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某家集餐饮、住宿、娱乐等功能于一体的酒店内,刚刚饱餐一顿的林老头和武文锋师徒,都瘫靠在了包厢靠窗的沙发上。
而昨夜通宵回来紧接着又奔波了半天的天九威和鬼手雄,在强撑着精神勉强陪贵客吃过午饭,少喝了几杯之后便马上告罪离席,分别找个房间倒头呼呼大睡去了。
已经得了老大吩咐的酒店领班自然也不敢怠慢,在发觉包厢内的一老一少两位客人,饭后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之后立刻拿出了好茶,又留下一句“门外拐角就有人,有事您直接吩咐”后便马上知趣地退了出去。
随着前来撤掉席面的服务员依次退了出去,见包厢内已经没有外人的武文锋,在师傅的眼神暗示下默默沉下心神,驱动起了自己口袋里那个有些老旧的布娃娃,没过多久一阵常人难以察觉的阴风就慢慢扫过了整个房间。
“……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重新睁开眼睛的武文锋缓缓吐气收工,朝瘫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师傅点了点头,左右都是很正常的酒店包厢,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密道暗格,而犄角旮旯里也没有类似窃听器、摄像头之类的高科技玩意儿。
“嗯,不出所料。”林老头懒洋洋地拍起了肚皮,“刚才我在饭桌上就跟你说过了嘛,天九虽然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但行事风格多少还比较正派,跟他冰释前嫌交个朋友,至少能让你在留学的这几年里轻松一些。”
之前满腹疑虑却只能在饭桌上应和着师傅,肚子里早就憋了好多话想说的武文锋,掏出自己快变成摆设的钱包甩了甩:“师傅啊,您徒弟我现在的这幅惨状,基本上可全是拜那位老大所赐,这已经被人给坑了却还要笑脸相迎,我、我是真的有点想不通啊……”
“坑你的那个明明是人家手下的小弟,而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荷包同样干瘪下来的林老头同样摆出了一张臭脸,“小子,这段时间我可没有闲着,一直都在唐人街这块踩盘子呢,人家开地下赌场居然都没有捎带着放印子钱,你可就偷着乐吧!”
武文锋有些不解:“……师傅,您这到底是哪边的啊,怎么好好的突然帮他们说起话来了?”
林老头坐直了身体端起一杯茶水吹了吹:“呵呵,小子,我这可不是在帮他们说话,而是想让你赶紧认清事实――如果非要论对错,凡是干赌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混蛋,可别说这里还是洋鬼子的地界了,就是咱们那边,不照样收回了一块能合法干这门生意的地盘?”
“那您的意思是说,这个行当存在即合理?”
“狗屁的合理!”林老头马上就啐了一口,“我的意思是说,干坏事的人里也能分三六九等出来!其实大多数人都想行得正坐得端,可且不说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世外桃源,就是人自己也难免行差踏错――你不就是被诓进赌场,脑子一热输掉了十几万美刀吗?”
听到这个武文锋登时就头大了起来,毕竟他最近经常被长辈翻来覆去地念叨,精神上早就有些抵挡不住了:“师傅,您这不也知道,我是被人设局给套进去了吗?当然,我必须承认,自己的意志还是不够坚定……”
“打住!你小子还是等回家后再继续悔过吧,我可不是在跟你聊这个。”林老头突然感觉自己的徒弟就像块儿榆木疙瘩,“我要说的是,赌场这种地方,至少也分‘见好就收’和‘吃人不吐骨头’两种,而你就是运气太好,命大!”
正打算继续忏悔的武文锋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模样还有点像是条跳到岸上正在努力喘气儿的活鱼,看上去还有点滑稽。
林老头先是白了瞠目结舌的徒弟一眼才继续说道:“虽然你小子在赌桌上的运气……咳咳,现在我也算是明白过来了,你小子遇事还真就突出一个‘有惊无险’,甚至从咱爷俩刚认识那天开始就是这样――常人从生到死一辈子都难得撞鬼,一旦碰上往往就代表着多少要出点什么事,唯独你命大,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听师傅说起往事的武文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怀里的布娃娃,说起来要不是那段堪比恐怖片一样的离奇经历,在正常的人生轨迹里他哪里能有机会,去接触当代近乎绝迹了的灵异世界呢?
“到了这次呢,虽然你被人诓进了赌场,但一来幸好人家做事多少有点底线,不是那种不让你家破人亡就誓不罢休的狠角色,二来你三爷爷在这边安家也不是毫无根基,居然还能跟洋鬼子这边的奇人扯上关系……”
说到这里林老头还颇为感慨,其实正经在道上找食吃的混子里哪有那么多好人呐,而那些通过各种方式去吹嘘黑帮里也存在闪光点的人,背地里指不定就是在收钱替人办事呢。
但是武文锋的注意力,可没有停留在天九威就是那少数还有点良心的帮派分子上:“等等,师傅,你能确定吗?那个帮我从赌场里找补回大概十万美刀的劳墨哥,他真的也是?”
“确定个屁!”被打断的林老头立刻瞪了徒弟一眼,“你当这里是咱们那边啊?老头子我只要出去晃荡上几天,就能把附近的情况掌握个八九不离十?我特么跟洋鬼子在交流上还有点障碍呢……不过听你的描述,那个叫劳墨的小子确实也不像是普通人,反正我如果不靠阴魂作弊,肯定是搞不清骰蛊里到底有多少点数。”
谷“啊!我当时居然都没有想到这一层,我还以为高深的赌术真能做到……”恍然大悟的武文锋转而又懊恼起来,“哎,亏我之前还想着,能找您过来帮我还还人情呢,结果人家那边……”
在武文锋看来,光是那天跟林老头交过手的大洋马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林老头当即冷哼了一声:“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才几年道行……不过别说你了,其实如果不是双方自愿交底,或者亲眼看人家露过手,还真就没那么容易能察觉到,不然咱们这类人又怎么会身处天南地北跟一地散沙似的,大家聚一起热闹热闹难道不好吗?”
看着师傅有些落寞的样子,武文锋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毕竟他是真的了解过,老人家当初为了寻访道友特意跑遍了各地的名山大川,但最后的结果……没想到如今来到了异国他乡,却在扭腰这个国际大都市里碰到了疑似扎堆的同类。
“嘿?说着说着怎么突然就让你给带偏了!”
同样沉默了片刻的林老头终于又提起精神,把话题落回到了武文锋的身上:“现在明明在说你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跟天九那小子打好关系吗?”
还是未能开窍的武文锋一脸迷茫,挠着头硬猜道:“因为他是扭腰的地头蛇?”
“狗屁的地头蛇!”林老头开始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唐人街好歹也有这么大一块地方,而天九那小子顶多是个分管一片的堂主,他何德何能才可以被称作是地头蛇啊?想想那个帮你找回场子的劳墨,人家身边有多少朋友多少枪!”
其实那天刚跟徒弟汇合,就马上跟白鸟匆匆过了几招的林老头,从武文锋嘴里把情况大致搞清楚之后,心里立刻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按照自己七拼八凑最终才习得本领的经历分析,林老头认为扭腰还真就未必存在一个疑似将好苗子训练成死士的组织,毕竟劳墨小时候在唐人街的过往都很清晰,所以那个眼神满是死气行事却有些稀奇古怪的洋妞,很可能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流落到了这里,然后被人好心收留。
当然,林老头可不光只是在关注自己的同类,虽然交流上有不少困难,但他还是在事后获知,那天跟徒弟见面的地方,在扭腰当地的帮派分子眼里,甚至能算作是某种程度上的禁地。
对此林老头只能暗自感叹:废话,那个鬼地方至少有两个年轻人,其手段非常人所能及,能不变成道上的禁地吗?
从实际情况上来说,林老头肯定是误会了一些事情,只是从结果上来讲他这个判断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早先在扭腰扛起了游荡者招牌的角色,压根就不是劳墨和白鸟罢了。
随后林老头就从这个基础上,先是考虑起自己要如何帮徒弟还人情,进而却联想到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且不说能让自己这类人头疼的事情要有多棘手,先看看人家劳墨和白鸟年纪轻轻都在干些什么,然后再回头看看武文锋……
这孩子怕不是读书都快读傻了!
林老头也知道,自己的过往肯定不能盲目套在徒弟身上,毕竟这大半辈子下来他经历了各种战乱,到今日早就变成了孑然一身,已经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加上有异术在手往往也不必过于顾忌旁人。
但是现在武文锋学艺未成便开始出国留学,加上身边还有一大家子人,有些事情做起来难免会变得束手束脚,所以……
“徒儿啊,现在我既不是让你混黑,也不是想让你跟帮派分子牵扯过深。”
通过近日里输钱输到有些麻木,却未见赌场方面有什么恶劣动作,又联想到身边有一大帮朋友,行事风格颇有些张扬的劳墨,林老头逐渐变得胸有成竹起来:“只是有些蝇营狗苟、自己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也完全可以交给更合适的人去解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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