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告白信一直被夏伊依撕到撕不动,可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翻出抽屉里的剪刀,连信带信封都剪了个细碎,就是碎纸机都达不到这个效果。
剪完以后,她将纸屑全部倒进了马桶。一按键,哗啦一声,那些纸屑就随着流水一起旋转式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回到自己的房间,夏伊依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拿出日记本,开始记录自己又一段苦涩的心动到心碎的故事……
周一早上,夏伊依若无其事地去上班。好巧不巧,她从电梯里出来,拐个弯,就在走廊上跟董娇娇来了个狭路相逢。两人相距十步的距离。
夏伊依的内心十分纠结。她不想跟这个女人低头,可该有的礼貌她却不能丢。于是,她硬着头皮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董娇娇还和从前一样,就像没看见夏伊依一样。她抬着高傲的头颅,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她心里那股掩饰不住的喜悦还是显露了出来。
你比我学历高又怎样,你比我能力强又怎样,你现在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乖乖地当我的垫脚石!
夏伊依没心情关心董娇娇的表情变化,更不在乎她的内心想法,她只希望这一天能快点儿过去。
下午刚上班,董娇娇就拿着一摞A3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夏伊依跟前,高高在上地向她下达指令。
“这是往年固定资产的分类资料,以前一直没有时间整理,你能力这么强,这个活儿就交给你吧!最好下个月就能交给我。”
董娇娇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夏伊依的表情。她没有在那张脸上看到任何不满和埋怨。夏伊依当初闯办公室闹罢工时的犀利眼神已经不复存在,一双大眼睛如一潭死水,沉静中透着一股绝望。
面对董娇娇又一个不合理的命令,夏伊依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这下,董娇娇更得意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懂事,你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上蹿下跳地不安分!早这样听话,不就没事儿了吗?
董娇娇走了,夏伊依把那一摞厚厚的的纸张随手放进了她脚边的文件柜。
以前她听芳菲姐提到过,固定资产会计这个岗位有一个积压多年的活儿,做起来很麻烦,所以历任的固定资产会计都以种种理由拖着不干。拖到轮岗的时候,这个活儿就自动过到了下一任固定资产会计的头上。
仔细算算,这是夏伊依前面5个固定资产会计留给她的艰巨任务,其中就包括曾是固定资产会计的董娇娇和芳菲姐。
夏伊依从来没有指望过董娇娇能卸下对她的打压和敌意。
一个坏人变老了就能变成一个好人了吗?不可能,他只是变成了一个坏老人。
同样的,一个小人生了一场病就能变成一个君子吗?不可能的。或许刚生病的时候,她能放下仇怨,一心向善。可等病好了,她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恢复了自己小人的本来面目。
所以,董娇娇这辈子都只会是一个小人,永远成不了君子。
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时刻,夏伊依去面包店买了一袋红豆吐司,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冷清的家。
她看着屋里的四面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在心里问自己:我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呢?往常我会满心期待地等着方医生通知我去他家看橙子,可现在,我实在没有勇气再踏进他的家门。橙子啊橙子,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夏伊依环顾自己的小窝,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层层叠叠地包围了她。她只好打开电脑,继续看《我可能不会爱你》。
电脑屏幕上,情路坎坷的程又青哭着问妈妈:“我是不是值得被爱?”
这个问题刚问出来,电脑屏幕前的夏伊依已经一滴眼泪溢出了眼眶。她也好想打电话问问妈妈,“我是不是值得被爱?”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呢?为什么每一次我的为爱勇敢都只能换回一地心碎?为什么?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不值得被他们爱……
夏伊依泪眼婆娑地看着偶像剧,胸中的那颗心就像揪在了一起,隐隐作痛。
晚上关了灯,她躺在黑暗的屋里,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袋里想着对门的那个男人回家了吗?橙子几天没见到她,想她了吗?
想着想着,她拿起了手机,想让方擎天给她发几张橙子的照片,可下一秒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方医生一定能照顾好橙子的。我还是不要再主动联系他了,免得让他以为我还想利用橙子这跟纽带继续缠着他。万一他想跟我划清界线,不收养橙子了,那可就糟糕了!
为了一解相思之情,夏伊依只好翻看橙子以前的照片。
方擎天一直没有联系过夏伊依。他不想让夏伊依越陷越深,也不想让夏伊依尴尬难过。
这天晚上,他做一台手术一直做到半夜12点。回家以后,他快速地洗了个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橙子见卧室门开着,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在方擎天的大床上找到一个舒适的角落,蜷成一团,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方擎天还是6点半准时起床。
橙子在他醒来之前,逃离了犯罪现场,又回到自己的猫窝补眠。
方擎天昨天没时间伺候橙子,趁着早上的时间,他给橙子添了猫粮换了水。看着橙子四仰八叉的睡姿,他拿出手机拍照留念。然后,他习惯性地点开微信里夏伊依的头像,想跟她分享橙子的萌照,却在最后一刻忽然放下了手机。
他的理智告诉他:夏伊依现在应该很想念橙子吧?可我却不能给她一丝丝希望。那样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夏伊依睡到7点半才起床,她昨晚先是失眠,接着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噩梦,什么高考的时候迟到啦,考注会的时候忘带计算器啦,不小心目击到一桩谋杀案被杀手追杀啦……反正这一个晚上她在梦里就没闲着。
对她来说,这个觉睡得比不睡还累。
早上8点,夏伊依无精打采地坐在办公椅上,打开电脑,拿出合同,开始重复昨天的生活。
不一会儿,董娇娇又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到她的面前,开始下达指令。
“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房屋建筑物的折旧就转到你这里计提,胡老师会教你的。史处长说了,年轻人就要多替其他老师分担一点工作!”
夏伊依直视董娇娇的双眼,平静地说了一个字:“好。”
她看不到坐她前面的胡老师脸上如愿以偿的笑容,更体会不到董娇娇心里的那种舒畅和骄傲。她给出了答复以后,就低下头继续审核那些需要支付货款的固定资产购置合同。
午饭的时候,欣姐还小声地问她:“听说董又给你安排新活了?”
夏伊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继续闷头吃着并不可口的食堂饭菜。
欣姐以为夏伊依这两天的沉默寡言是因为董娇娇的缘故,就劝慰道:“你再忍一忍吧,等今年新招的研究生来了,她就不会把火力都对准你一个人了!”
夏伊依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欣姐怜惜地看着夏伊依。她知道夏伊依委屈,可她自己也是人微言轻,实在帮不上忙。况且董娇娇是何许人也,她又不是不清楚。哪怕她的背后有她的大姨妈撑腰,却终究敌不过到处攀关系、讨好上司、拉拢人心的董娇娇。她能做的,只有安慰夏伊依几句,劝她放宽心。
这天下班回到家,夏伊依照例给方擎天的小金鱼橘子换水,却发现橘子的白肚皮朝上,在鱼缸里一动不动。
她迷糊了一天的大脑,在这一刻一下子清醒了。她摇摇鱼缸,橘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随波荡漾。
夏伊依一屁股坐在餐桌椅上,暗道:完啦,方医生的小金鱼被我养死了!
怎么办呢?要不要告诉他呢?然后买一条差不多的金鱼赔给他?他会不会生我的气?唉,我这下彻底没戏了!等等,他会不会以为是我故意养死了他的小金鱼?橘子啊橘子,你死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左思量右思量,夏伊依决定要实事求是地告诉方擎天这件事,至于方擎天会怎么想,那就不是她能管的啦。她只求四个字:问心无愧。
于是,她给方擎天发了一条信息:方老师,万分抱歉,我把你的小金鱼橘子养死了。要不我再给你再买一条小金鱼吧?
夏伊依发完信息,就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
他会怎么说呢?骂我一顿吗?
一直等到晚上11点,夏伊依才等到方擎天的回复。不是方擎天故意那么晚回复她,而是他做完手术的时候就已经快11点了。
他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行文字,思绪万千。他并不想追究小金鱼是怎么死的,反正肯定不是夏伊依故意害死的。他只是有些感慨,妈妈送给他作伴的小金鱼就这么离开他了。虽然这么多年,他已经看淡了人的生老病死,他还是在心里为小金鱼默哀了几秒钟。
可笑的是,他想缅怀一下这个逝去的小生命,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忘了橘子的确切模样!
然后,他回复道:不用再买了,那本来就是我妈寄养在我这里的。生命无常,你无需自责。橙子很好,你可以放心。
发完消息,他又把昨天拍的橙子的睡姿发给了夏伊依。
夏伊依昏昏沉沉地趴在床上,听到信息提示音,她闭着眼睛在床上搜索着手机。成功抓起手机,她一个翻身,睁开了眼睛。
看完方擎天的回复和发来的照片,夏伊依终于可以心安地睡觉了。虽然她很困很困,可睡觉之前的那番胡思乱想还是免不了的。
原来橘子是宋教授买的!我就说嘛,他看起来哪儿像一个会养小金鱼的人呢?橘子死了,我和他之间的纽带只剩下橙子一个了,橙子看起来还不错。
夏伊依突然嗤笑了一下。
我这是又在瞎想些什么?难道有了橙子,我和他就还有希望吗?不可能的,夏伊依,你该死心啦!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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