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只要不在特定入山道路的方向上,就铺满了地雷。
可以说这就是灵霄殿特色的“护山法阵”(物理),实际上就是个地雷阵。
钱飞虽然不是灵霄殿的弟子,但是对此印象还是格外深刻的,因为来此讲学期间在散步中被炸过两次。
此刻他拼命回忆着此前被炸的体验,回忆着灵霄殿埋设地雷的规律,小心翼翼,绕来绕去,朝前小跑。
听到爆炸声,他欣喜地回头一看,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挨了炸的是筑基后期的那个。
而凝虚中期的敌人则也跳下了马,也不救助同伙,目光中满是对钱飞的贪婪之色,毫不犹豫地踏进地雷阵的深处。也不知道立了抓捕钱飞这一功究竟能给他多少奖金。
钱飞大急,但是又不能急,掂着脚尖,尽量凭着感觉和运气绕过看不见的地雷,在危机四伏的地面上跑跳而逃。
敌人双眼通红地盯着他的背影,也掂着脚尖,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像是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前进。
两个大汉像是喝醉了,又像是在跳舞,双臂摇摆,在夕阳下留下诡异跃动的影子。
追兵有一个重大的优势,就是钱飞踩过的地方肯定是安全的。
虽然钱飞连续踢踏,左右腾挪,尽量混淆,但无法让敌人的这一优势完全消除。
而随着时间推移,不仅敌人越追越近,而且钱飞踩上地雷的危险也似乎在累积,让他神经仿佛快要绷断了。
突然,敌人一个饿虎扑食,越过六尺,手中出现了一条白光潾潾的绳子,卷住了钱飞的脚踝。绳子的质地是有仙灵之气的玻璃纤维,至为坚韧,还能蜇得人生疼。
钱飞立刻被绊倒,并且眼睁睁地被敌人拖过去。
可惜钱飞连筹集现金与灵石还债都来不及,身上没有什么法宝可用。
他距离敌人越来越近,敌人狞笑着站了起来,不断收紧绳子,只等着把他拖过去捆个结实……
就在这时,阳光一暗。
然后是“砰”的一声,加上尖利的呼啸。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两人还未来得及抬头看,追兵的大腿上就溅出一片血花。
他抱着自己的腿,倒在地上,翻滚痛呼。
钱飞这时才看到,天上漂浮着一个中年人,背靠着夕阳,伸出右臂用食指指着下面的追兵,那正是刚刚打过响指的手势,从他的指尖飘来硝烟的气味,与百尺之外地雷坑中的气味渐渐融为一体。
是灵霄殿的中层门人前来查看情况了。
这当然也在钱飞的算计之内。虽然李木紫在四十里外打出了烟花,但是那距离钱飞的实际方位太远。而钱飞要想引发灵霄殿门人的注意,最好弄出一些异常的响动来。
论响亮和示警效果,有什么比得上护山的地雷呢?
地雷被触发时,就等于钱飞的救兵开始了倒计时。
表面上钱飞在地雷阵里是不利的地位,注定要被越追越近,其实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当然,灵霄殿的门人不是特意前来帮他,出手只是为了止斗,但那正是钱飞所需要的。
钱飞仰头对那人喊道:“我是掘珠公司的钱飞,有涉及百万刀币风险的急事来找你们的掌门人,快带我去。”
他的名头和面子再次帮到了他,那位前来查看与解围的门人一听他的名字就大惊失色,紧急打出烟花,呼唤低阶弟子过来处理伤员,自己将钱飞背在背上,飞进山中,径直去了最高峰的“水上厅”。
灵霄殿的功法是天下刚猛第一,他们在处理烧伤、冲击波震荡伤或者取弹片等方面都有独门之秘。
钱飞放下了心,在那位陌生门人的背上舒畅地迎风上升。
“大蜀山”其实并不大,也不在蜀地,这里仍然是江南桃花洲的地界,只不过比白江下游的忻湖省、明华省要穷一些。论高度,大蜀山与真正蜀地西边的那些宏伟雪山没法比,甚至在最高的山峰也没有触及云层。
可是它的名字偏偏要叫“大蜀山”,因为灵霄殿喜欢。
对于名字的质疑,灵霄殿的态度是:你咬我啊?须知真理在射程之内,其强度与装药当量成正比,真想咬我的话,请去靶场领个号。
实际上经年累月下来,各种意外的爆炸事件是在将各个山头逐渐削低的。就在现在钱飞乘风上山的时候,四处仍然时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有两处有黑烟滚滚涌起。
背着钱飞的人眉头也不动一动,看起来那些地方并不是出了事,而是修行还在控制之中,不失控的情况下本来就有那么多的黑烟。
在山顶,“水上厅”下面还没有水池,只有一个新挖成的大坑,上面的厅堂还在脚手架的簇拥之中,还在被积极地建设着,似乎建筑物快要封顶了。
池子旁有两个新建的凉亭,灵霄殿现任的掌门人练乐奇正坐在凉亭中,沉吟不语,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让钱飞面熟的白面书生,正在弯腰对他说着什么。
刚才的门人将钱飞放下,上前禀报掌门人。
姓练的掌门立刻抬起头说:“快快有请。”
钱飞上前拱手笑说:“练掌门,哈,现在你是掌门了。”
练乐奇已经七十多岁,不过面相还很年轻,须发皆黑,看上去甚至似乎比钱飞还年轻些。
他苦笑着扫了一眼尚未注水的水池大坑,说:“我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当上掌门,更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把担子挑起来。这和我心目中高高在上的掌门生活可不一样。”
钱飞以过来人的口吻笑说:“当掌门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给所有人当保姆当勤杂工,你还以为会怎样?我猜你最近一定在想我。”
练掌门笑骂:“当然,你该还钱了!还有我宗门中最有前途的弟子,既有天赋人又懂事,还是个美人胎子,你给我还来!其实我们刚才正说起到你。”
钱飞袖手而露出冷淡笑容,说:“我猜也是,因为我认得他。”转而对那个脸色苍白的白面书生说:“我认得你,你是卜可平的徒弟,是他比较喜欢的那个,是不是?我记得你叫……志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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