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程思雨

  这是哪…

  无法…呼吸…

  “啊——”

  早上10点,秦仁睁开眼,看到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离的很近,干净柔顺的睫毛下,水水的眸子里流淌着清澈的光。

  “姓洛的,你要谋害朕?”

  “起-床-啦——”

  “你先放手。”

  洛瑶这才把捏住秦仁鼻子的小手放开。

  “以后不准这样叫人起床,一天天在哪儿学的啊…”

  秦仁在想要不要给洛瑶的平板设置个家长管理什么的,不然老看一些奇怪的东西,整一些奇怪的活儿。

  “做饭~做饭~”

  洛瑶没心没肺地床上蹦跶着,每天期待秦仁做的饭菜,已经俨然成了她的习惯。

  “别跳了,堂堂灵兽,幼不幼稚?”

  “本座还小呢,正是幼稚的时候。”

  洛瑶虽然18了,但18岁究竟算大算小,要根据她的需要来定。

  比如和秦仁一起看大片儿的时候,她就是大人。

  比如想在床上蹦蹦跳跳的时候,她就是小孩。

  现在她想蹦蹦跳跳了,就还小,少女身子轻轻灵灵,柔若无骨,使劲儿蹦一下,嫩乎乎的小脚掌落下来,正中把柄。

  “呀!”她惊疑地叫了一声。

  “我都没叫你叫什么!”秦仁面如屎色,整个人如大虾一样弓起来。

  “硌疼本座了,什么东西…”洛瑶眨眨眼,又踩了两下。

  “住手!”

  “?”

  “住脚!”

  “哦。”

  秦仁好歹也是年轻人,早晨的那股子精神气儿尚在,此番突遇奇袭非同小可,却又没法跟一头貔貅一般见识,只能强忍忧伤的泪水,默默起床做饭去了。

  ——————————

  10点做的饭,叫做早午饭。

  小米粥,香煎馒头片,香葱炒鸡蛋,白灼菜心…

  没肉,便宜,但比平常的早饭要丰盛,看得洛瑶眼睛闪闪的:

  “今天这么多?”

  “所以叫早午饭啊,现在吃饱,中午就不吃了,懂不?”

  “嗯嗯,就是吃了这顿没下顿…诶哟!”

  秦仁拿起筷子头敲她:

  “乌鸦嘴…快呸三下。”

  “呸呸呸。”

  洛瑶呸了三下,最后一下是偷偷朝秦仁碗里,于是被狠狠揪了脸蛋。

  ……

  吃完早午饭,离下午去会晤小姨子还有几个小时。

  为了打发时间,秦仁洗了一大盘葡萄放在茶几上,然后窝进沙发开始网上冲浪,洛瑶就日常在旁边零零碎碎学习一些地球语言和文化。

  “人是猪,信笨蛋…狗不叫,猫不喊…”

  她腮帮子鼓鼓地含着好几颗葡萄,吐词不清且随心所欲地念着自编自导的三字经,秦仁则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在B站上逛来逛去。

  也没什么目的,就乱逛。

  与其说逛视频,不如说是逛评论区。

  但是如今的秦仁,一般只是看评论区,很少回复点赞什么的,更不会和别人对线。

  相对大学时代成熟许多的他,现在更常用的功能是屏蔽。

  大数据时代,善用屏蔽,垃圾推送就少,自然也就没有烦恼了。

  当然,拉黑功能也不错。

  秦仁其实一般很少用拉黑,因为动辄拉黑的话,总有一种精神胜利法的阿Q感觉。

  没必要,也没格局。

  所以他一般只会拉黑固定的几种人。

  第一种,是热衷于在网上给别人纠正【首当其冲】正确用法的人。

  第二种,是喜欢把鲁树人的话用来攻击别人,而非自省的人。

  第三种,是喜欢在美食视频里刷“油多”的人。

  当然,每个人的喜好和接受能力不同,反正对于秦仁来说,少了这三类人,就会感觉冲浪的环境舒服很多。

  ————————

  “我走了啊。”

  冲浪到下午2点左右,秦仁要去赴约,刺探小姨子昨晚所说的“重大情报”了。

  “秦仁,我下午要去波波家里玩。”

  波波就是唐波波,洛瑶的朋友,秦仁上次在公园里还见过她一面。

  “可以是可以,她家在几栋几号啊?”

  “秦仁你不知道吗?”

  洛瑶歪歪脑袋:

  “波波就住我们隔壁。”

  “隔壁?”

  秦仁一怔,他只知道唐波波是同小区的,却还真不知道是邻居。

  不过这也不是太奇怪。

  社畜每天披星戴月,两点一线惯了,高层住宅又不是过去的大杂院或者筒子楼,哪有精力和时间去和邻里交流感情。

  别说交流,就是偶尔打个照面都是低着头擦肩而过。

  电梯里两个人如果不是发现只按了一个按钮,几乎都不知道对方就住在同楼层。

  “说起来,有时候确实会听到隔壁打孩子的哭声…”

  秦仁正在回想,吱呀一声,刚好隔壁的家门打开,一个梳着波波头的女娃娃探出脑袋:

  “瑶瑶,快过来。”

  “本座在商量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乱催。”

  “哦哦。”

  秦仁听得无语,这货是真不害臊,自己毛都没长齐,只会跟人家6岁的娃娃拿腔拿调…

  嘶…不对。

  话说洛瑶她,好像本来就是白…

  “秦仁秦仁。”

  “嗯?”

  “你要早点儿回来,今天可能会饿的早一些。”

  “知道知道,在别人家注意礼貌啊,拜拜。”

  “拜拜。”

  挥了挥胳膊,洛瑶去了隔壁唐波波家里,秦仁下楼,坐67路公交转共享单车10分钟,来到了万象城附近的一家店铺前。

  【晴雨表咖啡厅】

  生意不温不火,老板佛系摆烂。

  这就是秦仁分手以来,和小姨子秘密接头打探情报的“老地方”。

  到地方以后,秦仁先进去转了一圈,再到外摆区转了一圈。

  两圈都没看到人,秦仁拿出手机瞧瞧时间,正以为她迟到了的时候,感觉左边肩膀被拍了一下。

  “?”

  秦仁左转,没看到人,又感觉右肩被拍了一下。

  “?”

  明知是捉弄人的把戏,条件反射的转头依然让秦仁上当,直到整个身体都干脆利落地转过去之后,那个熟悉的脸庞才笑吟吟地映入眼帘。

  “姐夫,好久不见~”

  微微细长的眉,干净的双眸,小巧秀挺的鼻子…

  少女好看的五官很适合她的瓜子脸,笑起来的时候,可以看见两颗微尖但并不外露的小虎牙,微微上翘的眼角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一份淡淡的柔媚,充满了20岁出头女孩子所特有的那种清新明媚的风情。

  “喂!”

  “!”

  一只纤白的小手在秦仁面前晃了晃:

  “当庭广众的,姐夫一见小姨子就盯着看…是不是不太好啊?”

  “啧!胡说什么呢…”

  “嘻嘻~”

  “程思雨我提醒你啊,公共场合说话注意点儿。”

  秦仁扯扯衣领白了她一眼,走进咖啡厅,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熟练地扫码点了两杯拿铁。

  程思雨跟在后头,也拉开椅子,在秦仁对面落座。

  她今天穿了一件蓝色背带短裤,鹅黄色的T恤作为打底,脚上是一双珊瑚粉的小长袜,到小腿中间的那种,再搭配一双小白鞋,清爽明快又不乏少女的甜美,适合夏天,也适合她婀娜轻巧的身材。

  “(●‘‘●)”

  坐下来之后,小姨子双手托腮,笑而不语地望着秦仁。

  “……”

  秦仁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我脸上又没写字…”

  “谁让你刚刚盯着我看来着?”

  “谁让你跟你姐一模一样来着?”

  “哪有一模一样…”

  程思雨下意识并拢了一下双腿:

  “你听说过哪对双胞胎是真正一模一样的?”

  “先天的没有,但是后天来说,我感觉你和程思云越来越像了。”

  秦仁很认真地评论道,然后对此表示不解:

  “程思雨,你以前读高中甚至读初中的时候,不都喜欢各种凹造型吗?双马尾一扎,校服往腰上一栓,班上所有人都能一眼分出你和你姐。怎么后来复读一年高三之后,就开始跟她越来越像了?怎么?你想和你姐合体?”

  “呸!你才想和你姐合体呢!”

  ……

  “克啾!”

  此时,远在交通大学某教室里,一个清脆的喷嚏突然来临,让顾清手上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长线。

  谁骂她?

  还是说,有谁偷偷想她?

  脑海里浮现出了某人的影子,顾清自顾自轻哼了一声,甩甩头,吸了吸鼻子,继续奋笔疾书…

  ……

  “姐夫。”

  “说。”

  咖啡厅里,程思雨搅动着手里的金属小勺,沉吟片刻道:

  “其实有个事儿我一直挺好奇的。”

  “跟我有关?”

  “嗯。”

  程思雨点点头,齐肩的中长发如绸缎一样轻晃:

  “你老实说,姐姐在外面都两年了,你就没有过出轨的心?”

  “没有!”

  “一点儿…也没有吗…?”

  “绝对没有!”

  秦仁在这一点上是问心无愧的:

  “天地良心,我秦某绝不是那种人,如若不然,天打…咳咳…”

  发誓发到一半,程思雨抬手捏了秦仁鼻子一把,害他呛了一大口空气。

  “干嘛啊你?谋杀亲姐夫?”

  “不许发誓。”

  “为什么?”

  “封建迷信。”

  “……”

  小姨子的思维跳跃不能用常理度之,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

  “说了半天全都偏题了,谈正事儿吧,你昨晚说的重大情报,到底是什么?”

  秦仁不和程思雨闲扯了,直奔主题。

  “重大情报啊…”

  然而,程思雨却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咖啡杯:

  “我瞎编的,老爸对你还是老样子。”

  “……”

  几秒钟的沉默后,秦仁“哦”了一声。

  “姐夫你不生气?”程思雨眼睛一眨一眨的,“我以为你会拔腿就走。”

  “走什么?”

  秦仁自嘲地嗤笑一声:

  “咖啡也买了,人也来了,最主要是,我也习惯了。”

  “嘿嘿,也是。”

  程思雨促狭地笑笑,把咖啡杯贴着手心转动起来,待脸上的笑容渐渐浅缓几分之后,蓦地停下:

  “姐夫。”

  “嗯?”

  “我还想问你个问题。”

  “问呗。”

  程思雨沉默了一秒,两秒…然后轻轻抬起眼。

  “你刚刚说,你习惯了…”

  她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唇角的笑意敛下了几分,眸中波光悄然流转,闪烁着一些秦仁看不见,也看不懂的东西:

  “…是习惯了被我骗,还是习惯了和我一起坐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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