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张宏主任。
只见他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疲惫,身上还穿着开会时的西服,因为匆忙跋涉几百公里,原本笔挺的西装有些皱巴巴的。
常年居于高位,使得张宏主任的声音自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简短的一句话,不温不火,可却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就让混乱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何总看清来人是张宏主任,嚣张跋扈的样子稍微有些收敛,但仍然借着酒劲说道:“张宏主任,你来了正好,今天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这个姓许的医生,你必须要好好教育一下!”
张宏主任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许精诚面前问道:“科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许精诚回答道:“还算顺利,病人都有条不紊的推进手术室,目前已经完成了十台手术,后面估计还有十几台手术,不过病人都还算稳定。”
“已经完成了十台了吗?”张宏主任微微有些惊讶。
要知道,距离一开始许精诚汇报消息,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短短的五个小时,科室就能快速应对突发情况,以惊人的速度完成十台手术。
这是张宏主任在路上想都不敢想的。
他本以为群龙无首的普外科肯定会乱成一锅粥,所以自己才会拼了老命,以最短的时间赶回了医院。
“魏伟老师在哪?”张宏主任问道。
“我联系不到魏伟老师。”许精诚道。
“联系不到魏老师?那科室今晚谁指挥的?吴刚吗?”张宏主任不可思议道。
“不,吴刚老师今晚调班了,我是今晚的值班医生,一切决策都是我做的。”许精诚淡淡说道。
“是你?!”
张宏主任深深看了许精诚一眼,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辛苦了。”
何总被晾在一边,看着张宏主任和许精诚说个不停,最后还很欣赏的拍了拍许精诚的肩膀,顿时就不爽了。
什么意思嘛?
我都说了这个姓许的医生必须要好好教育一下。
你不但不教育,还当着我面一副很看重他的样子。
我姓何的怎么说也是徽京商会的头羊,小弟们都指望着我给他们讨个公道,你这么不给面子的?
何总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此时酒精挥发的差不多了,但火气却没有丝毫的消减,然而越烧越旺。
愤怒使头脑更加清醒,何总拿出商场上惯用的蛇打三寸,拿捏道:
“张宏主任,我们之前才谈好的,明年我们会捐赠一笔钱,帮助普外科进行腹腔镜技术的开展,但你现在这种态度,就让我们很难办了。”
听到腹腔镜,张宏主任的脸色变了变:“一码归一码,赵福老婆的事情我刚刚都了解过了,许医生安排的没问题,刚刚那台手术的病人阑尾已经出现了穿孔的迹象,如果再拖延手术时间,就会出现严重的并发症,会死人的!”
何总摇了摇头:“你别和我说这么专业的词儿,我们都是粗人,听不懂。我只知道赵福老婆现在还在病房里,疼的哇哇叫,这不是我们应该享受的待遇。”
张宏主任虽然在医院向来呼风唤雨,但毕竟他是个医生,不是商人,对于这种权衡利弊的事情并不是十分在行。
何总用腹腔镜资助的事情要挟,张宏主任确实就有些没辙了。
“张宏主任我今天也不是过来找麻烦的,我只要你一句话,让那个姓许的医生诚心诚意给我赵福老弟鞠三个躬,说三声对不起,这事就这么算了,腹腔镜资助也都照旧。”何总乘胜追击道。
张宏主任沉默了片刻,然后转头对许精诚低声说道:“小许,你就和赵福说句对不起吧,虽然你做的没错,但……就当为了科室。”
许精诚冷冷看了张宏主任一眼,他突然意识到张宏主任就是这样的人,一切以科室利益为上,牺牲某个个体的尊严,在他眼里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就像当初为了让自己合理的主刀手术,当着全科室的面,想要用莫须有的罪名惩罚自己。
可张宏主任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许精诚向来不是块任人揉捏的橡皮泥。
他是块石头,又臭又硬。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许精诚冷冷道。
张宏主任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叹气道:“小许,我没说你错了……”
“没错,就不应该道歉,张宏主任手术室那边还有手术等着我,病人家属你来处理吧,我先走了。”
何总眼看许精诚要逃,赶紧对身边的小弟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瞬间围住了许精诚,面露不善。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医院!”张宏主任厉声道。
何总则很不以为然:“我们能干嘛?只是希望医生能够考虑一下病人家属的心情,表达一下歉意。”
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何总也不动手,就让几个人围着许精诚,看起来只要许精诚不低头,今天这事就不算完。
许精诚被几个壮汉围在中间,心里无比的烦躁。
这群人胡搅蛮缠,简直没完没了,手术室里还有重病人正在手术,吴刚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许精诚狠狠瞪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壮汉一眼,对方似乎被许精诚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可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己的人,他又有些羞恼的站回了原位,用同样凶狠的眼神回敬许精诚。
局势一时间就这么僵住了。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他们远远就看到了被围住的许精诚,立刻就像发现目标一样,快步冲了过来。
“许精诚?请问你是许精诚吗?”
一个打扮文艺的年轻女孩一马当先,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许精诚问道。
“对,我是许精诚,你是?”许精诚有些疑惑。
“你好,我是徽京电视台的记者,刚刚江小小的手术是你做的吧!”
文艺女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只钢笔,仰望着许精诚,似乎是要认真记录许精诚说的每一句话。
“江小小……”许精诚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就是刚刚那个阑尾炎坏疽差点穿孔的孩子,于是点点头道:“没错,手术是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文艺女青年用十分兴奋的语气说道:“江小小是我们徽京市近十年来第一个以第一名的高考成绩考进京北大学的高中生,今天他本来应该在我们电视台录制一个教育节目的,可突然阑尾炎发作,被紧急送到了市立医院。
我们院台领导,还有省里面的教育厅都很重视这个孩子,所以想问问您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后续我们可能也会把他在医院里的这段经历记录下来,制作一个类似‘破茧重生’的节目……”
就在这时,文艺女青年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环顾了一下站位讲究的几名壮汉,狐疑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许医生围住?”
后面跟过来的几名电视台的同事认出了何总:“你不是徽京商会的何梁吗?今年你们商会广告投标的事情怎么样了?都三年了,总该给你们一次机会了吧。”
何梁看到徽京电视台的人,顿时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偷偷对几名壮汉招招手,让他们退到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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