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家老大去江西做裁缝,上回写信说红军和国军在那边打起来了。”
“井冈山那边又打起来了,满山跑着打,我们这山也多,不晓得会不会有一天打到我们这里来。”
“外面都说共产党要分田,以后有自己的田种了?”
村里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转眼来到1931年,仿佛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从年轻人带回的消息中总能听到哪里又在打仗,还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想要参军,口中谈论着什么共产党、国民党。村里老人听到这种话一般都训斥几句年轻人不懂事,让他们不要多谈,毕竟这些老人还是担心自己的儿孙们,不愿意他们卷入斗争或战死沙场。
这一年,徐龙祥已经读了五年私塾,私塾先生正是他的胞姐夫储境。储境和徐祝华也算恩爱,储境小时候家境贫穷,徐祝华经常从家中拿些物件变卖些钱,好让他能继续读书。但转眼间,小弟徐龙波马上到了读书的年纪,家中开销增多,徐龙祥不忍心看着父亲和姐姐整日操劳奔波,便想着不再读书,去寻一个谋生之路,闲暇时还能回家里帮帮忙。
正月尾的一天晚餐后,寒风料峭,吹得门和窗户呜呜作响,徐龙祥一家人围坐在火盆旁。徐祝华从锅笼里铲出烧过的炭火,火红火红的,往火盆里一倒,顿时暖意洋洋,一家人的脸庞都映染上了一层红晕,这山里的冬天寒冷但一家人的团聚却温馨无比。
徐父抽了口旱烟,釉黑的杆儿、墨色的嘴儿、黄灿灿的烟斗头,一拔一吐,享受着这家人陪伴的片刻悠闲。
“答(方言称父亲的意思),开春了我想跟东明大老(方言意指大叔的意思)做点生意。”龙祥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意味和少年人的冲劲儿,他坐在父亲的对面,弯着身子靠近火盆,手伸在火盆的上方胡乱的揉搓着,头低埋着,眼睛似乎只在看着自己的手。声音虽轻,却打破了刚刚的宁静,谁也不知这句话会把他带向什么样的明天,谁也不知他前方的命运,轻轻的一句话却是人生的十字路口。
“你么事会想到这?”徐父吧嗒了一口烟,沉思片刻问道。
“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弟弟七岁了,该读书了。再说,东明大老是我们这很聪明的人,前几年就在江南闯荡,见过很多世面,我也想跟他后面干点事情。”徐龙祥敏捷快速地回答着父亲。
“这年头,也好!你和东明大老讲过吗?”徐父道。
“还没有,听说东明大老这两天在油坊街店,我明天去给他拜个年,也问问这件事。”徐龙祥答道。
“明天你去把家里那一包红糖和一斤挂面带给东明大老,这还在正月哩”大姐徐祝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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