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流离

  “刚刚是谁?”染坊陈看向李道生:“公子你的桃花债吗?”

  李道生翻了个白眼:“屁的桃花债!”

  月白漪脸色古怪,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应该是清漱郡主。怎么公子和清漱郡主其实是那种关系吗?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幽怨起来。

  李道生被裹挟着出了城门往前飞去,结果就感觉到了一股从身侧袭来的寒意。一转头,就看见了月白漪充满了小脾气的眼神,不由得心中崩溃。

  这个时候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啊!

  不过好在,月白漪虽然有小情绪了,但还算是理智,一路上也有惊无险。

  三百里的距离在造化境的飞渡之下显得并不遥远,月白漪实力高强,就算是带着这么多人,赶到绛城也并未花费多长的时间。

  白马书院的分院就在绛城的城中心偏东南的方向,面积虽然算不上特别大,但也不小。

  月白漪身为帝都的讲师,在这里自然是一言九鼎。很快便有人安排了院子给李道生他们住下来,李道生坐在院子当中,却总感觉有种紧迫感。

  “座北山、六扇门、李泺……”梨花枝轻轻敲打着桌面,李道生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辰,有些发呆。纵然是他,也想不到怎么样破局。

  慕容素看着李道生,柔声说道:“还有五天的时间,我就可以恢复修为了。”

  恢复了修为,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

  她的眼神当中透着一丝的脆弱,仿佛不想忘却,不想放下。不过很快,她就整理好了心情,坚定了意志。既然已经决定了不能藕断丝连,那么就要好好地了断!

  至少,剩下的五天时间,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将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享受着被李道生保护的幸福。

  李道生却没看到慕容素表情的变化,依然还是抬着头,嘴里不断念着“五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月白漪重新来到他们的院子,李道生依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而慕容素已经趴在桌面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

  不热吗?月白漪满心疑惑。

  李道生发散的眼神微微收回来,看向月白漪,心情复杂。

  “月讲师,谢谢了。”

  月白漪摇头:“我说过了,上次公子救了我和书院弟子,工资有任何要求我都会鼎力相助,不用道谢。而且我也相信,公子应该不是会为非作歹的人,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说是误会……倒也不算是吧!”李道生想了想,只是摇头。

  座北山想要抓慕容萱,说到底慕容萱也是慕容素的师妹,她要去偷秘籍,也是因为对慕容素的嫉妒。李泺那边更是直接的冲突,只不过是对方先出手而已。至于六扇门的那群疯狗,根本就是追着座北山来的。

  月白漪见他纠结,便说道:“总之,公子先在白马书院住下来,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安全的吗?李道生只希望真的如此了。

  “五天!”他说道:“五天之后,我们就会离开。”

  月白漪倒是有些误会了,以为李道生是不愿意给她添麻烦,连忙说道:“五天的时间,座北山的人应该不会放弃。若是公子不嫌弃,想在这里留多久都可以。”

  李道生站起来笑着对月白漪微微躬身:“多谢月讲师好意,不过我不是鲁莽,五天就够了。”

  月白漪一把扶住了李道生的手:“公子不必多礼,空泉古墓一别,我便一直想着何时才能见到公子一报救命之恩!公子你尽管留在这儿,真有什么事情的话……”

  说到这里,月白漪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的红晕,大声道:“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公子的!”

  李道生听得肝儿颤,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慕容素,结果就对上了一双迷茫的眼睛。

  月白漪一低头,也是看见了刚刚醒过来的慕容素,顿时大囧。这样的话,她这辈子真是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口,本来就已经够羞臊了,结果没想到居然正正好好被第三个人听了个正着!

  “我……”越想脸越烫,月白漪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道生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慕容素趴在桌子上,因为经脉没有完全恢复,刚刚醒过来,还有些懒洋洋的。她抬手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面具,靠在胳膊上,鬓角微散在桌面上,眼中波光流转。

  “月讲师真是对你一往情深……”

  李道生有些惊奇地看了看慕容素,总觉得今天的慕容素好像更像是个小女孩。尤其是现在这个姿势,显得诱惑感十足。

  不过,他很快就将心头的想法挥散。

  想什么呢?这可是仙姑啊!

  干咳了一声,李道生说道:“她只是喜欢我幻化的这个人而已,何况当初我救她的时候,真的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再说了,我的身心永远都属于朔雪宗,属于我们伟大的宗主,仙姑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清楚啊!”慕容素微微低垂下眼神,小声道:“就是有些……”

  “什么?”李道生没听清。

  慕容素摇头:“没什么!希望这五天的时间,能黯然渡过吧?”

  李道生也是叹了一口气:“是啊,希望吧!”

  ……

  “郡主,您别哭了郡主!”九月真的慌了,看着眼泪几天都没停的李泺,心里已经把李道生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该死的,竟然敢让郡主伤心?!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等你落到我手里,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郡主,您别哭了……”

  李泺的眼睛都哭肿了,只觉得眼前的视线都模模糊糊的。攥紧了手里的毛线团,她喃喃问道:“九月,你说他……他为什么会以为我是那样的啊?是不是我……是不是我对他太刁蛮,让他误会了啊??”

  九月都要疯了:“郡主!您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分明就是他不对!是他配不上郡主啊!这人根本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郡主一点都没错!”

  李泺顿时不乐意了:“我……我不许你这么说他!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他生气了。”

  “郡主!”九月都要急死了,郡主是不是被那人用了什么邪法?

  “九月,你说我现在去找他……他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九月噘着嘴,没好气道:“我看啊,他现在正忙着和别的女人双宿双栖呢!不,三宿三栖!你看昨天那个女人,凌空虚度,至少还是通明境界的高手!郡主,我看他就是个职业骗子,专门骗女人的心!您可不能让他给骗了呀!”

  “不!我不信!”李泺抹了抹眼泪:“我不信他会是这样的人!我一定要当面找他问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九月,他现在在哪儿?”

  九月摇头:“唔……他们走了之后,我就急着送郡主回来了,没看他们往那边去。”

  “那就去查!能查到一次,就能查到第二次!这次我一定要找更好的时机,好好地说清楚!”李泺双眼通红,脸色却异常的坚定。

  九月再次感觉到自家郡主已经陷入了歧途不可自拔,简直心急如焚。

  不过劝说的话讲了那么多,李泺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九月也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了,只好点点头说道:“那我让人去查!郡主你哭了这么久,去睡一觉吧!等再见到他,一切都会明了的。”

  李泺委屈地点了点头,也是又累又困,茫然地走向了床边。

  九月伺候着李泺睡下,整个人顿时变得阴冷无比,紧紧地攥着一块手帕,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咬牙切齿!

  这样的人,害得郡主如此伤心,决不能留在世上!

  她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抬手将手帕撕成两半,就好像是撕掉了李道生一样。看着手帕的碎片落地,她的怒气才稍微释放了些许,收起了身上阴毒的气息。一抬手,将手帕扔进了储物手镯里面,九月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到屋外,轻轻关上门,才开口唤道:“来人!”

  一名身穿黑衣的亲卫从屋顶上纵身而下,落在了九月的身前。

  “查!查出那个人在什么地方,然后……”九月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座北山不是在找人吗?想办法把消息透露给座北山。”

  亲卫看了一眼九月,问道:“九月小姐,这是郡主的命令吗?”

  九月勃然大怒:“怎么?你以为不是?”

  “不敢!”亲卫淡定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九月之后,向后退去,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了院子当中。

  九月愤愤地长出了一口气,这下看你还不死!

  李道生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狐疑地看了看身后和天空:“谁念叨我呢?大长老?四长老?血魔?还是……”

  他不由得看向了房间的窗口,却没看到慕容素的身影。

  最近这几天,慕容素有些奇怪。

  在李道生看来,或许是因为没了修为的缘故,她有点过于粘人了。很多事情都要亲眼看着李道生做才行,还喜欢追根问底。

  尤其是他明确表示不喜欢李泺那种搓衣板身材之后,慕容素居然还问他,是不是喜欢二长老那样的。

  神他妈二长老……

  鉴于慕容素间歇性的神经质发作,还有月白漪不时地来探望,李道生让慕容素一直都呆在房间里,谁也不能见,最好是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存在才好。

  对于月白漪,他是真的没办法。

  按照修行界的寿数来算,这姑娘其实年岁并不大。但现在就跟万年铁树开了花一样,总带着一种微烫的感情接近他。明明很炽热,可是却又不挑明,让李道生没得办法。

  所以才说文艺女青年最麻烦了……

  月白漪隔三差五过来一趟,话里话外都是劝说他放弃离开的想法。李道生实在是不忍心再骗她,所以只是坚持说自己不会改变主意。她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劝说,充分发挥了自身的职业特性。

  苦口婆心。

  “唉——”

  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烦躁无比。

  偏偏这个时候,月白漪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加令人烦躁的消息。

  “朔雪宗的执事刘月伶到了,说是搜寻慕容宗主要在这里落脚,请我们相助。”月白漪说着,奇怪地说道:“慕容宗主怎么会失踪呢?”

  “呵?怎么会失踪?”李道生指了指房间的方向:“你说为什么会失踪?”

  “啊?”月白漪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半天才低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李道生:“公子你……你拐走了慕容宗主?而且她还就住在这里?”

  “什么叫我拐走了……”李道生无奈,知道想避开刘月伶,也不能再瞒月白漪:“总之情况很复杂,这里我们也不能呆了。月讲师,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暂时宗主还不能被他们发现。”

  月白漪不是傻子,顿时便联想到了慕容素身上空荡荡得跟普通人一样的气息,也是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有一处,你们跟我来!”

  说着,她边站起了身,走到门口等待着。

  李道生进了房间,便看到慕容素正坐在窗前看书。

  见他进来,慕容素抬头就发现了他的脸上凝重,合上书问道:“怎么了?”

  “朔雪宗的一个执事来了,我们得转移。”

  “嗯……”慕容素站起来,跟着李道生出了小院。

  月白漪带着他们从书院的后门离开,穿过了一片街巷,很快便到了城郊一处破旧的小楼附近。小楼显得十分颓败,瓦片破碎,门窗不全,显然已经很久都无人问津了。

  进了小楼当中,月白漪却在一处墙角掐了一个法诀,他们面前的墙壁便突然向外一翻,露出了通向地下入口。三个人进了地下室,虽然地下室,可是也没有什么阴冷潮湿的感觉,而且也并不沉闷。

  “这里是书院为了应付边境事变留下的密室,一直向前,还有另一个出口,通向城外半山亭的一口枯井,紧急时刻可以从那里逃生。”月白漪说道:“暂时没有什么好地方,就请公子和慕容宗主委屈一下吧!我暂且拖住刘执事,能拖多久就多久。”

  慕容素一愣,伸手摘下了脸上戴面具,露出了绝世容颜,对月白漪一笑。

  月白漪只觉得突然心头一痛,鬼使神差地问道:“慕容宗主修为受损,也愿意将性命交托给公子,看来慕容宗主对公子真是……信任有加。”

  李道生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这特么又是什么修罗场?

  慕容素却落落大方,笑着点头说道:“是,这世上没有其他人更值得信任了!”

  月白漪定定地看来慕容素一会儿,然后又看了李道生一眼,转身告辞。

  看着她离开密室,李道生心里忐忑:“她不会把我们卖了吧?”

  慕容素就着李道生擦干净的椅子坐下来,摇头说道:“六君子之名不是说说而已的,既然是君子,那就必然信守承诺,不会背后出卖别人。”

  “可她不是君子,是个女子。”

  “怎么?你小看了女子?”慕容素问。

  “没有!没有!”李道生呵呵:“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小楼外,一道黑影看着月白漪离开,却悄悄从树林中露出了身形,走向了小楼。在小楼当中转了一圈,黑衣人终于停在了一楼的某个角落,伸手摸了摸周围的几面墙壁,手中真元微微闪烁。终于,在某一块墙壁上,他的手一停,轻轻拍了两下,这才离开。

  半天之后,黑衣人终于赶回了宓城,却没有进城,而是来到了城外的一座山上。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都在这儿!”

  站在一处破旧的山神石像旁边,黑衣人朗声道。

  可是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由得冷笑:“怎么?还要我请你们出来吗?”

  话音落下,他的手中便飞出了一道真元残影,朝着树林的深处冲了过去。

  “叮!”

  真元与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一名身穿座北山弟子袍的男人自树林深处而来,看向黑衣人,感受了一下他身上的气息,疑惑道:“公门的人?”

  可又不像是六扇门。

  “你来做什么?”那人问道。

  黑衣人环室四周,便发现不知道何时,周围已经多了许多的人影。他不由得笑道:“早就听说座北山久居雪山,练就着一身踏雪无痕的高超本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看着黑衣人,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你来做什么?”

  黑衣人掏出了一封信,抬手送到了对方的手中。

  座北山弟子抬手接住了信封:“这是?”

  “去这个地方,能找到你们想要找的人!”

  “为什么帮我们?”对方显然并不相信。

  黑衣人呵呵一笑:“我家主子不想再看到他,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说着,黑衣人也不多解释,转身便消失在了树林当中,留下一众座北山弟子面面相觑,看着那封信,迟疑不决。

  李泺睡了大半天,刚刚醒过来洗漱,九月就在旁边伺候着。

  下一刻,一道黑影却突然落在了门外。九月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心里一咯噔。

  “亲卫啊?什么事儿?”李泺一抬眼皮,无精打采地问道。

  黑影说:“已经按照郡主的吩咐,将那一男一女的行踪告知了座北山。不出一日,座北山必定得手!”

  啊?得手?什么得手?

  李泺懵逼地抬头,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一把推开了窗口,火冒三丈!

  “谁让你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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