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高城内。
徐盛入城已有两三日了。
回想他刚刚入城的时候,诸葛瑾欣喜若狂,还以为是救兵来了,仰天大叫道:“刘使君果然仁义之主,某手书发出不过六七日,居然就有援军到了!”
可随后他就发现,徐盛手下不过数百人,徐晃的一两千人见徐盛入城之后,便马上撤退了。
这场面,把诸葛瑾看得一愣一愣的,急忙关闭城门后,他向徐盛问道:“这位将军,敢问刘使君此番派出多少援军?”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只有你们这几百人入城。但人家好心来援救自己,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话,自然不能说。
至少,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
刚刚经历一场厮杀的徐盛,却一抹脸上的鲜血,往地上甩了甩,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诸葛瑾的衣服上,不过他也毫不在意。
将脸上的血迹擦得差不多后,徐盛才一抱拳道:“某乃区区一屯长,当不得阁下将军之称。敢问诸葛郡丞现在何处,某家将军有令,见了诸葛郡丞,才能将实情告知。”
纵然诸葛瑾在城楼上主持防务,徐盛也不会认为他就是郡丞,因为年龄实在太小了。
诸葛瑾顿时明白,自己方才失言了,连忙将徐盛领到了家中,拜见重病不起的诸葛珪。
“见过诸葛郡丞!”徐盛抱拳大声道。
虽重病缠身,但诸葛珪坚持让大儿子将自己扶了起来,同时拱手还礼道:“徐壮士!”
徐盛也看出来诸葛珪身体抱恙,再加上双方身份也有些差距,遂不敢受这一礼,只是让诸葛珪赶紧坐下。
“徐壮士,某令犬子向刘使君求救,眼下信件不过六七日,刘使君大军便已经到了,某还从未见过如此神速的虎狼之师!”
诸葛珪先是夸赞了一番,然后才开口问道:“不知刘使君此番派出了多少将士?”
早在徐盛入城之前,贾诩早就预料到了诸葛珪的问题,再联想到林朝对城中诸葛一门的态度,便明白此番肯定要收服一些人,于是帮徐盛想了一番说辞,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只见徐盛满脸严肃,朗声道:“好叫诸葛郡丞知晓,我主接到郡丞书信后,生怕郡丞有失,急令数千精锐先行赶来,而我家主公,则自统五万大军在后,誓要助郡丞扫灭这些贼子!”
看看,看看,什么叫仁义之主!
这下看清楚了吧!
你诸葛珪一封信,我马上派数千名精锐深入敌后,帮你周旋,护你性命。
然后我自己更是带了数万大军,帮你清扫反贼,解你后顾之忧。
不管内情如何,只要徐盛这么一说,以后刘备的仁义之名,将会传遍天下。
因为,刘备真的出兵了,而且是倾巢而出!
果然,听了徐盛的话,诸葛珪还没有表态,诸葛瑾却大为震动,感叹道:“刘使君之仁义,百世未见!”
本来诸葛珪让他找刘备求救的时候,他还觉得刘备不会来。
毕竟泰山是兖州治下,他刘玄德是徐州之主,凭什么帮你?
可刘备的反应,却与他预料中的恰恰相反。
诸葛珪见自己儿子面色动容,心中便叹息一声。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忠厚,别人说什么都信。
他刘玄德的确是仁义之主,但仅仅为自己而发动数万大军,诸葛珪是不信的。
因为这不现实!
就算刘玄德愿意,他麾下的谋臣也不会愿意。
特别是那位传说中,最擅算计人心的林子初!
前年收复中山之战的细节,现在也慢慢传开了,只要关注过那场战争的人,都知道林朝的手段。
而刘备之所以统率大军而来,多半是为了泰山。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自己让儿子发求援信的时候,就已经打算献上整个泰山郡了。
反正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现在年纪尚小的三个儿子,大概率是守不住的,还不如让刘备拿去。
刘备拿了泰山郡,多多少少也算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可以趁机把三个儿子托付给他。
如此一来,诸葛氏的名声得以保全,三个儿子也有了着落。
自己死也瞑目了。
不过眼下,还应该先解决城外泰山贼的问题。
“刘使君仁厚,某甚是感激。”诸葛珪咳嗽了两声,继续开口道,“但不知此行有多少兵马,能否敌城外近两万贼军?”
徐盛一抱拳,开口道:“郡丞放心,此次统兵的是张文远将军,麾下有八千精锐,竟然能大破贼军。之所以派某入城,是希望郡丞与我军里应外合,张将军攻打叛贼时,郡丞可打开城门,与我军两面夹击这群贼子!”
八千还是多说了,徐盛带了五百人进城后,张辽麾下只剩了七千五百人。
而且徐盛作为新归附的将领,并不清楚刘备军的战斗力。
但贾诩让他这么说,他也只能这么说。
闻言,诸葛珪眉头一皱,有些迟疑。
八千人……
听起来是不少了,能深入敌后也是大为不易。
可是,孙观手下将近两万人,真正两军对垒起来,刘备军未必有胜算。
而且统兵的既不是关羽,也不是张飞,赵云这等名将,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张辽,这让诸葛珪更加犹豫。
大概是看出了诸葛珪的为难,徐盛再次抱拳道:“我家文和先生说了,若郡丞心有疑虑,可等两军厮杀时,再决定是否出兵。”
闻言,诸葛珪这才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徐壮士见谅,奉高十万百姓的性命,皆在某一念之间,不可不慎。”
徐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候,诸葛瑾忽然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紧接着外面就传出一声惊呼。
原来是八岁的诸葛亮在外面偷听,被兄长发现了,便准备逃跑。可他那小短腿哪能跑多快,不过两三步,就被诸葛瑾抓到了。
“兄长……”
诸葛亮讪讪一笑,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好意思。
诸葛瑾训斥道:“孔明,父亲与刘使君使者议事,你怎可在门外偷听!若被旁人见到,定要嘲笑我诸葛氏不懂礼数。”
诸葛亮整理了一下被兄长弄皱的衣服,开口道:“兄长何必如此小题大做,某只是心中好奇而已。”
诸葛瑾看了一眼房内,对诸葛亮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把自己弟弟拉走了。
“兄长,莫拽,莫拽,你扯破了某的衣服,大姐会生气的……”
诸葛亮好不容易才挣脱了诸葛瑾的魔爪,却又看着自家兄长,笑得很开心。
“你笑什么?”诸葛瑾没好气道。
诸葛亮却故作高深道:“兄长,你方才说刘使君之仁义,百世以来,从未见过?”
“不错,此言有何不妥?”
“兄长生性温厚,却是被此人给骗了。”
诸葛亮看着自家兄长,一张小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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