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卡夫卡的城堡

  净草这时候已经是第六境界“融密”的高人,距离修仙界的顶端已经不远,前来阻拦的只是个第五境界“冶纯”初期的前辈,净草本来轻轻一推就可以无视他。

  但是没想到,对方的双手不依不饶地轻轻推开净草,并不十分用力,但是也无法轻易地躲开,姿势柔和而又绵长,有无数的细微的力量调整,像是黏住了净草的双臂一般。

  净草想试试看不用蛮力能不能推开他或者逃过他,发现竟然完全做不到。

  净草自己对于“大慈大悲擒拿手”这种柔性擒拿武学的掌握,是相当纯熟的了,但是对方使用的武学不仅类似,而且似乎有一种更深厚、更高明的背景。

  对方虽然是以弱敌强,但是神情上是游刃有余,这里是雪岩城的中心,他的背后是整个五大名门正派,真不怕你把整个雪岩城给挑了。

  钱飞仰头叫道:“净草,下来吧。你再打三天三夜也解不开的。”

  净草依依不舍地跳下来,兴奋地说:“他那个手法,有意思,很有意思啊!”

  钱飞笑说:“没错,那就是推手。”

  净草沉吟:“原来如此,我的师父好像提过,不过她当时是很看不起推手的样子。我觉得推手还挺不错。”

  这就是雪岩城的主要功法。

  与火山寺相似的是,雪岩城的主要战斗方式也是近战,这在其它宗门的各种仙术对轰的打法之中,算是罕见的。

  而且,雪岩城的近战打法却不是硬桥硬马的暴力,而是柔和绵长的“推手”,能以小力制大力,控制敌人、掌握敌人。

  当然,刚才如果净草要硬闯的话,冶纯境界的守卫者是无法拦得住她的,不过那样一来,势必会引出融密境界乃至真人境界的高人出手,把他们全部轰走,无论什么友好洽谈都会泡汤,那显然不是钱飞想要的。

  于是他们去了府尹衙门。

  府尹的门房也是凡人,倒是比修行园的门房要和气一些,叫钱飞他们去“写申帖来”。

  钱飞不知道申帖怎么写,这下子女郎之中也没有谁是知道的了。

  于是只好找了个代写书信状子的露天摊位,搞了一份求见掌门的申帖。

  把申帖递到门房那里去之后,门房说:“好,你们回去等着吧,每天过来问问。”

  钱飞倒也没有急躁,说:“要等多久?”

  门房掏出一个簿子翻了翻,说:“四个月吧。”

  女郎们都炸毛了:“四个月?莫不是在消遣我们?”

  门房说:“你们是个有来头的,可是小人所见的来人,个个都有来头。这里只是个府尹衙门,上头还有省督衙门,再上头还有政事处、修行园、掌门公务阁,一层层报上去,各处地方好多人想要见掌门,总要一个个来的嘛。”

  他肯这样细致解释,确实算是有耐心的了,不想得罪钱飞一行。

  好家伙,钱飞只能说好家伙。他自己当初开的掘珠公司也是仙凡一体的,也有几十万人,流程冗杂的“大企业病”多少也沾染了一些,可也没有如此严重的官僚主义。

  唐心纯打了个哈欠,一脸天真地说:“那,咱们四个月以后再来?”

  钱飞说:“那怎么可能?如果四个月以后再来,怕不是会告诉我们说‘恭喜你刚刚走过了第一步,还剩九十九步’。”

  官僚主义是深不可测的。要是发行戈币迟开,钱飞的整个的捞钱计划就会步步都迟,债主们可等不起。何况,钱飞担忧的不仅是自己的债务,还有整个世界经济危机的前进情况。

  冯瑾皱眉说:“那怎么办?”

  软的硬的都不行,那么,怎样才能快一些地见到掌门呢?

  于是钱飞对女郎们说:“你们整出点动静来吧,但是不要伤了和气。”

  这在陈夏华眼里,就是“既要又要”,陈夏华觉得钱总这样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还好这个要求不是直接对她提的,而且钱总过去也没有这样欺负过她。

  李木紫却觉得理所应当,镇定地说:“我想想办法。”

  她的办事能力,在偌大的灵霄殿宗门内部也是有口皆碑的,那么,请问什么叫“会办事”?

  实际上,上门行礼求见,照章走流程,该尊敬的尊敬,该送礼的送礼,这些固然有意义,但不是最关键的。

  实际上在碰了钉子找不到前进方向的时候,真正的“办事”才刚刚开始。

  在“该做的事情”与“不该做的事情”之间寻找奇妙的灰色夹缝,正是李木紫的长处,这与她那凛然侠女的名声不符,很少有人意识到。

  而净草也笑嘻嘻地说:“包在我身上。”

  她却不是个办事的人才,偌大的火山寺上下都知道她这号人,好像这辈子一共也没有办成过几件正经事。

  但是另一方面,净草却是“搞事”的人才,而且这绝不仅限于蛮力。

  想当年(实际上是直到上个月为止),她一次都没有打赢过自己的师父,但是要说在师父头上搞事,她自打三岁开始就从无惧色。

  说起来,在自在洞晋升成了融密境界之后,她这个月兴冲冲地回寺里去,想要走熟悉的走法,也就是半夜翻墙偷偷进去,正撞上戒律僧,把她吓得不轻。

  没想到戒律僧慈祥地把她放了进去,她更被吓得不轻,这辈子没有见到那个老戒律僧笑过啊,居然这大半夜地对她笑了?连脸上的刀疤都在笑?

  实际上戒律僧却对她说,融密境界的高僧本来就有任何时辰出入火山寺的权力,所以不必翻墙进去。

  这让净草突然感到非常失落。

  天亮后她见到师父,本来还想跟师父比武来着,这一次肯定不会输给师父了,但见到那熟悉的,变老了一点的师父,却也觉得开不了口,越发地失落。

  师父训诫了她几句,勉励了她几句,然后问她回寺里来做什么?

  净草什么也没有说,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寺外。这就是长大的感觉吗?

  那一天她喝了好几斤好酒才缓过来。

  话扯远了,总的来说,净草在自家的宗门里居然失去了搞事的机会,就像失去了人生自我实现的道路一样,现在,她兴致勃勃地想要在雪岩城里“自我实现”一回,也就是说,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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