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木紫对于“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正义的边界在哪里,行为的评判该如何拿捏”从来都是想得很深,这是她的个人爱好,辩论起来随随便便可以辩个几天几夜。但是净草这三两句话真的是直击了她的要害。
只见她捂着胸口,脸色青紫,钱飞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闭过气去。
净草又对钱飞笑说:“大叔你放心,这次这个已经彻底化尸灭迹,化出的脓水也都挖坑埋好了。下次我也会有节制的。”
好吧,钱飞对于这件事不像李木紫那样如临大敌,而火山寺的氢氧化钠真气溶解尸体血肉毛发的独门绝活,他也充分信任。只要别太引人注目就好。
李木紫宛如做着最后挣扎一般,说:“如果不是确有必要,而是为了一时手痒去杀人,就太引人注目了。打架和杀人可不是同样的概念。”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躁动起来。净草也吃惊不小,难道已经有仇家找上门来?
钱飞、李木紫、净草三人从车篷里钻出,正看到百步之外,有个人骑着马从县城城门冲出来,撞翻了好几个人。骑马者浑然不觉,只是高叫:
“摇钱树,摇钱树!哈哈哈哈……”
然后突然,他从马上栽了出去。钱飞等人已经修为不低,都看得真切:一枚短箭从城门口的人群中射出,钉在骑马者的脖子上,划开了大动脉。
无人的马匹跑得远了。
那个撞了人、说了疯话、又中了一箭的家伙,倒在地上成为了尸体,鲜血迅速浸湿了周围的土地。
此处已经是县城城门口,所以来往人车很多,大约有七八个人围在尸体旁边看,其余绝大多数人还是继续走自己的路,办自己的事。仿佛当街杀人不算是一件大事。
钱飞回头对李木紫苦笑着说:“杀人虽然引人注目,但也只不过就那么回事儿。这就是归极洲。”
李木紫:“……”
冯瑾却有不同的着眼点。她眯起眼睛,说:“摇钱树?摇钱树真的存在吗?”
她是三女之中唯一一个在意钱的。
钱飞摇头:“不知道。”
摇钱树。
那是传说中的宝物,当然也应该仅仅是个传说。
即便是在这个有仙人有修仙者的世界里,摇钱树也仅仅代表了广大劳动人民的美好愿望。
本质上是因为,货币不是一个能通过修仙得到的东西,即便不修仙,货币也早已存在了。而仙人的生活反而恐怕不需要货币。
海边的贝壳俯拾皆是,它们算是货币吗?
造纸工坊成千上万地造出纸张来,有的能成为纸钞,有的不能。
关键是获得人民群众的认可。
一旦拥有易存储、易分割、易运输、易判定价值的特性,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即便是大榆树上摇下来的榆钱也能成为货币。
而反之,即便你能凭空制造出比山还高的一大堆金子,也只不过会让金变得比铁还要贱罢了。
过去钱飞的公司突然崛起,其财富涌入简直连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当时就有一些蠢人在谣传钱飞得到了摇钱树。钱飞自己知道得比谁都清楚,摇钱树什么的并不是他的金手指,他的金手指是穿越。
另一类谣传是,掌握了摇钱树的是三十六宗门之一的天下商行。天下商行是负责发行刀币的宗门,币从其门出,似乎谣言言之有理。
不过钱飞是给天下商行设计过造币机的,知道他们所做的无非是用精致的方式把灵石给标准化,装配到刀币形状的坚固外壳里,然后赚个铸币税。
这一切与摇钱树之类的神秘宝物毫无关系。
如果街上这个死者真的是为了传说中的摇钱树而死,那也只不过是众多愚人之一罢了。
此时时间还是正午,不需要找宿头,所以也没有必要进县城去堵车。冯瑾赶着马车绕过县城,继续北行。
在另一个城门口,他们见到了一个长长的出殡队伍。近百人披麻戴孝,吹吹打打,哭声震天。
“我不想要什么摇钱树了哇。”
“儿啊。我只想要你活过来啊。”
“摇钱树,那摇钱树是害了你啊。”
“这纸钱,这纸钱,满天撒,满地踩。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儿啊,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要摇钱树有什么用!”
钱飞一行四人都一时愣住。
冯瑾不由得松开了手中的缰绳,以为自己穿越了:“人刚刚死在南门,北门就出殡了?这么快?”
净草舔了舔嘴唇,也眯起眼睛,说:“不对,这是另一伙人!”
面对着不祥的景象,李木紫也是声音低沉:“为了摇钱树,已经死了不止一个人?”
连钱飞也疑惑起来。
难道世上真的有摇钱树?还是说这个摇钱树指的是我?关于我要回来的消息已经走漏了?
在这天下午,他们一度迷路了一回。
钱飞虽然算是半个本地人,但是对附近的道路,印象有些模糊。虽然他离开此地只是区区两年前,但是自从比那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拥有很高修为,来来去去都是飞来飞去了。
现在在地上赶着马车行走,他记得在某处好像还不用进山,沿着山脚小路走了一个时辰,越走越发现不对,请净草飞上天观察了一番,才只好掉头往回走,往原本的进山路口行去。
此时金色夕阳西下,照得满山黄叶灿烂。山中传来声声猿鸣,风中寒气更甚,更添萧瑟之意。
就在钱飞一行往回走的路上,突然从四面围过来一群人,那是十三个骑马带刀的剽悍汉子。
其中有人穿着脏兮兮的皮袄,有人穿着不合身的华丽绸衣,戴着狗皮帽子,有人肩上背着弓箭,有人在马腿旁有狼狗跟随。
他们是几乎在同一时刻,从不同的方向围上来的,仅仅这一点,就说明他们有备而来,来者不善。
他们之中为首的一个笑说:“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这十三个人没有一个是修仙之人,钱飞与三女都不太担心,不过事情能不闹得太麻烦才是最好的。
钱飞镇定地说:“不知。”
周围几个人哄笑起来。
为首的人说:“学个乖吧,老哥儿。车马留下,财物女子留下,我们可以给你剩一点作盘缠。”
果然是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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