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来去

  何今曦对阵武尘初,鱼晚歌对战李十一,这才是宗门天骄之间的对战。

  在此之前,不管是李道生和李十一的对局,还是武尘初对上梅魈的那一场,都像是一场排练好的话剧,结果让人失望透顶。

  而现在,他们终于等来了两场强强相碰,而且是同时进行!

  何今曦持剑而立,看着对面的武尘初,眼中冷意不减分毫。

  卫长风猜得对,在白鹿州第一军团退兵的消息传来之后,她简直不敢相信。而紧接着,李道生战胜孙怡的这一场,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如今的局势,已经脱离了何今曦的掌控之中。

  她的心中几乎憋着一团火,看向武尘初的时候,目光也不像是从前那般淡然。

  武尘初上台来还愣了一下,关切道:“何师妹,你没事吧?”

  何今曦听了之后不但没得到安慰,反而是直接被引爆了。我有没有事儿,你不知道?当时金殿夺彩上的赌约,你当时眼瞎了没看见吗?

  一想到这里,何今曦便咬紧了牙:“废话少说!与我一战!”

  说着,还没等礼官宣布开始,何今曦便已经冲向武尘初,举起了手中的剑。

  李十一和鱼晚歌见状,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个死鱼眼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交换了心得,十分有默契地同时动手了起来。

  “你觉得,鸽子能赢李十一吗?”柯铃小声问,此时她已经接近明堂场的决赛了。

  李道生看着台上的鱼晚歌,推测说道:“鸽子天赋不错,但是修行的时间太短,战斗经验不足,对上李十一本来是没有胜算的。但李十一现在状态有点糟糕,估计让我给整蒙了……应该能赢吧?”

  “哦……”柯铃听了有些雀跃,她觉得她的小鸽子可无敌了:“那何今曦呢?”

  “呵!”李道生嗤笑:“何今曦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心境都不稳,本来就比不上武尘初,现在更没得胜算了,没什么可看的。”

  所谓外行看热闹,在场的众人,绝大多数都在看热闹。也只有看热闹的人才兴致勃勃,李道生只觉得这两场战斗结果基本上已经定了,几乎悬念都没有,简直没意思到了极点。

  他甚至已经预见到了下一轮比赛的结果。

  武尘初这一场胜出,胜者组的第三轮就只剩下李道生自己、武尘初和许承晖。许承晖打赢元赋都要用那么长时间,虽然有留手的余地,但是也比孙怡差远了。而三个人之间必然有一个轮空,上一轮许承晖轮空之后组委会不会再给他白嫖晋级的机会。

  也就是说,第四轮的胜者组就是武尘初和李道生的对战。

  而败者组那边元赋脱颖而出,鱼晚歌有七成胜算,如果不出意外,败者组的下一轮就是孙怡、何今曦,外加元赋和鱼晚歌。

  元赋身受重伤,孙怡直接弃权,人小两口现在人影都走不见了。那么不管是谁轮空,元赋都不可能赢。再下一轮,就是鱼晚歌对何今曦。

  啧啧……

  李道生觉得,这场比赛还挺没意思的,这就是宗门和帝国垄断之下的结果。

  他干脆就知会了四长老一声,让她在这一轮结束之后看情况再叫醒自己,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众人都以为他是在修行稳固五行咒之下的境界,但实际上李道生已经神魂出窍,远游去了。

  “老大,我们真的要信那个婆娘?”栓头小声问道。

  何沛阴沉着一张脸,这些天他的脸上就从没有明媚过。

  老马喝了一口酒,也是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可信,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有毒,何况修为还那么高。先不说她到底是不是夸下海口,可总归不是我们自己的人。那件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干系重大。若是到时候她要杀人灭口……”

  栓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向何沛。

  何沛扫视了一下周围的这几个弟兄,猛地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撂:“不然呢?你们有什么办法?!若是能找到第二条路,老子会相信她?你们明白的道理,老子就不明白吗?现在能怎么办?还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若真到时候她要杀人灭口,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可她的境界比我们高……”栓头小声道。

  何沛也并没有反驳,他知道现如今到底是说丧气话还是说壮气话结果都一个卵样。

  他想了想,最终说道:“到时候出了城,老马你想办法带着栓头趁乱逃了!”

  “老大!”老马顿时一梗脖子:“我跟老大同生共死!”

  “对!”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和:“何老大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栓头也站起来大声道。

  何沛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鞋底子就照着栓头的脑袋柺了两下:“同生共死!同生共死!我让你特么的同生共死!”

  栓头被打得抱头痛呼,连连讨饶。

  喘了两口粗气,何沛重新坐下来,用交代后事的语气对众人说道:“你们听老子的,老马一向负责侦查,栓头年纪又小都在后面守家。当时干这一票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没有露过面、留下痕迹的人。若是我们这些人谁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其他人看着何沛,心中默许了他的判断。

  他继续说:“栓头是我见过修行天赋最高的后生,我不知道什么叫惊才绝艳,我只知道他的天赋绝对比我们这些人要高得多!以前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栓头送到个宗门去。”

  栓头猛地一抬头,眼睛就红了:“老大……”

  “总是干剪径劫匪能有什么出息?运气好的混沌一辈子,运气不好的碰到地方剿匪,或者遇到了硬茬子,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流离失所。栓头还年轻,不应该跟着我们这么混。尤其是现在,不应该糊里糊涂一起送死。我就不信了,送到宗门去,就这种天赋还至于像我们这卵样?”

  何沛安排道:“慕容萱说城里会大乱,等到城里乱起来,老马就带着栓头想办法离开。实在不行,躲在城里慕容萱不敢动你们,到时候这么多高人都在,随便找个宗门去拜山!”

  见老马要开口,何沛抬手拦住他说道:“你别说话,听老子的!我们这些人里,你跟我最早,当时白手起家就你我兄弟二人,你侦查,我作案,你的经验我信得过,别人我都不信!栓头还年轻,毛头小子屁都不懂,有你带着,我才放心。如果我们真的出了意外,你好好照顾栓头,一定要让他出人头地。大不了……大不了将来栓头修为有成,替我们报仇!”

  他咬了咬牙,当然知道这是安慰的话。

  栓头的天赋再高,能高得过慕容萱吗?他们这些泥腿子,心里早就对自己的斤两一清二楚了。

  慕容萱那是什么人?被朔雪宗通缉这么多年活蹦乱跳的主,现在又从风波楼里逃出来了,这样的人,在他们看来就是站在了修行界的顶点。

  报仇?想屁吃!

  可是不这么说,栓头和老马能独自离开吗?不能!

  何沛只能这么说,看着栓头泪眼汪汪,没好气地又打了他一下:“给老子憋回去!”

  栓头抽抽泣泣,何沛的眼圈也红了。

  这个时候,车老板敲了敲门走进来,见状也没有意外,同样沉着脸坐下来说道:“你们要的机会来了!就昨天的时候,我看见一队商车从西南来,听说要往东南去,这两天要在虎踞关休整。”

  “这有什么稀奇的?”一名山匪说道:“英杰汇封了三面,但是却没封死,经查之后所有商队都能进出。”

  “那你见过这个时候还敢在虎踞关停下来两天休整的商队吗?”车老板睨了他一眼。

  那名山匪愣了一下。

  还是老马心思活络:“你是说,这一支商队上面有人?”

  车老板点点头:“我去打听过了,他们进城的时候好像都没查车里装的什么,就看了看随行的人这么简单。今天早上他们有辆车要换车轴,我就主动揽过来,跟他们伙计问了好几遍,才知道……他们是干私盐的!”

  “霍!”

  众山匪顿时感叹:“这可是高端买卖!”

  在这个封建背景的时代,盐铁经营权、河海运营权、批量生产权,统统都把控在国家政权的手中,民间绝不可能明目张胆生产和贩卖私盐。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能够有资格贩私盐的,绝对是有权又有钱的人干的。

  家里没有个四品官,也敢干这种掉脑袋的买卖?

  何沛顿时动了心:“知道是哪家的吗?”

  车老板道:“你就甭管是哪家的了,想送老马跟栓头单独走,就只有他们这一队人了。其他人来了就走,你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我已经帮你约好了他们管事儿的,就现在醉春楼,你跟老马、栓头跟我走!”

  “好!”何沛当机立断!

  老马和何沛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跟上何沛和车老板离开了院子。

  但是车老板倒是说错了,现在这个时候,敢于到虎踞关来,并且停驻下来的队伍,却并非只有这支私盐贩子独一家。

  就在他们赶到醉春楼的同时,一条飞舟风驰电掣来到了虎踞关附近,自东南方向的通道经过。边军将士照常查验身份,却见对方船舱中走出来另一名侍从,抬手便扔过来了一块紫金腰牌。

  边军将腰牌拿在手中一看,只见牌子上雕刻着一头麒麟盘踞,正面雕刻着两行小字曰:“承御帝国敕封,栾国公府。”

  背面则雕刻着一个大大的“薛”字。

  边军小将吓了一跳,连忙恭敬将手中的腰牌递还回去,尽量让粗糙的嗓音柔和起来:“不知道栾国公家的小公爷亲临,有唐突之处还请小公爷担待,请!”

  侍卫收回了腰牌点点头,催动飞舟重新启动,飞快地穿过了通道,赶到虎踞关的门前,一副赶着投胎的架势着实是让许多人侧目。

  就连守城士兵都好奇起来,到底是谁,这么着急来到虎踞关,居然连飞舟这种烧钱的玩意儿都用上了。

  飞舟进入虎踞关之后当然不可能在街上横冲直撞,而是在门前的空地上停下来,便从上面下来了两名身穿武服的护卫,站在飞舟下方迎接着船舱中的人。

  片刻之后,一只隔着靴子都能看出来肥硕圆润的脚从船舱里迈了出来。一身青色长衫,包裹着丰满的身躯,一步迈出来踩在甲板上,整个飞舟都晃了两晃。

  “呕!”

  胖子一步迈出来,便猛地趴在了船舷上一阵干呕,整个人活像是趴在船帮上的一个肉球。

  “小公爷!”旁边的侍卫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为他拍着后背。

  “小公爷,您没事儿吧?”

  胖子吐得酸水儿顺着嘴角往下淌,肥肉纵横的脸上苍白无比,一把就抓住了侍卫的手,抬头翻着白眼艰难道:“我……我再也不坐飞舟了!”

  侍卫无奈,从船舱里跟出来的侍女手里接过了手巾给他擦嘴角的胃液:“小公爷,您这是何苦来的?还不是您亲自跟公爷拍着胸脯保证,否则公爷怎么可能让您来这种地方?”

  小公爷从船上“滚”下来,整个人落在地上之后,喘着气说道:“我哪知道这事儿这么着急?本少不过是偷听了两句,以为还得等李道生到了承天京再说。没成想老爹说的特么是这么一个抢占先机,早知道本少打死也不揽在身上啊!”

  哎呦了两声,胖子运转真元,好歹是让内脏舒服了许多,抬头看向了虎踞关内:“英杰汇现在怎么样了?”

  早有驻扎在这里的家仆赶来迎接,殷勤道:“小公爷,已经到第二轮了。李道生已经胜了一名散修造化,现在正在休息,现在在天上的是李十一先生对鱼晚歌和武尘初对何今曦。小公爷,现在该怎么办?您说了算。”

  “我说?”胖子捏着三层下巴想了想,便说道:“现在不宜打扰,我们等今天结束再说。对了,今天结束他们不会就走了吧?”

  家仆表示:“比赛结束应该不会太早,纵然结束,应该也还会有庆功宴。更何况,现如今台上何今曦和武尘初打得很焦灼。每个人都想保存实力,给下一轮比赛留力气,场上都是越来越拖沓了。估计两轮下来,今天到日落也不会打到决赛。”

  “好!”小公爷点点头:“找个地方先落脚,关注朔雪宗的行踪,我们晚上再说。不行了,本少得先找个地方躺一会儿,喝两杯再说,难受死……”

  家仆闻言,顿时引路:“爷,这边请!我们知道小公爷要来,已经在醉春楼订了最好的包间,最好的酒菜,最好的歌舞乐姬。”

  小公爷满意道:“再来几个按摩的,手劲儿要大!”

  “好!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李道生的神魂游荡到这群人的上方,见他们来的方向、谈的内容,想来应该是承御帝国前来的人。

  其实在预料之中。

  只是不知道来到这边的,到底是哪一方。

  李道乾是不可能了,身为九五之尊,他不可能纡尊降贵派出人来做这种事情。更何况李道乾深知,想要驾驭一名天才,一味施恩绝对不可行。估计他还在想着怎么给李道生来个下马威呢,怎么可能派人过来提前接触?

  最有可能的,是太子和三皇子……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敌人。

  冼清秋手里有关承御帝国的资料很齐全,李道乾的长子李宏图被立为太子已经将近八十年,刚开始的时候地位十分稳固。但是后来,二皇子和三皇子逐渐长大,修为也跟上来了,李宏图就有了对手。

  二皇子李宏楠一心向武,是个武痴,倒是没有任何威胁。可是三皇子李宏毅自小聪慧,颇受李道乾的喜爱,一直以来十分受宠。

  五年多年前突破曜尘之后,李宏毅便展现了自己磅礴的野心。先是申请上朝听政,美其名曰“为父皇分忧”,其实暗中左右了许多朝中安排,在朝堂中不断安插自己的人手。

  李宏图身为长兄和太子,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是也不得不让着这位弟弟。在朝堂发生剧烈变动,或者李道乾开口之前,他绝不可能公然与三皇子对立。

  一个野心勃勃妄图吞天,一个忍气吞声想要反击,两个人都有拉拢他的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的势力对李道生垂涎三尺。

  但是对方口称小公爷,想必这胖子是一名国公之子。公侯伯子男,五阶爵位以国公为首,甚至与亲王平起平坐,这样的人还有谁能动得了?

  国公之子,有点意思……

  李道生想也没想,神魂便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一路到了醉春楼之后,绕了一圈之后,李道生就忍不住笑了。

  这不是巧了吗?

  小公爷刚刚进了醉春楼的门,三楼何沛三人正跟一人推杯换盏,口口声声都是“小侯爷”。小侯爷一低头,就看见小公爷迈步走进来,趁着酒劲儿哈哈大笑。

  “薛胖子你怎么在这儿?令堂安好否?”

  薛小公爷抬头一看,顿时恶气横生、冷笑连连:“刚给你妈上坟回来,她托我好好照顾你小子。”

  气氛顿时僵硬无比,李道生饶有兴趣。

  这下,可有够好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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