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结局(十一)

  刺耳的警报声还在继续,站在b.o.m.b-001军事区的指挥中心里,安迪与离奇死而复生的普雷斯特对视着,一种极度诡异的感觉像是磁铁一样牢牢吸引住了他,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一路走来,他有很多次在各不相同的地方体会到,但他死活没想到在这里也能有机会遇到。

  弦死死抓着安迪的胳膊,呼吸急促的将他向着逃生舱的位置拽。

  “别管他,或许是他没死透,或许是他给自己用了什么东西,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了,我们快走。”

  安迪的双脚像是生根了一样一动不动,普雷斯特那眼白变得漆黑的蓝眼睛就这样盯着他,不断有更多的漆黑液体从他的全身各处流淌出来,逐渐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水洼’。

  “我...我不能走。”

  安迪忽然拽开了弦的手。

  “你先走。”

  弦大惊失色。

  “你疯了么?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那个老东西已经不能再危害世界了!”

  安迪缓缓摇头。

  “你不明白,弦,他还能做到一些事...你先去逃生舱等我,如果十分钟之内我还没有跟你汇合,你就直接启动逃生舱离开这里。”

  他刚说完,系统广播就响起了。

  “发射!”

  两声轰鸣从北部传来,带起剧烈的振动,想必是那两颗在紧急防疫模式下必须发射的核弹已经从b.o.m.b-001的核武库里发射了出去,德里克绿道的偏执真是令人惊讶,他不但在防疫程序触发后仍要引爆蒂贝茨监狱,而且还对b.o.m.b-001的发射设下了最低限制,就好像他总是抱着一种最悲观的态度去揣测未来一样,他似乎打心底不认为这个空间站有机会按照设想那样执行核反击,也不认为新瘟疫将在大战之后彻底灭绝,他不认为在核弹即将降临整个大西南联邦时让蒂贝茨监狱自毁是没有必要的,甚至考虑到了在大战以后会有人飞上太空登上空间站尝试阻止他在多年前留下的防疫计划。

  “警告,检测到舱门处于手动关闭状态,部分导弹发射已经暂停,倒计时:十分钟,请尽快前往核武库手动开启发射舱门,警告,检测到...”

  循环往复的警告通报一遍遍的在播放。

  还有十分钟,b.o.m.b-001就要爆炸。

  阿尔法的电子眼扫描了普雷斯特一会,疑惑的停止了扫描。

  “他的心脏已经停跳,按理说早就死了,为什么脑电波的活动还能如此剧烈...还有那些从他身上流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我看到那些接触到的金属在发生物理性质层面的改变。”

  安迪转身抓住了急的快要哭出来的弦。

  “还没完,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完,那家伙不对劲,我见识过那些东西...他还有威胁世界的能力,去等我吧,弦,你应该相信我。”

  弦咬了咬牙忽然掏出生化枪抬手给了普雷斯特一枪。

  镖弹刺入普雷斯特的胸膛,他低头看了一眼,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捡起了遗落在他旁边的两件装备,这时候安迪看到他的整张脸都开始摇摇欲坠,像是要从骨头上脱落下来。

  弦对自己的攻击完全没有奏效感到吃惊。

  “怎么可能?已经超出致死量上千倍了,他...?”

  安迪摇摇头,一把将弦朝着逃生舱的位置推去。

  “快走,记住,如果我赶不及你就自己离开!”

  弦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而安迪则与阿尔法一起面对眼前这个皮肉不断脱落流出越来越多黑色液体的‘普雷斯特’。

  看着眼前这个状态诡异的人,安迪一边举起枪一边大声质问。

  “普雷斯特,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面对安迪的质问,普雷斯特那骷髅一样的脸上当然做不出任何表情来,但他确实发出了‘声音’,这声音并不是从他那早就被黑水侵蚀腐坏的嗓子里发出的,而是从他手里抓着的那个‘照相机’上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不停闪烁的白色光芒照射中直接出现在安迪和阿尔法的脑中,与此同时,伴随着这种闪烁,安迪和阿尔法忽然升起一阵疲乏、懒惰、怠倦的感觉。

  “我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与你详细解释,我只能说我预想到了现在这个情况。”

  普雷斯特忽然颤抖了几下,他立即举起自己的针枪对准自己的眼底来了一枪,在这看着都令人感觉痛的疯狂举动以后,这种异常忽然停止了,连那些流出的黑水都缓慢起来。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甚至有闲心整理了一下破损的白大褂。

  伴随手指的敲打,那个‘照相机’继续将语言直接通过光信号的方式投射到安迪脑中。

  “恭喜你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很多人都曾拯救世界,但他们没有机会像是那两个人一样被坦蒂在NcR广泛宣传为人们周知。”

  安迪皱皱眉,强打精神,刚想说他并没有什么对名气的追求,可转念一想,普雷斯特说这话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你也曾经拯救过世界?”

  普雷斯特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白色闪光灯再次亮起。

  “是的,如果没有我,纳瓦罗的飞地早就发射核武器将整个新加州夷为平地,那些沉睡在纳瓦罗基地里的以及在他们掌控中的核武器,在他们的防线被攻破之前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启用这些去殊死一搏呢?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宁可用最狼狈的方式逃走也不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呢?”

  安迪一愣,他过去也想过这个问题,之前他以为那位纳瓦罗的飞地最高长官和马克一样不愿意让核武器再次降临在废土上,可现在想来,马克大约更像是一个飞地里的思想异类,哪怕是要逃走,利用核弹开路也会让突围更加顺利,更好的保存有生力量并实施报复,在随时都能选择发射的情况下,那些甚至胆敢计划灭绝全废土生物的人有什么可能会突然变得善良和懦弱起来么?这确实不合常理。

  “你让那些核武器没有被启动?”

  普雷斯特的骷髅脑袋点了点。

  “其实很简单,核武器的启动,需要一条正确的发射指令,在飞地做出决定之前,我篡改了它,就像我篡改b.o.m.b的防疫发射程序一样简单,那些军人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无法启动哪怕一颗核武器,他们甚至急的将纳瓦罗所有能发射信号的装置全部启动,无差别的广播SA核武器通用发射信号,妄图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垂死挣扎,可惜那已经毫无意义,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再也没人会知道启动它们的正确代码是什么,纳瓦罗的核武器再也不会爆炸了。”

  “奥特姆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失去了斗志,因为他明白他的敌人实际上并不是NcR或者钢铁兄弟会,而是我,他无法战胜我,如果他没有带头逃跑,攻陷纳瓦罗将需要海量的伤亡。”

  安迪无言的看着这个比尸鬼还要丑陋的老头,一时之间有些百感交集,他曾与自己一样成为一个拯救世界的无名英雄么?可为什么...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普雷斯特...维克托普雷斯特,这真的是你的名字么?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发现大圆顶的?那些冷冻仓里原本沉睡着很多战前的科学家对吧,他们哪里去了?你认识一个叫做马蒂亚斯赫胥黎的人么?按照资料记载,他是战前大圆顶的首席科学家,而他并不在大圆顶...还有ZAx,大圆顶的ZAx为什么对你如此顺从,戈达德博士想尽办法也没能取得什么进展,它似乎只认为你是特殊的..所以,你,是特殊的么?”

  普雷斯特没有眼皮的双眼动了动,恍惚间安迪觉得他仿佛有些笑意。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但那些过去的事情已经失去意义。”

  普雷斯特缓缓伸开双臂平举两侧,手心朝上。

  “既然我的计划已经失败,而今...我必须履行我的约定了,我将成为一道门...”

  安迪感到一种巨大的威胁感,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将自己从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当普雷斯特做出这个奇怪动作时,哔哔小子内置的盖格计数器突然疯狂作响。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你...”

  阿尔法率先发难,四条手臂射出无数激光。

  普雷斯特的身体冒出大量的黑色液体,那些激光打在上面像是被完全吸收了似的毫无效果,安迪举起双枪开了两枪,子弹打在上面也不过是制造一些小小的凹坑罢了,片刻后就恢复原样。

  警报声让人头昏脑胀,而普雷斯特的身体中间逐渐裂开一道缝隙,虽然只是一道小缝,但黑色的液体正从里面喷泉一般的流淌出来。

  阿尔法在明知激光攻击毫无效果的情况下仍然勇猛的冲上去扫射,不小心碾压到了那黑色的液体,他的履带瞬间就变得犹如烂泥一般,随后整个身躯像是掉入水池的软纸一样失去了自我支撑的能力,像是消融在阳光下的冰块一样‘陷’了进去,眨眼间只留下了几个泡泡。

  “阿尔法!”

  安迪无可奈何的看着这最后的同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心里对那些漆黑液体感到恐惧。

  他连连倒退,想要转身逃去逃生舱,可就在这时候他透过普雷斯特身体的那道缝隙看到了对面的一个存在。

  他觉得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而后犹如坠下黑暗一般。

  世界的色彩仿佛正在消退,变成黑白两色,有一只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将他钉在原地。

  安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冻僵了一般,那些漆黑的液体仿佛变得有了意识一般,像是一条条触手一样朝着他流淌过来,而他却连眼皮都没办法动一下。

  “不!不!不!——!!!”

  安迪在心里大吼,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但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等待他的将只有无尽的黑暗。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一个突兀的弹响硬币的声音从安迪的上方响起,他愣愣的看着一枚硬币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掉下来,落在地上,神奇的竖着立起来,而后朝着他一路滚动过来。

  当这枚硬币触碰到安迪的一瞬间,安迪瞬间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这该死的鬼东西!”

  安迪掏出阿波罗激光手枪启动光矛模式命中了那缝隙里的‘眼睛’,这似乎激怒了那里面的存在,一条漆黑的触手突然伸出将一张桌子朝着安迪丢出,他躲开了,回头却看见桌子正好堵住了离开指挥中心的舱门。

  安迪只得取出阿瑞斯质子齿锯剑像是切纸一样切开障碍物,狼狈的躲开了触手的攻击逃入走廊里。

  他二话不说开始逃跑,就在这时,一股奇怪的感觉突然从背后出现,像是某个人在注视着他一般,于是安迪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在那正逐渐变得一片漆黑的指挥中心里,恍惚中似乎看到有一个发着光的矮个子小人在朝着他挥手,但下一秒,那仅有的一点光芒也被黑暗吞没了。

  安迪感觉一股悲呛的情绪从心头喷涌而出,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迈步跑向逃生舱室。

  “倒计时:一分钟。”

  系统的广播再次响起,他浑身一震拼尽全力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奔跑,一种恐惧从心底钻出,像是一个魔鬼一样在他耳边低语。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呢?说不定等你过去以后就看到...根本没有逃生舱了!”

  安迪拼命甩头将这种想法甩掉,希望那些思绪追不上他。

  很快,他看到了弦,她正焦急的站在仅剩下的最后一个逃生舱旁边,当他们彼此对视时,全都变得热泪盈眶。

  “快啊!”

  弦朝着他挥手,随后立即按下按钮,逃生舱的门打开了,里面有两个人的座位。

  安迪几乎是扑了进去,逃生舱的舱门缓缓关闭,随后搜的一下整个沉入了下方的管道之中。

  在强烈的失重感觉之中,逃生舱飞速下降,安迪仓促的系好安全带。

  两人终于在颠簸中平静下来,对视片刻后,都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好。

  “我...”

  安迪酝酿了好一会想要说点什么,然而这句话还没有说出第二个字就被打断了。

  逃生舱里的小屏幕上,戴安娜的脸突然出现在那里。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弦惊讶的看向屏幕。

  “戴安娜?你不是...好吧,总之快点把你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吧,我们的心脏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戴安娜用沉重的语气开始叙述。

  “那么我先说坏消息吧,在你们乘坐逃生舱离开之前,我已经察觉到普雷斯特对逃生舱做了一些小动作,只是那时候通讯中断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那个小动作就是他篡改了逃生舱的落地坐标,这也就意味着每个逃生舱的降落位置都是完全随机的,整个SA大陆,甚至可能是大海上,逃生舱可能掉落到任何一个地方,你大概永远都没机会再见到那些跟你一起飞上太空的朋友们了。”

  安迪死死抓住了座椅扶手,感觉到一阵揪心,他到底还是辜负了那些信任他的同伴们,‘任何一个地方’,万一是在太空中看到的那个‘大绿斑’一样的地方呢?或者直接沉入大海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坠落到水中,那里面的人不就死定了?而且,纵使是顺利降落到了地面上,也可能与当初熟悉的区域相隔千万里,以废土的交通条件和自然条件,这是一段一辈子都走不完的回家路。

  “这....!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回到布隆菲尔德么?”

  戴安娜摇摇头。

  “没有办法。”

  安迪和弦对视着,且不提队友们可能的境遇,他们自己在降落回地球以后又要怎么办呢?到时候舱门一打开,看到的却是一片陌生的土地,又或者,掉进深渊、火山之类的地方去...在沉寂了五分钟以后,安迪转头看向戴安娜。

  “那你说的好消息...”

  突然,弦发出一声尖叫,安迪回头一看,正好看到逃生舱的舷窗外在太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灿烂的火光,那是b.o.m.b-001,它已经因为内部无法射出的核弹发生核爆并引爆内部的反应堆而彻底变成了一朵太空大烟花,似乎是因为即将进入大气层的缘故,舷窗闭合,两人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了。

  “好消息是...”

  戴安娜转而用一种轻松的声音说话。

  “由于你们身体里都有我留下的芯片,我可以引导你们乘坐的逃生舱降落在苗圃。”

  安迪和弦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浓浓的遗憾感。

  弦忽然抬起头,带着笑意看向安迪。

  “等落地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安迪有些怅然的耸耸肩。

  “一直以来,我不是被别人呼来喝去到处乱跑,就是面对着不能不跑的生死危机,一旦一切都过去了,我反倒不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本来我是有一些计划的,但经历这一切以后...随便吧,NcR、凯撒军团、钢铁兄弟会..或者别的什么,随他们去吧,我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弦沉默片刻,忽然说了一句话。

  “那么,你有兴趣跟我回我家看看么?”

  安迪抬起头,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

  “始帝国么...好啊,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我想,那里一定是一个好地方,我也觉得我们能在那里相处的很融洽。”

  两人畅想着未来,心中变得满是期待。

  在逃生舱之外的宇宙里,太阳刚刚从地球的侧面冒出头来,五个逃生舱毫无规律的散落开来朝着地球飞去,而在这些逃生舱射出的地方,b.o.m.b-001核爆产生的核闪光还没有熄灭,过了几分钟,太阳的光芒逐渐照亮了这颗蓝色星球之上那满目疮痍的大陆地表,随后,两朵蘑菇云缓缓升起。

  逃生舱们顺利进入了大气层,隐没在了画面中。

  【你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画面逐渐黑暗下去。】

  安迪站在一个昏暗的小屋子里,看着眼前的投影幕布上跳动着这样一句话,投影仪的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片刻后,这句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句话。

  【请坐在椅子上,观赏结局幻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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