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孟泰与罗缪父子争执之时,人群让开了一条路,钱飞走了进来,说:
“请二位稍安勿躁,有什么事不能和气地谈呢?”
当罗孟泰此前现身在警察局的时候,警察局的值班警察就紧急通知了钱飞,并且把此后罗孟泰的行踪一一汇报过去。
他们固然很尊敬雪岩城的真人,但他们更尊敬钱总。
从半个小时之前开始,钱飞就在罗孟泰的身后远远跟着了。
罗孟泰面无表情地说:“钱真人,这是我罗家的家事,还有那个朱家的女儿,那也是我雪岩城宗门的家事。请容我们自行解决。”
钱飞摊开手,亲热地说:“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想法,人类可不就是这样进步的吗?小辈们的事情,就让他们小辈之间自己解决吧。”
罗孟泰脸色不善:“请容在下直言,钱真人你其实是与犬子同辈的。”
钱飞倒是很高兴,总算有人夸我年轻了。他微微一笑:“师伯你说的是。小辈们的事情,就让我们小辈之间自己解决吧。”
罗孟泰瞪眼:“你……”
钱飞所说的那句话,与此前只相差了一个词,从“他们”变为“我们”。但是整句话蕴含的意思倾向由此彻底改变。
原本还是一种拉近乎、打圆场的态度,从“他们”换成“我们”之后,就是对抗的语气了。
罗孟泰深呼吸了两次,沉声说:“这位道友,你宗门拐走我雪岩城两名有前途的弟子之事,看来本座需要和你好好分说。”
罗缪高兴地说:“父亲,你居然承认我是有前途的弟子了?”
罗孟泰扫了他一眼,说:“为父何曾说过你没有前途?”霸道归霸道、责备归责备,其实他对亲儿子能力的赞许与偏爱倒是从来没有放下过。
罗缪把朱恋拉到身边紧贴着:“那恋儿也是?”
罗孟泰叹了口气,说:“也是。”他转过头来对着钱飞,“这位姓钱的道友,关于此事,你有什么要说?”
钱飞笑说:“令郎与令媳,真正拥抱大好前途的地方,正在此处。这里是他们修行的好地方,只不过修行的不是经脉与真气,而是才干与技艺。”
罗缪说:“没错。根骨资质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诅咒。只有到了这里,我才能放松地生活,弄明白我自己有什么价值。”
关于这件事,他真是从小到大时时刻刻都在思考。有一些话还没有说出口:
即便有天才高手女子愿意嫁给他,即便没有年龄差距问题,可他岂不是要一辈子做“耙耳朵”?而与朱恋一起,他们可以相互理解,朱恋还崇拜他,这样的人生即便做神仙也不换。
罗孟泰还不肯放弃,说:“可是你即便在雪岩城……”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打断了他的话,另一股真人境界的威压迅速靠近,前来的真人说,“终于你还是来了。”
罗孟泰眯起眼睛:“朱真人。”
没错,这次来的是雪岩城的另一个真人朱开来。钱飞在刚刚接到警察局汇报的时候,就立刻安排债务部女郎用无线电去请朱开来。李木紫从那时开始就飞在天上等着,朱真人一到,她就立刻把他接了过来。
罗孟泰对朱开来说:“你也来了?”
朱开来满面春风说:“我经常来,我还知道那边那条街有家火锅馆子很不错。”
罗孟泰咬了咬牙,因为这种事他居然并不知情。他深深地感到自己派到朱家的那几个卧底都是饭桶,再说,儿子身边的厮仆又何尝不是饭桶?到头来搞得本座什么都不知道。
罗孟泰阴冷地说:“为了毁掉我家的儿子,你很下本钱。”
朱开来的笑容也消失了:“我家这可是女娃娃,算下来还是我家吃了亏呢。我不找你算账,你倒倒打一耙?”
罗孟泰说:“你居然觉得吃亏?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朱开来的视线望向高远之处:“老罗啊,我问你,你觉得太平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罗孟泰想了想说:“太平日子早已结束了,在几年前全天下宗门的宗门血案之时。”
朱开来说:“那么,最凶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吗?钱真人找我们谈戈币与卢布互通,你觉得他是在准备什么?”
罗孟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
朱开来说:“一旦有事,你觉得你我能顶住多久?卢师叔祖能顶住多久?”雪岩城掌门卢玉芹的辈分是他们二人的师叔祖。
罗孟泰说:“所以我也很急,没有那么多悠闲时间。可是孩子们不懂事……”
朱开来说:“别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罗孟泰一怔,缓缓地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正是因为把自己的儿女看得很宝贝,所以要把他们送出去,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浮在空中的朱开来伸开手臂,画了半个大圈,指着脚下的城市,说:“你觉得这个地方如何?”
罗孟泰想了想,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说:“是个好地方。”
在亲身走过这里的街道,与这里的人们打过交道之后,他体会到了这里的有趣。本来如果不是生气儿子不听话,那他就想多来玩玩来着。
……
既然罗家不再阻挠雪岩城与钱飞的紧密合作,合作的谈判很快就推行了下去。
次日,钱飞带着债务部班长李木紫、桃斋公司总裁郭吉与新世界银行行长贺炎,开飞机前去雪岩城求见了掌门卢玉芹真人。
隆隆作响的巨大银色飞机给卢掌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接下去谈的都是些枯燥的细节了,所以这次钱飞没有带上债务部的其他女郎,没有那个必要。在枯燥冗长的细节敲定之后,雪岩城宣布承认卢布与戈币挂钩,允许新世界银行在雪岩城开办支行网点,允许用戈币缴纳雪岩城赋税,还将继续商定货币发行协调机制、金融利润分红比例等许多事宜。
……
正月初十,钱飞先敲了敲门,听到说“进来”,就匆匆走进李木紫的房间。
刚进门,只见李木紫躺在床上,脑袋在床边悬空,下面是个热水木盆。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净草正在给她洗头发。
见到钱飞进来,李木紫翻身跳起,甩了一地的水渍。她满脸通红,惊叫道:“钱前辈,那声‘进来’不是我说的,是净草说的。你不要看,我们这个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钱飞愕然,大惑不解:“我想的是净草在给你洗头,实际上是什么?”
李木紫的脸更红了,低头玩着湿漉漉的发丝,说:“我是说,绝对不是因为她给我洗头的感觉很舒服。其实是她一个劲儿地求我,我拗不过她的意思,才……”
净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自己的头发太少,只好洗你的头发过瘾。你就把脑袋借给我洗一洗又怎么了?”
钱飞:“……我现在能想到了,你们的关系很好。”
李木紫捂脸叫道:“钱前辈,你出去!”
钱飞正色说:“你们都跟我出来吧,我要召集债务部开会。鹤伴园石英峰所探索的秘宝秘境,有明确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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