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生，哼！”
散朝之后，李道乾坐在书房当中，不由得冷哼一声。
大太监笑了笑，上前说道：“陛下莫要生气，虽然青龙武宿今日上朝没有迟到，但是好歹也退了一步，去六扇门任职，算是给了太多人面子了。”
“呵呵，怕是以退为进吧？”李道乾挥挥手，示意大太监退下，随后便陷入了思考当中。
“不过，把李道生放在六扇门确实是物尽其用，尤其是那件东西……”
李道生返回到青龙府的时候，刘管家告诉他，薛小公爷已经在前厅等他了，似乎很有些急事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薛胖子来做什么，不由得笑了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径直去了前厅。
薛胖子正在前厅坐立不安，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便猛地站了起来，冲到门口，正好跟李道生撞在一块儿，急切说道：“主上！”
“坐下说。”李道生示意道。
薛胖子坐下来，屁股下面好像有钉子，怎么也坐不稳。
“怎么了？”李道生坐下来笑道：“是不是我今天早上拒绝两次的举动让很多人蠢蠢欲动了？”
“主上都已经知道了？”
“猜到的。”李道生点头：“我一下从武官横跳到文官，又进入六扇门，虽然没有触动这些人的利益，但是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看起来好像是两边不得罪，但实际上是两边不讨好。估计有人想要给我点压力，让我产生一些偏向……尤其是太子那边。”
今天早上越国公两次出手都没有成功，李道生显然要被太子一派的人惦记上。现在他们有了充足的理由对李道生施压，想必已经摩拳擦掌。
薛胖子揉了揉头：“主上算无遗策……”
李道生看了他一眼，说道：“做好你该做的事情，这些不需要你担心。”
薛胖子立刻点头称是。
将他送走之后，李道生叹了一口气，从储物戒指当中掏出了桐生双柱，思考着是不是跟仙姑联系联系。不过想想时间，现在应该是在处理宗门事务的时候，现在call过去，老太太该不乐意了。
正当他想着，刘管家却走进来说道：“少爷，外面有个商人求见。”
“商人？”李道生有些意外，但是对刘管家的业务还是相信的。能够让他进来单独通报的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商人，于是问道：“是什么商人？”
刘管家抄着手说道：“回少爷，此人名为刘万贯，在京城号称万贯金锁，乃是承天京商人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富豪。在京城里，许多达官贵人都和他有联系，包括栾国公府。以前小的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听说过他，据说在这个世上，只要能用钱买来的东西，就没有他弄不到的。”
“是吗？”李道生倒是有些惊奇了：“这不是巧了吗？我就是有钱，让他进来。”
刘管家应声离去，片刻之后便带着一名看起来长相颇为敦厚的中年人走进来，修为不高，大概在刚入曜尘的境界。倒是他身后跟着的那名女子，修为已入通明，气息绵长深厚，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才。
“草民刘万贯，见过青龙武宿。”
刘万贯的礼数很周到，李道生将两个人请到前厅里面，各自落座之后，一番客套。
短短几句寒暄，刘万贯便吐露了自己的来意：“早就听闻青龙武宿年轻才俊，以前的时候只是闻名不能相见，早有相识之意。今日能相见，真是欣喜非常。刘某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思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做见面礼，来！”
说着，他一伸手唤来了身后的女子，对李道生说道：“小女刘翠微，年幼时就被我收养在府中，自小悉心培养，如今已经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刘某自觉其蕙心兰质，最重要的是会伺候人，懂得贴心。今日就将此女赠予李大人，聊表心意。”
呃……
李道生也是有些愣，怎么现在承天京里都喜欢把活人拿来送礼了？昨天薛胖子刚送来了一个管家，今天你又来送了个贴身侍女，贵圈真乱。
不过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名叫刘翠微的女子，长相倒是颇为俊俏，属于那种并不惊艳，但是十分耐看的样子，身材纤弱，处处都透着可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仿佛七窍玲珑，灵动无比，能够看见人心。
他不由得心头一动，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刘姑娘的手帕好像挺不错的。”
刘翠微愣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薄帕送出去，递到了李道生的手上。
帕子入手轻柔，是上等的丝绸，样式也比较素雅，白色的绸底，边角绣着一些竹纹。拿在手中，隐隐有些淡淡的馨香传来，闻之有种安神的效果。
看了看，呵呵一笑，将手中的帕子抖了抖，然后交还给了刘翠微。
刘万贯二人都不知道李道生到底是何意，但是也没问。只不过李道生倒是开口让刘翠微留了下来，刘万贯自然是喜笑颜开，也不多叨扰，片刻之后便告辞离去。
让刘管家将“万贯金锁”送出去，李道生站在大堂的门口看着门外的院子，而刘翠微也像是一名普通的侍女一般，就站在李道生身后的不远处。
这个时候，李道生却突然开口：“没想到，风波楼的承天京总，居然是这样一个身份。用刘万贯来作为门面，借助风波楼的势力轻轻松松让他成为京中第一富商，而你就在背后运筹帷幄，操控着所有暗中的势力，又用刘万贯来结交京中的各方势力，当真是好手段。”
这种手段，已经比得上他前世了解过的一些人了。
刘翠微猛地抬头，便看到了李道生的眼睛。
如今正午阳光正盛，偏南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阳光照在李道生的后背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描边，反而显得整张脸略微的黯淡。
可那双眼睛，却带着锐利的光芒，仿佛是黑夜里的一柄剑，剑刃的锋芒直接对准了她的胸膛！
刘翠微悚然而惊，下意识地便后退了一步，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单膝跪地：“风波楼承天京总凉雉，见过李大人！”
李道生眼中的精光吞吐，犹豫不决。
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施展魂八对其进行掌控。他有点看不透风波乱，此人能看穿本源，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说不得就会认出魂咒。
虽然说他已经通明，星陨十破加上朔雪剑，人仙他也不惧，可是终究会很麻烦。
一念及此，凉雉便觉得头顶上的冷意缓缓退去，她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所以，隐藏身份进入青龙府，就是你的计划？还是说，风波乱让你这么做的？”
“不敢隐瞒，是我自作主张……”凉雉老老实实站起来说道：“不过在下并没有打算隐瞒大人，只是楼主吩咐权利配合大人行动，想要进入青龙府，必须要借助这个身份。再加上……”
“再加上你见猎心喜，想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第一天骄，被风波乱如此看中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李道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站起来说话。”
凉雉如蒙大赦，起身说道：“是在下冒犯了。”
李道生摆了摆手：“没什么，不过你这么着急来找我，有事？”
“是！”凉雉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点头说道：“楼主说，为庆祝李大人成功打入承御朝廷，免费赠送一个消息给大人。我觉得这个消息李大人应该很想知道，便第一时间让刘万贯来了大人府上。是有关……当年慕容萱和欧阳玉的消息……”
李道生抬头，眉头微皱：“慕容萱出卖欧阳玉，这我都已经知道了，慕容萱亲口承认的，还有什么新的消息？”
凉雉却道：“出卖欧阳玉的确实是慕容萱，但是慕容萱当时才不过十二岁，修为也不高，怎么能做得到如此高难度的泄密？她只不过是将消息告诉了某个人，而且最近经过我们调查，其中还有承御帝国的影子在这件事里面。”
“李道乾……”李道生皱起了眉头。
“当年第一圣天与承御帝国的合作很隐秘，甚至风波楼都不知道多少有关的消息。我们只查到，当年所有有关的事情都是由第一圣天曾经的外务堂副堂主于楷然负责。只不过在欧阳玉身死之后，于楷然这个人莫名其妙就在第一圣天失踪了，再也没人见过，但是却也没有人问起，十分的古怪。”
“那承御帝国呢？”
“本来我们是不知道承御帝国参与其中的，可是在调查过程中，我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和于楷然消失的同时期，还有一个人同样莫名其妙不见了。”
“谁？”
凉雉轻轻将一份资料拿出来放在李道生的手边：“承御帝国前太傅，徐茂。”
李道生是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冼清秋给他的帝国官员资料里完全没有这个人。说明冼清秋也不知道此人和当年欧阳玉之死的关联？竟然藏得这么深吗？
拿起凉雉送来的资料翻看，他并不担心风波乱会糊弄自己，也不担心凉雉的身份是假的。
那张手帕经过了背包的鉴定，信息卡上清晰地写着：“承天京春生堂所制精致手帕，三个月前为风波楼承天京总凉雉购买，贴身使用。”
手中的资料只有简单的两张纸，而且其中一张上还有半张的幅面是徐茂的画像。
单从画像上看，徐茂此人面容并不苍老。
此人履历非凡，年轻的时候只是一名落魄书生，出身自一个北方小县城，小时候连县学的科举模拟考都过不去。一直蹉跎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徐茂生了一场大病，随后脑袋就莫名其妙灵光了起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因此被县令赏识。
这不就是超忆症？李道生心头了然，继续往下看。
就在那一年，徐茂经过科考连中三元，被李道乾赏识，在金殿上当场被封为吏部司郎中，总管科考选拔。没想到第二年的科举上，徐茂破格录取十三人。李道乾宽厚，赦免其罪，重用十三人。再一年之后，这十三人各个都在地方上做出了令人震惊的功绩。
在那之后，李道乾开始意识到徐茂的才能布置在科考之上，便直接提拔为吏部左侍郎。
再三年，李宏图被立为太子。为了避免太子招揽徐茂用来为自己扩张势力，李道乾再调徐茂为崇政殿大学士，虽然还是二品，但却已经是内阁成员，主掌司吏要务，为李道乾专门服务，提拔人才。
李宏图被立为太子之后五十年，徐茂多次为承御帝国提拔人才，可谓是慧眼识珠，每次的人命都能够各尽所用，给承御朝堂带来了许多生机，被封为当朝太傅，位列三公。
但是就在五十五年的这个关口，徐茂的儿子徐秉辰与太子走得太近，被人怀疑是徐茂属意。便有人陷害徐秉辰，趁他醉酒，怂恿他强抢民女，导致了一场轰动京城的杀人案。
凉雉说：“当时徐秉辰杀人之后还趁罪凌辱尸体，随后就睡在血泊中。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邻居发现并报告了天京卫和京兆府，等到双方人赶到的时候徐秉辰还是宿醉未醒，被侥幸之后满身血污，当街大喊‘我爹是徐茂’，搞得民怨沸腾。”
“再然后，徐茂因此开始患上了疯病，没过多久就失踪了？”李道生喃喃：“李宏图被立为太子五十五年，也就是距今四十五年前左右，正是正魔大战的决战即将开始的时候。确实，这事情太巧了。”
凉雉点头：“这件事情因为是一场丑闻，所以一直被封存在承御帝国的案牍库里面，李道乾派人处理过，世俗间的传闻都已经消弭得差不多不见了。四十五年前，是我刚来承天京任职不久的时间，恐怕连我也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
李道生点点头：“那这还真是正好了，六扇门不就有一个案牍库吗？”
下午时分，李道生身上穿着一身白袍来到了六扇门。
他现在身上的两个职位，一个实职是六扇门的签知刑事，主管刑侦、审讯、刑狱，以及与这些内容相关的信息搜集和文案整理，是个实打实的文官；另一个则是“特进”。
所谓“特进”，就是拥有特殊地位的散官。
这个官职没有具体的权利，但是却是正二品。意为皇帝特批晋升的意思，大概就是说你有才能，但是我还不知道该让你干点啥，就先给你这么一个地位。不过放在李道生的身上，只不过是为了弥补他二品武宿和签知刑事从二品之间的落差。
毕竟，二品武宿就职，必须是二品起，这是规矩。
承御帝国最重规矩。
但是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李道生本身是武宿，虽然现在任职文官，可是武勋在身也不能穿文官的广袖长袍。可是进了六扇门，他就是从二品的职责，也不好穿正二品的武勋武服，这样会显得盛气凌人。六扇门又没有专门给武勋定制的文官制服，所以他只好穿着一身白袍上门。
结果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六扇门重地，闲杂人等退去！”
“闭嘴！”一名银牌匆匆从衙门里冲出来，给了门口的小捕快一脚，连忙迎上来笑道：“李大人，不好意思，手下不懂事，以后多教训就好了。请进，请进！”
李道生也是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是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怪不得他。”
这个时候，门口的捕快才知道，这位就是如今的第一天骄李道生，不由得都是多看了两眼。
银牌狠狠地瞪他们：“看什么看！好好看你们的门！”
说着，他便将李道生引进了六扇门里面。
承天京的六扇门衙门并没有什么阴森可怕或者是富丽堂皇，李道生走过看过，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院子。
带路的银牌自我介绍到：“李大人，以后大家就同在六扇门做官，以后还请多指教了。在下江甸，忝为三品银牌，论官职还在李大人之下。不过咱们六扇门里一般都不怎么讲这些，您也看见了，这里环境不错，大家都不喜欢拘束。正常上职出活儿自是没话说，不过也没有多少的条条框框捆着，这边走……”
李道生跟着他拐过了前院，穿过一条回廊，就到了一处院子里面。
进门他就看到好大一片荷塘，还用阵法包裹着，挡住了秋风的肃杀，池塘里荷花开得正好看。整个院子里都因此变得明媚起来，令人心旷神怡。池塘的一边坐落着一排二层连楼，看起来十分风韵雅致。
“六扇门还喜欢这调调？”
江甸无奈苦笑：“这不是文官签房吗？您是不知道，以前朝廷拍下来的签知刑事，哪个哪个都是书生出身，一个个身娇体弱的，咱们六扇门事情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受不了了。但是他们又要面子，不肯说是自己累坏了，总喜欢找兄弟们的毛病。什么我们凶神恶煞啊，还有待遇不够高，最后走的那个，非说六扇门里风水不好，风景也不好，令人抑郁……呸！”
李道生笑了：“那看来你们为了多留这些人几天，也是反费尽心思了。”
江甸忐忑：“您不会跑吧？”
李道生却摇头：“跑肯定是不会跑的，但是皇帝若说让我走怎么办？”
“……”江甸觉得没戏，但还是尽职尽责道：“我带您认认门，以后这儿就是您的地盘儿了。签房、押房都在这边。对了，还有咱们六扇门的案牍库，就在后门出去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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