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型成功,器官移植可以进行。”
“肺源检查完毕,可以适用于移植。”
“一号手术间已经准备完毕,麻醉医生已经准备完毕,术前准备已经完毕。”
……
朱洪志谜一般的自信似乎真的灵验了,老朱的配型过程极其的顺利,配型吻合度十分高,再加上老朱此时就是离肺源最近的病人了,这颗珍贵的肺源竟然就这么落到了老朱的头上!
要知道,就像王季所说的那样,很多病人苦苦等了三五年可能都没法等到一个合适的肺源,而老朱从确认手术,到等到肺源,只花了不到24h?
朱洪志对于这个结果很兴奋,但又很自豪……这就是我朱洪志的赌运,只要是我下注的一边,一定会赢!
不过当看到王季、许精诚等医生神色凝重的走向手术室时,朱洪志还是忍不住的心里打鼓。
“王教授,许医生,我爸就拜托你们了!”他真诚的恳求道。
“我们会尽力的。”王季下意识的回复了一句。
许精诚则眼神灼灼的望着朱洪志,心里补充了一句:“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既是为了你的父亲,也是为了无私贡献出自己器官的病人,一切的奉献都不应该被浪费。”
白大褂扬起衣角,一行人走进手术间。
手术中的指示灯亮起,纵然朱洪志是名十赌十赢的完美赌徒,可站在手术室门外,想到父亲现在正躺在手术台上,有可能从今天以后就开始新的人生篇章,也有可能……
他还是焦虑的走来走去,心里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筑巢。
……
手术间内。
新鲜的肺源已经被取出,摆在了操作台上,从无锡市人民医院赶来的肺移植团队医生正在修剪供肺的血管,以适用于等会儿与受体的血管吻合,完成移植。
王季刚刚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晕车,此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些。
当了半辈子的医生,王季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但事实上不管身体有多么不舒适,只要上了手术台,源源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就会让他状态迅速回升,至于手术结束之后会有多么难受……那就是手术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小陈,供肺情况怎么样?”王季沉声问了一句。
被叫做小陈的男医生抬头回答道:“供肺情况很好,没有炎症、空洞等问题,供肺者是个二十七岁的男性,既往也没有呼吸系统疾病!”
姓陈,雾草,不会吧……许精诚瞄了几眼这名医生,不过感觉和印象中的陈院长年龄有些对不上号,稍微想一想也对,陈院长这年头估计还没有正式进军肾移植团队呢,王季带领着这群人应该算是奠基者。
再过几年,等到陈院长从多伦多总医院学成归来,开始带领无锡市人民医院新的一批移植肾团队,国内肺移植第一人的旗号就要渐渐打响了。
而我,现在正在和奠基者们一起手术,那四舍五入,我岂不也是国内肺移植奠基者的一员了……许精诚心里忍不住想着,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
“手术开始吧。”王季浑厚的声音打断了许精诚的思路,一切准备妥当,手术正式开始!
肺移植作为器官移植手术中最难的大山之一,其实说起来手术的流程并不复杂:
取下供体肺,修剪血管。
切除肺动静脉,移除受体肺。
塞入供肺,缝合心房袖、气管、动静脉。
可手术这种事情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且不是一般的难,是难于上青天的难。
人体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而且还和枯叶的纹路一样,没有一个人的脏器、血管、神经是完全相同的。
医生要在这么一台精密、且独一无二的仪器上进行修补,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
王季纵然是国内顶尖的肺移植专家,可每一次面对这种术式时,仍然无法控制心脏的猛跳。
亚历山大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内时间流逝总是很难让人察觉,可当许精诚抬头一看,却发现这台手术竟然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了。
王教授的手术实在太精彩了,竟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了……
“王教授,你还好吧?”站在手术台角落,主要负责气氛组的许精诚担忧道,他是最清楚王季晕车症状的人,眼看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吃力,呼吸也越来越重,他估摸着应该是之前晕车带来的后遗症。
“没事。”
王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这几天太疲惫了,年龄也大了,身体不听使唤了,不过手术快结束了,只剩下最后的动静脉血管缝合了!”
虽然声音已经极度的疲惫不堪了,可即将看到曙光还是给王季打了一针强心针,他重新振作精神,拿起4-0缝合针,准备完成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肺动静脉血管缝合。
在王季的经验中,这也许不是整台手术中最难的一步,却绝对是最重要的一步。
肺动静脉血管,是维系供肺和受体最重要的途径,人体源源不断的血液滋养着供肺,让它在新的环境中继续工作、继续回馈着宿主对于新鲜空气的渴求。
可一旦缝合出现了问题,血管出现了狭窄,甚至是血管渗漏,这对于原本在新环境下无比脆弱的供肺就是沉重的打击。
这真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供肺和宿主匹配程度极高,这原本就是一件几率极低的事情。
这世界上刚好有一个愿意奉献出自己器官的人,而刚刚好这时又有一个适合移植他器官的人,可最后却因为手术中的一点点失误,而导致两个人人生的遗憾。
作为主刀医生,没人愿意亲手造成这种莫大的遗憾。
王季凝神静气,准备解决掉这台手术最后、也是最棘手的部分,可就在此时,他却突然感觉一股酸气从喉咙直冲上来,势不可挡的往口腔涌去。
糟了……这是他最后的念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手术台。
“怎么了,王老师……”
所有人都没看懂王季奇怪的反应,只有许精诚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雾草,王教授这是吐了吗?还吐在口罩里了?
什么鬼?!
手术还没有做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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