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擎天的睡前故事

  当天晚上,夏伊依和霏霏睡一张双人床。累了一天的夏伊依,头一挨着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霏霏却没有那么早睡,她看了一个小时关于超声影像的书,才关灯睡觉。

  夜深人静,对门的方擎天却毫无睡意。谁叫他白天睡的太多了呢!

  吃饭的时候,他给今天查房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浩浩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很正常,他才放心。

  心情不错的方擎天又拿出了那本日记,从来不看言情小说的他,把夏伊依的日记当成了自己的睡前故事。

  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对于方擎天来说,他本来有偷窥别人秘密的负罪感,可看多了别人的日记,这种负罪感就没有了。

  11月21日多云

  招聘会日渐多了起来,室友很积极,经常去参加各个公司的宣讲会,我比较懒,只选择性地去看一看,有时候让她们顺便帮我带一份简历过去。

  网投了四大行的总行,还有一些证券公司的投行岗位,希望渺茫,估计跟买彩票中头等奖的概率是一样的。谁叫我是女生呢?以后要结婚、生孩子、照顾家庭,哪能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不想考公务员,直觉告诉我,那并不适合我。

  四大会计事务所也不是首选,因为他们对研究生没有任何优待,说不定我的本科同学还成了我的上司。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注册会计师考试已经通过了六门,明年可以考大综合,如果运气足够好,应该可以一次性通过。

  可如今我手上一个offer都没有,实在不行还是考虑一下四大会计事务所吧,毕竟这个平台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工作比较辛苦。

  我错过了另外三大会计事务所的网投时间,只有安永一家的网投时间还没截止。我赶紧在网上填信息,全是英文的,看来我要补习一下英语了。

  网投的时候,我的QQ一直挂着,我隐身了,但对他隐身可见。我希望他能主动问我一句:“你想去哪个城市工作?”那样至少说明他是在乎我的,哪怕他问我一句:“最近忙吗?”我都会欣喜若狂。

  可他亮着的头像却从来没有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的隐身对他可见,可他却总是对我视而不见。

  好吧,既然你不来找我,那我也不去找你,就像以前一样。

  希望这一次我能坚持到他主动联系我。

  我只想赢一次。

  ……

  可怜的小姑娘,她喜欢的那个男孩似乎不太在乎她。

  方擎天突然对这个陌生小姑娘的情感故事充满了好奇,他饶有兴趣地接着往下看。

  11月30日晴

  前天收到了安永的通知,让我昨天去参加安永的笔试。我带上一支铅笔、一只黑色中性笔就去了考场,在那里,我还遇到了班里的另一个女生,看来大家的就业情况都不太乐观啊!

  听力比我想象中做的好一些。自从考完英语六级,我就停止了对英语的学习,感谢我时不时看看美剧,翻翻英语杂志,让我的阅读和写作都没太大问题。我应该有机会进入安永的面试吧!

  小溪要我今天陪她去宋玉祁的学校玩。我不知道她为啥突然想去一个和尚庙一样的学校,难道是想在宋玉祁他们学校邂逅一个大帅哥?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性。可干嘛要叫上我呢?估计是为了掩盖她的真实目的吧。

  我今天没有笔试也没有面试,就答应了小溪。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宋玉祁和宗梓睿在同一所大学,说不定我能偶遇他。

  早上十点出发,一下车我就看到了宋玉祁和小溪。宋玉祁还是老样子,高高瘦瘦,斯斯文文。他带着我们在附近逛了会儿,然后去吃饭。这里的男生数量确实多,可质量却不咋滴。当然,也许帅哥们都不在这个区域吧!

  这所学校特别特别大,光食堂就有六十多个。我知道,在这个巨大的和尚庙里,我遇到宗梓睿的概率微乎其微,可我还是想碰碰运气。

  宋玉祁给我们讲他实验室的故事,还有他那个牛逼的导师。说到数学课很难的时候,宋玉祁提到了宗梓睿。

  “宗梓睿跟我抱怨说,他们金融工程专业的数学比数学专业的课程还难……”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我突然有点不习惯。

  小溪看了我一眼,对宋玉祁说:“对了,怎么忘了叫宗梓睿出来?正好你请我们吃饭,他请我们喝下午茶。”

  宋玉祁无异议,就给宗梓睿打电话,“宗梓睿,程小溪来了,叫你请喝下午茶。”

  小溪不忘提醒宋玉祁:“告诉那个粽子,夏伊依也来了,很想见他。”

  我瞪了小溪一眼,赶紧为自己解释:“搞笑,谁很想见他啦!”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虚。

  我来不及制止宋玉祁,他就把小溪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宗梓睿。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如果一会宗梓睿来了,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可宗梓睿根本没有给我这种“如果”,他说,他在忙着写毕业论文,没有时间。

  这个答复让我一下子笑了出来。

  宗梓睿,就算你不想见我,也该编一个更好的理由吧!写毕业论文,难道宋玉祁不用写毕业论文吗?难道我不用写毕业论文吗?这真是一个超级稀烂的借口!

  我藏起心中的失望和愤怒,继续和他们吃饭。

  这事儿要是放在从前,我一定会帮宗梓睿找个更好的不来见我的理由,可我现在已经不想找了。

  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骗自己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猜他的心思,却从来不曾想过,他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因为我害怕这个问题的答案是yse。

  如果他已经不喜欢我了,那我这么多年的等待算什么?那我算什么?天底下头号大傻瓜吗?浪费十年光阴只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可现实就是如此,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不喜欢我了。

  人都是会变的,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分手的情侣、离婚的夫妻了。

  我还活在过去的记忆里,而宗梓睿早就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了。或许他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所以才不好意思面对我。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我就不会再一厢情愿了。

  我又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生。

  ……

  原来她喜欢的男孩叫宗梓睿,看起来宗梓睿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女孩。不知道这个女孩找了个什么样的工作?

  方擎天继续在日记里寻找答案。

  12月7日晴

  从宋玉祁学校回来的那天起,我每天都会登陆QQ,因为我对他还心存一点点希望。希望他能跟我说句话,一声抱歉,或者一句玩笑,一句解释……反正什么都行,那起码说明我在他的心里还有一席之地。

  可我什么都没等到。

  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就像吃了一个苦涩的青柠檬一样。

  回首过往,原来我一直在等他,等了一年又一年。

  高中的时候,我天天盼着上大学,因为那时候我就能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可等我上了大学,不但没有等到他的告白,连他的一声问候都没有。每一次都是我主动联系他,给他发消息,然后煎熬地等着他的回复。他的回复总是那么简单明了,让我的心越来越伤,让我越来越不敢随意联系他。

  现在,我的心已经被伤透了,我不想再等了,也没必要再等了。

  为了让我对宗梓睿彻底死心,我在QQ上给他留言:以前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但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或许从始至终我们都不是朋友,只是同学。现在我们连同学都算不上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到现在才明白。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祝你找到好工作。

  敲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视线就已经模糊得看不清电脑屏幕了。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疼。

  以前写作文的时候,我好像经常会写到“心疼”。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心真的会疼啊!

  擦干眼泪,我又看了一遍最后对他说的话,没有问题。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发送”。

  我知道这段文字意味着什么。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把自己逼的无路可退,只为了强迫自己忘记这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关上电脑,我去图书馆查资料,该开始写毕业论文了。

  吃完晚饭回宿舍,我慢吞吞地打开电脑,登陆QQ,然后看到他的头像在跳跃。看来他没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顿时心里一阵窃喜。

  他会回复什么呢?

  我满怀期待地打开对话框,却只看到一个字:啊?

  啊?

  这就是他给我的回复。

  我又一次笑了,笑我怎么还是那么傻。

  夏伊依,你怎么还不长记性呢?你干嘛总给自己一丝希望啊!你不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吗?你还期盼什么呢?

  接受现实吧,你从小到大想嫁的那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娶你了!

  这一次,我没有哭,我不想再为他流眼泪了,因为我已经哭够了。

  ……

  方擎天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女孩哭着敲着键盘,跟她喜欢多年的男孩说“再也不见”。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这个男孩了,而是因为她发现这个男孩已经不喜欢她了。

  方擎天有些同情日记里的小姑娘。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一喜欢就是这么多年,可等到最后还是一场徒劳。

  唉,情之一字果然是天底下最伤人的东西。不知道这个情场失意的小姑娘有没有职场得意呢?方擎天接着往下看去。

  12月15日晴

  昨天去安永面试,我竟然找错了地方,差点迟到了。幸好我去的早,发现的及时,没有给面试官留下一个糟糕的第一印象。

  安永的面试和网上写的一样,先是群面,然后是个人面试。

  我群面的表现还可以,同小组的成员们都很优秀。我觉得,我们小组的presentation做的比另一个小组好一些。庆幸的是,面试官也是这么想的。

  个人面试的时候,面试我的manage先问了我几个专业问题,问题出乎意料的简单,“持股比例为30%应该用什么方法核算?”这还用问,那必须是权益法啊!

  接着manage问了我一个跟会计八杆子也打不着的问题:“你能说说你看到大海的感受吗?”

  这是什么问题?万一面试的人没有去过海边,没有见过大海呢?

  我一边说着“大海很广阔,海浪很壮观”这样千篇一律的答案,一边思考这个manage出题的用意,以此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可时间紧迫,我实在想不出他的用意,只好按心里的想法给出了最后的答案:“看到大海,我会觉得自己很渺小,那我的烦恼就更渺小了,那些烦恼自然就没什么大不了了,我的心情也就变好了。”

  Manage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他略感诧异,然后点点头,告诉我,面试结束了,请回去等通知。

  回学校的路上,我在想我刚才给出的答案,想着想着,我就想去三亚看海了。这时,我的耳机里传来了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想过冬,厌倦沉重,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

  分手快乐,请你快乐,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离开旧爱,像坐慢车,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你发誓你会活的有笑容……”

  看着窗外,我笑了。其实我和宗梓睿之间连分手都算不上,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女朋友。

  这段时间,我一直让自己很忙碌,不是在网上投简历,就是去参加招聘会,或者写让人头疼的毕业论文。

  我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去想他,没有时间去伤心难过。

  为了让自己不再想起他,我把他的QQ删了,手机号也删了。

  看不到关于他的一切,我应该很快就能忘了他吧……

  ……

  方擎天又看了一遍夏伊依关于大海的那个回答。他和那个面试官一样,对这个答案都颇感意外。他以为她会回答“有容乃大”类似的话语,没想到她却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只有心有千千愁、同时又活的通透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答案吧!

  他看了一下时钟,已经十二点了,睡前故事结束的时间到了。他把日记本放回抽屉,关上了床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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