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燕其人,林朝是很希望他能真心归顺的。
虽然以他的资历,已经不可能成为徐州的核心成员,但做个类似徐荣一般的中坚力量,还是没问题的。
刘备的梦想是匡扶大汉,林朝的志向是开一个太平盛世。
所以对于这种可以团结的力量,林朝是真的不想放过。
眼下秋风打了,威慑有了,甜头也给了,张燕在此战中,应该不会有反水的可能了。
但林朝并不满足于此,所以他打算开诚布公的再跟张燕谈一谈。
沉默半晌后,林朝喝完手中的茶水,将折扇轻轻摇晃着,冲张燕开口笑道:“敢问张将军,志向为何?”
若是徐州群臣在此,绝对会直呼内行。
来了,来了,林长史忽悠人的杀手锏来了!
闻言,张燕不禁愣了一愣。
因为林朝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就像兄弟之间唠家常一样。
自己和他林子初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熟络了?
但既然林朝发问,张燕也只能回答,当即抱拳道:“长史,末将向来胸无大志,只求苟全性命于乱世而已。”
这话或许是真,或许是假,但林朝丝毫不在意。
因为问志向只是林朝的第一步,也只是为接下来的话铺路而已。
“唉,乱世之中,谁又敢保证自己能善终乡里……”
林朝长叹一声,脸上满是落寞之色,好像真的对张燕敞开了心防。
这波,演技满分!
不过下一刻,林长史却话锋一转,缓缓开口道:“张将军想必也知道,某师从一代大儒郑康成,擅星象、占卜、谶纬之学。”
张燕:???
林子初,你这思维也太跳脱了吧。
这跟咱们刚才说的志向有关系吗?
但林长史表示,当然没关系,不过我可以扯上关系。
“某素来以为,人生在世,有时候选择远比努力重要。若一着不慎,恐满盘皆输。”林朝笑着蛊惑道,“正如那反贼曹孟德,去岁也曾在汴水河畔与董贼奋勇交战,不失为大汉忠臣。后天子拜其为任城太守,我主感念其忠勇,亦是待其甚厚,可曹孟德非但不思报效,却与袁本初沆瀣一气,为世做贼,最终难免落得个惨淡收场。”
张燕,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徐州混,准没错。
如若不然,此次大战之后,你就可以亲眼目睹曹操的下场了。
见张燕正在皱眉沉思,消化自己刚才那番话,林朝便又笑道:“数年之前,某夜观天象,便见到徐州有紫气,实在贵不可言。”
嗯,在这个大家都深信谶纬的时代,林朝又背靠大儒郑玄这棵大树,不利用手中的资源玩点玄学,实在是暴殄天物。
但是紫气和贵不可言可不能乱说,这下非但张燕满脸震惊,就连审配也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林朝。
林子初到底是在吹牛,还是……真有此事?
见两人满脸惊异之色,林朝索性丢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此战若胜,徐州、兖州、冀州皆在玄德公掌握之中。而此次讨平曹袁二贼之功,张将军以为,天子会如何封赏玄德公?”
如何封赏?
这种事我哪知道啊!
再说,跟我也没什么关……
不,不对!
张燕望见林朝笑意盈盈的眼神,顿时恍然惊悟。
林子初不是让自己猜,而是已经把答案告诉了自己。
论官职,刘备现在已经是三公之首,在他上面的就只有大将军和太傅。但太傅不长设,而现任大将军又是盟友袁公路,自然不能抢夺这个位置。
论爵位,刘备是陆城县侯,已经站在了列侯的顶端,除了加封食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上升空间。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此战若胜,刘备凭着这次的功劳,完全可以……封王!
想到这里,张燕自己都吓了一跳。可仔细想想,又完全没什么毛病。
刘备身为宗室,执掌三州之地,又屡有功勋,封王乃是理所应当的。
再者,林子初方才说过,徐州有紫气且贵不可言。
若是他日刘备一统天下,就算是……那個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了这一刻,张燕总算彻底明白了林朝想要表达的意思。
归附徐州,就等于选择了一条无比正确的道路。只要不玩火,不起二心,日后当个从龙之臣,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罢,林朝这次也没等张燕起身答复,便开口笑道:“张将军尽可思虑一番,某一直以为将军是个聪明人,可万万不要让某失望。某与正南兄还有些要事商谈,将军自去。”
“末将告退!”
张燕本想站起来表态,但听到林朝的话后,也只能抱拳一礼,转身出了营帐。
等到张燕走远之后,审配却开口笑道:“此番待张燕如此坦诚,倒不像是你林子初一贯行事作风。”
“哦,那正南兄以为,某行事作风当如何?”
闻言,林朝不禁哑然失笑,同时饶有兴致的问道。
可审配却将下巴抬高四十五度,同时哼了一声,意思显而易见。
林朝微微叹息道:“非是某坦不坦诚的问题,只是玄德公志在天下,麾下贤才能士自然多多益善,不宜以品行定论,如此才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张燕好歹一方诸侯,能真正将其收服,也算一大助力。
此番,倒是让正南兄看笑话了。”
审配其实很佩服林朝的才能,唯独看不上林朝下作的行事手段,不过此言一出,审配眼中露出了似有所悟的光芒。
若为县令、郡守、甚至九卿,自己这番崇尚气节的做法自然没问题。
可若是像林子初这般谋划天下,军政皆参决之的关键位置,行事当然不能全凭喜好。
一念及此,审配不禁对林朝肃然起敬。
林子初可为良相也!
审配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皱眉道:“若是张燕其人……”
林朝笑了:“正南兄,你可知某有多久没有与人这般开诚布公过了?好话说尽,未来可期,坦诚相告,某能做得都已经做完了,若他张燕还是不识抬举,那就……”
说着,林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欺骗林长史的感情,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也罢,某此行便随张燕进军,替子初你看着他。”审配开口道。
“这是自然,此等重任非正南兄不可。”林朝笑道,“不过某留正南兄在此,还有一要紧之事相商。”
审配疑惑道:“何事?”
这次,林朝却将目光放到了审配旁边的张郃身上,同时开口笑道:“张将军,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张郃虽然疑惑林朝为何问自己,但还是立刻抱拳道:“长史若有吩咐,末将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朝挥了挥手,示意张郃不必如此客气,然后笑道:“张将军也知道,某手无缚鸡之力,每每出行或临阵对敌,都需要别人保护。恰逢太史子义被某派去据守南线,导致某身边竟无人可用。
但某又素来习惯了有护卫相随,因此想请将军屈就某贴身护卫一职,也好保护某的安全,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审配面露喜色,高顺却紧紧握紧了拳头,心中甚至有些不忿。
唯独张郃,却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林长史,某虽比不得徐州那些能征惯战的猛将,却也亲自统率大军征战过。此次归顺徐州,哪怕长史您让我从什长做起我都认了。
可这贴身护卫一职……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一念及此,张郃满脸为难,想拒绝却又不敢,便只好目视审配,希望审先生能帮他。
哪知审配也正在看着张郃,并且满脸疑惑。
有此等好事,俊乂为何还要迟疑?
略微一思索,审配便反映了过来,张郃并不知晓个中内情!
早在般阳县见到沮授的时候,徐州的一些注意事项,沮授就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审配。其中就有一条,是关于林朝护卫的。
当时张郃并不在旁,因此并不知道这个职位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还好,自己既然知道,就不能看着俊乂白白错失如此机遇!
一念及此,审配站了起来,冲林朝郑重一礼,朗声正色道:“多谢长史栽培俊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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