  一声怒吼自皇城方向传来,人仙的威压席卷了整个朱雀大街。还在疯狂逃窜的人们被狠狠拍在地上,一片狼藉。

  人仙刺客眼看着宗师高手已经赶来,颇有些遗憾收起了第二击的剑锋,果断转身离去。转瞬之间,身形已经消失在天空中,只剩下一片空虚。

  李宏图的心头一松,虚弱和眩晕猛然间冲上脑门,只觉得眼前的夕阳被一道黑影遮挡住,整个世界便天旋地转了。

  “殿下!殿下!”

  呼唤声并没能让李宏图保持清醒,就在皇家宗室高手落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宗室高手伸手探上了李宏图的手腕,脸色顿时紧张起来,真远喷涌而出,瞬间便消失在了皇城之中。

  “什么?这么快?”李道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凉雉也是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你依然还是坚信有第四方的力量插手吗?”

  李道生沉吟不语。

  整个承天京如今的情报网,说句毫不吹逼的话,一个他自己,一个李道乾,就已经掌控百分之九十了。单凭着剩下的百分之十,绝不可能做成将人仙安插在京城,这么快就暗算李宏图的大事来。

  他也有些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第四方的人,又或者这一次的暗杀,其实就是李宏楠或者李宏毅出手?

  这也太急了……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我要操心的可不是第四方的人了,太子来调查我和朔雪宗暗中阻挠改革的谣言,出门就被人在大街上暗算,估计我是脱不了干系了。”

  果然,话音刚刚落下,承天卫的甲胄碰撞之声便沿着街边传来,直朝着青龙府而来。

  凉雉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派人去找李宏毅,告诉他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他自己就会明白。除此之外,随时注意皇宫里的消息。我知道皇城里面消息不太顺畅,但是一定要尽力,一旦太子的性命堪忧,或者醒不过来,去通知朔雪宗和风波乱!”

  “好!”凉雉应声,一闪身消失在虚空当中。

  下一刻,青龙府的大门口已经响起了承天卫的呼喊:“承天卫奉命办事,还请青龙武宿李大人出来一见!”

  李道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间,来到青龙府的门前。前堂外已经是兵甲林立,承天卫将整个青龙府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领头赫然是造化境的承天卫指挥使。

  “李大人,太子在从青龙府返回的路上遇袭,你可知道内情吗?”

  李道生摇头:“并不知。”

  “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还请李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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