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正在办公,明诚推门进来,俯身道:“大哥,要紧事。”说着,把一份密电送至明楼眼前。
密电上写着:拉脱维亚的樱到港。
明楼腾地站了起来,眼睛发亮地盯着上面的八个字,兴奋道:“机会来了。”
“今天早上最新截获的特高课密电,拉脱维亚的樱,本名高月三郎,是日本天皇特使,日本议会贵族院的成员,曾经派驻拉脱维亚使馆做武官。所以,日本军方称他为‘拉脱维亚的樱’。”
“此人参加过对东北的细菌战,日军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他预备从香港启程到沪,代表天皇参加汪伪政府的‘和平大会’。”明楼接口道:“做了他!”
“我去。”阿诚主动请缨道。
“不。”明楼沉思半晌,缓缓转过身道:“这一次我们要‘大题小作’,于杯中水溅起三丈波。”
“您的意思?”
“给‘毒蜂’发报。‘拉脱维亚的樱’到港,派人执行击杀。”明楼把一支红笔掷在了“拉脱维亚的樱”的字条上,“具体安排事宜如下。”随即附在阿诚耳边说了两句。
“让明台去?”
明楼点点头。
阿诚担心道:“明台没有实战经验……”
“凡事总有第一次,他越早完成残酷的训练,就能越早回到我们身边,等他平安回来,再作打算。”明楼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所以必须逼着他开出第一枪。”
阿诚顿了顿道:“好,我去安排。”
明公馆的客厅里,明楼一边削水果一边陪着明镜说着话,姐弟俩有说有笑,一派亲睦友爱的景象。
“明台知道我要去见他了吗?”明镜问道。
“我给他发了电报,他说已经安排好了。”明楼说道:“提起明台,我倒要多说几句了。这孩子被您给惯坏了,一点打击都受不了,心气高,不听劝。当年在欧洲,我在巴黎多说了他几句,他抬腿就跑到图尔去了,打电话跟我说他不读了,他要去图尔读法律。把我给气得……”
明镜笑起来,说道:“咱们家的孩子是心气高,你从前心气不高吗?”
“我的棱角早给您磨平了。”明楼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明镜。
“我寻思着香港也不是保险箱,得想想法子让明台跟我回美国,现在看只有美国还安静一些。”
“那倒也是。大姐,你去香港……”明楼欲言又止,只顾盯着明镜不再说下去。
明镜看他一眼,嗔道:“说话你就好好说,别带着邪气,让人不待见。”
“我哪里有邪气了?”明楼笑道。
“你讲话还不邪气,邪气十足。”明镜不耐烦道。
“您这次去香港,我替您订酒店吧。”
明镜眼睫一动,似懂非懂地问道:“你打算花笔钱,让我住你安排的酒店?”
“怎么样?”
“还有什么花样,一块说。”
“我有一位朋友会到您下榻的酒店,递送一封文件。您只要把那份文件原封不动地带回来,给我就行。”
明镜边吃边思忖道:“听起来‘惠而不费’。”
“当然,我还把您那两批货的关税给免了,怎么样,大姐?”
“等价交换?”明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敢。”
明镜锐利地看他一眼,干脆地应道:“成交。”
姐弟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郭骑云兴冲冲地拿了一箱美国牛肉罐头走进王天风的办公室。
王天风问道:“哪来的?”
“送补给的说,是总部发给教官的。”
王天风看了看,问道:“一人几罐?”
郭骑云笑嘻嘻地道:“两罐。”
“把我那两罐头给明台送去。”
“干吗呀?”
“你还真以为甲室发的?”王天风说道:“‘毒蛇’送的。”
郭骑云一撇嘴,嘟囔道:“真有钱。”
“你去不去?”
“去。”郭骑云拿了两罐罐头走了。
王天风拿起文件,翻开第一页就看到“拉脱维亚的樱”几个字。顿了顿,点燃香烟,细看内容后思忖着。郭骑云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牛肉罐头。
王天风问道:“怎么了?”
“他不要。”
“这孩子。”说着,把罐头收了起来。
军校食堂,学员们在用餐。王天风进来,全体起立。
王天风一挥手道:“坐。继续。”
学员们继续用餐。
王天风走到林沐跟前,道:“明台,你今天跟我一起吃。”
林沐站起来道:“不用。”
“是命令。”
“是。”
林沐跟王天风一起到小方桌前,王天风坐下,摆手示意林沐也坐下,这才说道:“陪我吃饭。”
林沐愣了一会儿才坐下来,陪王天风用餐。
“昨天我叫郭副官给你送牛肉罐头,你怎么不要?”
“同学们都没有。我不搞特殊。”
“话是那么一说,这世上哪有事事平等的?你吃的是我这份,不关别人的事。”王天风拿了一张照片出来,递给林沐。
林沐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你这次任务的目标人物,照片背后有详细说明,背熟它。”
“我要出任务了?”
“是的,这次去香港,顺便敷衍一下你大姐。”
林沐倏地站起来。
王天风挥手叫他坐下,继续道:“这次你和冯曼娜去香港暗杀一个日本特使,这个人可不简单,他可是做过日本天皇的私人助理。”
林沐答道:“是。”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冯曼娜,冯曼娜静静地吃着菜叶。
王天风看在眼底,说道:“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你跟冯曼娜……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林沐道:“我已经结婚了。”
王天风诧异道:“这和结没结婚有关系吗?我只是问你暧昧爱上她。”
“我家……”
“你家?怎么了?”
“我大姐说,结婚这种事,一生只能有一次。”
“明白了,你大姐不允许你纳妾。这样看来,你大姐还真是一个伟大的奇女子”
林沐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道:“您当初为什么救下了冯曼娜?”
王天风说道:“只是看到了她的天赋,就像第一次见到你一样,不忍让你们这样的好苗子浪费了。”
林沐点点头。
王天风告诫道:“既然你给不了冯曼娜未来,那就离她远一点,保持距离,这对你们彼此都有好处。因为感情而失败的案例古今太多了!”
林沐不说话,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于曼丽,沉思着。
沉闷的下午,明楼从周佛海的公馆走出来,坐进车子。明诚看他又是一脸倦容,
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关心地问道:“大哥,您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明楼靠在汽车软垫上,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没事,内外交迫而已。”
明诚不再答话,车子缓缓向前开进。
开过一段较为宽阔的柏油马路时,明诚回报道:“我去海关查过了,大姐那两箱货全是西药,磺胺占了半数。这种药,在市场上是以黄金计价的,大姐相当于带了整箱黄金去香港。中午的时候,大姐来提货,我悄悄护送到公馆,估计明天她会直接带去机场。还有……”阿诚停顿了一下,“我看您衬衣和外套上的袖子裂了,还有一道血迹。我替您预约了苏医生,我跟他约定,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去他的诊所,替您简单处理一下。您得上点药,好消炎。”
听了明诚的话,明楼隐隐约约觉得左胳膊的确有些刺痛感,没拒绝。
“你给明台的电报发了吗?”明楼问道。
“发了。我给明台发了七个字:明日姐到香港,兄。”阿诚说道:“香港皇家酒店我也预订好了,我订了两套房,409,321。”
“跟目标距离?”
“最佳射程。”
“好,做得好。”
“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明楼想想,说道:“没事了,剩下来就只有一件事了,速度。”
明诚点了点头,加快了点儿油门,汽车风驰电掣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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