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现在除了皇帝和张镇,就只有王岳,张镇就没什么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皇帝听得皱眉又摇头:“不妥,不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都是读书人,不会如此有辱斯文吧……”
“试试吧!试试就知道了……”
“你这个小子,坏得很!损啊……朕也是无奈,怎么就能听你的……非君子行径啊,呜呼……”
“万岁,我有说过什么吗?”
皇帝一愣,随即笑道:“朕叫你来……哦,咱们说到哪里了?会试啊对对对,已经张榜公布了时间,定于六月初一……还有不到十日了……
你抓点紧……速速回家,临阵磨枪吧……”
“臣遵旨!”
皇帝打发了小宦官,秘密送张镇出宫,回到了忠义伯府……
张镇走后,皇帝笑眯眯地对王岳说:“王伴,这群言官翰林,都是清流,很有气节啊!
如今跪在殿前,来来去去的人围观,简直有损朝廷颜面啊,有损他们的尊严……
这样吧,让锦衣卫看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以示对他们的尊重!
他们绝食以明志,所谓玉宁碎不可损其白、竹宁焚不可毁其节……食物就不要给他们了……
每天,给一碗清水吧!
今天是第七天吧?”
王岳听得笑眯眯的,“万岁,他们确实坐了七日了……”
“很好!很有气节啊,朕很佩服……不过,还差一点点……
一定要让他们凑个整啊,坚持到第十日吧!
记得一定要坚持满三天,三天内为了他们铮铮铁骨、冒死进谏的名节考虑,不要放一个人走!”
王岳听皇帝说得坚定而严厉,跪下郑重道:“奴婢遵旨!”
“去吧!”
王岳出了暖阁,招呼过来一个东厂档头,安排了一番……张镇的计策,王岳听得一清二楚,岂能不知皇帝什么意图,一切就按照张镇说的,安排的妥妥切切的……
焦芳等人义愤填膺,每日在殿前哀嚎,张镇王守仁等辈离经叛道、有辱斯文,大明上至太子,下到群臣之子,几百人将要被毁了啊……
焦芳这个人巧舌如簧,讲起话来往往能冠之以大义,气势如虹,很具煽动性,他声若洪钟,开口闭口古圣人如何如何,俨然成了这群人的领袖,七天以来,正是这位焦半圣作为主心骨,在这里维护秩序,团结战线……
翰林言官们经过心理暗示,越来越觉得自己形象高大、人格伟岸,是敢于死谏的比干、屈原一样的人物,最后自己都感动的一塌糊涂……
这群人的作用还是很大的,京城里如今已经舆论沸然,很多把子侄辈送给张镇去带人,已经后悔了!
太子是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就算是被张镇带歪了,将来稍微矫正一下,照样继承皇位,照样是天下的主人……
可是他们的子侄不一样啊,这要是这群人静坐冒死进谏成功了,否定了张镇的学问,那么跟着张镇混过的门生,那可就打入了另册,学了歪理邪说,以后朝廷岂能用之?这不就练废了吗?
所以,很多人已经打发家里的奴仆到大同府浑源县去接自家子侄了……
这群人挖煤结束之后,就和家里回复了书信往来,所以家里也都知道镇国科技大学在浑源县……
当然,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七日不进食那是不可能的,来来往往的门生故吏或者家中子侄,给他们送上的茶水中,当然有货,泡了人参枸杞,加了糖,甚至送上的竹筒装清水,其实是肉汤……
所以这群人虽然确实肚子里空空的,饿确是饿了,不过精力还是比较充沛的……
突然宫里就来了宦官,说什么读书人的事,事关重大,岂能被人围观,有辱斯文,又不是耍猴,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参观……围起来,谢绝一切闲杂人接触这群官老爷,给官老爷们打造一个清净的静坐环境,这才是天朝之气度,虽然我不听你的,但我尊重你!
于是甲胄鲜明的锦衣卫,挎着绣春刀,呼啦啦就把场地为了一个大圈……
焦芳觉得气氛有些不妙啊,他起身,说是如厕,其实是打算尿遁……
焦芳应有的嗅觉还是比较灵敏的……
然而,如厕居然有人跟着,焦芳只好在厕所里转个圈儿,回到了人群中间……
现在还早啊,总不能别人一围起来,你立刻就打算撒丫子吧?说好了要死谏的,就要有个死谏的样子!
五月多的天气暖和,坐在这里冷倒是不至于,但是原本汤汤水水的七天了,没正经吃过一点儿,断了那种加料的茶水和肉糜汤,这群人很快就饿了……
夜晚黑暗而凄冷,站岗的锦衣卫三班倒,丝毫不通融任何人探视……
“为什么不让人探视?这是万岁的旨意吗?”
焦芳义愤填膺地反问道。
“不,这不是万岁的旨意……这是东厂那边安排的差事……”
事实上,东厂人手并不多,要是大规模出动做什么事,锦衣卫要接受东厂的调遣。
“这关东厂什么事啊?”
“可能是王督公觉得你们被人围观,有辱朝廷颜面吧……”
“这位百户……吾乃吏部右侍郎焦芳……咱们借一步说话?”
这个锦衣卫的小百户,当然也很给焦芳面子……
“焦大人要如厕啊?请!”
焦芳点头:“对对对……老夫要如厕……”
于是焦芳和这个百户到了厕所,焦芳掏出一大把大明宝钞,给了这位百户……大明宝钞这时候虽然不值钱了,可这么一大把,也可以换十来两银子的……
百户立即十分客气起来……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啊?”
“你找一个能跟王公公说上话的东厂头面人物,就说焦芳要见他……”
“哦……好说,好说……”
这个锦衣卫百户也纳闷,这堂堂吏部天官侍郎,竟然跟宫里的公公有一腿?这个焦大人品味也真是奇葩啊……
心里虽然不屑,但拿人手短啊,该叫的人,还是要帮人去叫……
焦芳回到了座中,开始假寐闭目养神,可一直等到了翌日毒日暴晒的午时,也不见有宦官搭理他……恶的附中火燎一样烧,汗出如浆,渴得冒烟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几个公公抬着大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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