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嗖嗖的几乎是贴着头皮飞过,六排长郭章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土,从腰间拔了颗手榴弹拉弦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爆炸,溅起的烟尘又能遮蔽片刻,为己方减轻点压力。
连长牺牲了,指导员而重伤昏迷,郭章顺其自然的结果了指挥大权。所有的压力也都全压到了他的身上。
他有一年零七个月的从军经验,大小仗打了几十上百,再恶劣的情况他都遇见过。
可仔细说下来,都没有今天的情况恶劣。
敌人全部装备冲锋枪,火力猛的一塌糊涂。只是十几个人一偷袭,就有二十几个战士,连反应也没有反应过来便牺牲了。
他们连长便是其中的一员,打了两年多的仗,一个人能跟三个鬼子拼刺刀的汉子,就那么牺牲了。
郭章想想都替他们连长感到憋屈,死的冤枉啊!
指导员接过指挥权,命令反扑敌人。
可还没把惊慌失措的战士们组织起来,便被一颗飞来的子弹打中了脸颊,小半张脸都被打烂了。
副连长一直空缺,郭章在三个排长中经验最丰富,他想到了袁顾问曾经跟他们讲过,敌人有一支全部装备了冲锋枪的特战队。
他记得袁顾问当时的评价:鬼子特战队的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个个精通枪法格斗攀岩。
如果面对面的拉开干,新二团的四个步兵营里,一二三营能依据阵地跟敌人打个五五开。
如果被偷袭了,丧失了系统的指挥,那么任何一个营都避免不了失败。
敌人可以轻易的打掉指挥部,扬长而去。
一个步兵营尚且不能战胜对方,更何况一个被偷袭的步兵连。
郭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交替掩护撤退。
然而敌人咬的太死了,交替掩护这一战术动作根本无法达成。
只能一部分人在这钉死了,掩护其他人撤退。
郭章没有犹豫的选择了自己带队留下,敌人强大的火力激烈的交锋,短短几分钟,留下的九名战士又牺牲四个。
“弹药手,弹药手,没子弹了!”
捷克式轻机枪的枪管都打得冒红了,几个空弹夹散落一地。
郭章看了一眼,弹药手早就趴在一旁没动静了。连自己算在内还活着的就剩仨了。
把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扔出去,借着爆炸产生的烟尘遮蔽,他连滚带爬的捡起弹夹凑到机枪手身边。
“老刘,接着。”
上弹夹的时间,机枪手老刘抽空看了他一眼,“弟兄们都撤出去了吗?”
郭章回头望着,连一个背影也瞧不见了:“就剩下你我,跟……”
“跟谁呀!是老吴吗?”
“没有了,老吴也趴下了,就剩咱俩了。”郭章从牺牲的战友身上,扒拉出手榴弹,拉弦扔了出去。
正在靠近的敌人不得以又趴了下去。
“狗日的小鬼子,我操你姥姥。”老刘用机枪火力压制的敌人,子弹打的又准又狠,近处的敌人也不敢轻易露头。
他对自己的结局已有所预料,喊到:“弟兄们撤了就好,就是咱俩可能看不到,打死鬼子将军的那一刻了。“
“脑袋掉了碗大个巴,死算不了什么。老子用手榴弹干趴下他两个,值了!”郭章颇为豪迈的说道。
参加八路军的,要么是活不下去的,要么是跟鬼子有血海深仇的。
郭章就是后者。
二人生存死志,仍然做着最后的抵抗。
也许下一刻一发榴弹落下来,他们俩就都报销了。
但并不影响他们努力的杀死下一个敌人。
就在此时,坦克轰鸣的声音,传到了二人的耳朵里。
郭章立即想到了,一边还击一边高兴的大叫:“老刘,咱们的坦克来了,说不定咱俩不用死了。”
车载机枪哒哒哒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轰隆的炮声,是那么亲切。
炮弹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岩石上,躲在后面的鬼子被气浪吹了出去。
郭章大为兴奋,支援来了,鬼子被挡住了。
老刘怎么不说话呢?
他扭头一看,老刘朝后仰躺着,满脸的血已经没了动静。
“娘的,狗日的小鬼子,我操你姥姥!”
战友全部牺牲了,愤怒的郭章抱起机枪,扣住扳机朝着敌人疯狂扫射。
像是要将他的怒火加持于子弹上,消灭那些敌人。
然而,他的敌人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两辆魁梧的钢铁巨兽,一左一右的堵在道路上。
车上一共四挺,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机枪,喷射出四道火舌,压制着山本的特战队员。
每一发坦克炮带来的爆炸,都能带来大量的钢铁破片和碎石。躲在岩石后面未必都是安全的。
“坦克!!!”
山本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
突然出现的坦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率领特战队,都有胆子正面突袭一个步兵团,然而却拿两辆坦克没有太多办法。
子弹打的穿肉体,却打不穿钢板。
没有反坦克炮,集束手榴弹对于眼前吨位的坦克,只会摧毁履带,很难摧毁装甲。
更何况,你当车载机枪和坦克后面的步兵,是吃干饭的吗?
用特战队去攻击坦克,简直没有比这更愚蠢的做法了。
“后撤,坦克开不进来。“山本一木当机立断,挥手下达撤退到山中的命令。
伴随着一枚又一枚炮弹,山本的特战队员干脆利落的向后撤退。
枪炮声渐渐停了,坦克也并没有尝试着追,袁朗打开车盖儿探出头来,对着后面的战士说:“去个人看看,还有活都没有了?”
另一辆坦克的车盖也打开了,车长探出头来问道:“顾问,小鬼子就这么撤了?”
他们来时,正好遇到了溃退下来的四营战士,车长对他们的惨状印象深刻。
自李团长来了以后,新二团还没打过如此败仗。
敌人如此凶悍,会轻易的撤退吗?
“山本那个家伙,是个利己主义者。”袁朗对于此人还是有过研究的。
他解释道:“他的特战队走出山,难道拿头来对付咱们的坦克吗?
明知道打开通道,救援的机会很小了。他不会拿自己精心训练的特战队来冒险的。”
在山本一木的眼里,特战队的价值是远远大过一个将军的。
第四独立混成旅团没有了旅团长,还可以从其他地方调一个将军来,或者给一名大佐升军衔。
可如果他的特战队损失殆尽了,他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研究的特战理论是有价值的呢!
更何况,在坦克炮和机枪的眼里,大佐和士兵的性命是等价的。
没有谁高贵谁低贱之分。
那边,负伤的郭章被士兵找到了,除了他,其余人就没有喘气的了。
袁朗没有时间给予太多的关注,让医疗兵救治,然后说:“掉头开回去,我要活捉那个鬼子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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