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宫的时候,赵姬正慵懒地躺在软塌上,眼皮频频打架,头也一点一点的,显然极为疲惫。
一旁的胡美人见到嬴政刚想开口,嬴政只是挥了挥手,胡美人立即明白,小心退下。
而赵姬早已疲倦无比,根本没有察觉到。
等嬴政来到身边,让其靠住,这才清醒了几分。
“政儿,你忙完了?”
赵姬揉了揉眼睛嘟囔一句,“早点休息吧。”
“嗯。”
……
数天之后,终于有些许风声传入华阳太后耳中。
这个时候嬴政一行人也从虢宫来到了雍城。
嬴政刚一踏入蓟年宫不久,华阳太后便行色匆匆地赶来。
看到华阳太后焦急的神情,嬴政先应付完了宗室后,等所有人离开,这才问到:“祖母怎么来了?”
嬴政微笑问道。
但华阳太后却是上前几步,紧张开口,“政,大王,成嬌呢?”
华阳太后迫不及待地询问道,目露担忧与慌张。
毕竟这次前来驰援的人中有芈颠,虽然芈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去,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即便嬴政这里没人说,但是樊於期与成嬌那边一路潜逃,自然难免传出消息,最终传入华阳耳内。
嬴政本来也没想过能一直瞒着此事。
只所以这么快来到雍城,便是为了处理事情。
“看来祖母已经听说了。”
嬴政轻叹一声,随后背着身喊道:“芈颠。”
“臣在。”
点外芈颠立即走了进来,“拜见大王,拜见华阳太后。”
芈颠做为如今芈系在秦国内除芈启之外官职最高的,自然也是楚系的核心,此前他一直都在外任职,担任郡守,半年前才被召回为用。
而且在外任职期间,李信便是芈颠的弟子,跟随在其旁边学习过数年。
“芈颠,你与祖母说说吧。”
嬴政摇了摇头,不愿多说,而华阳太后也只能看向芈颠,眉头一凛,直接问道:“芈颠,究竟发生何事?成嬌他?”
芈颠终究是楚系,因此嬴政让芈颠来说,也显得更加公正,华阳太后也更加相信,如此也能证明这不是嬴政做了什么,而是成嬌自己主动造反。
不久之后,听完芈颠的叙述,华阳太后身子一晃,连退几步,一手扶额,嬴政见到连忙上前搀扶,“祖母?祖母你怎么了?”
“我没事。”
华阳太后终究是究竟沉浮的政客,强自压下内心的震惊与悲痛,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怎么会这样?怎会如此?成嬌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华阳太后有些无法相信,她望着芈颠,芈颠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让华阳更加震动。
她对于芈颠等人的话还是相信的,毕竟这是自己亲信,他们能有此地为也要仰赖她。
但也正因为如此,却也击溃了华阳太后最后的侥幸心。
她一直以为,成嬌会很安定,即便真的反目,也是嬴政这个王会狠下辣手,哪里想到竟然是成嬌谋反在先。
“大王,政儿,你准备接下来做什么?”
华阳太后让嬴政松开手,自己站稳之后,面朝嬴政,凝重问道。
“我已经命人去秘密追捕成嬌,我要亲自见他,问问他原因。”
嬴政拳头紧握,“我想不通,为何成嬌会这样做,寡人已经给予他这么多,他不该啊!”
嬴政也一脸悲痛,“父王去世前曾让我好好照顾成嬌,如今却是这般……”
“对,一定要先保障成嬌的安全,我不相信成嬌这孩子会这样,他一定被人裹挟,或者被人唆使的。”
华阳太后也立即点头,嬴政没有直接命人下杀手,华阳太后感觉很欣慰,也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便还有希望,哪怕将来直接幽禁,或者贬为平民也好。
“这样,太妃那里的消息先瞒着,即便真的知道了,就由我来稳定她的情绪,你莫要让你母后去找太妃的麻烦,这件事,太妃必然也不知情。”
很快,华阳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说道。
因为这件事若是被韩霓知道,必然会给她带来极大的打击,指不定还发生什么,尤其如果赵姬去刺激,借机生事,就更加麻烦了。
因此华阳太后这才如此叮嘱。
“祖母放心。”
嬴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
另一边,赵姬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找韩霓麻烦的时候,
这时华阳太后来了。
从嬴政那里得到了事情经过之后,华阳太后还是怕赵姬乱来,因此特意前来。
“呦,母后怎么来了,理该是我去向母后请安才是啊,怎能劳烦母后亲自前来见我。”
见到华阳太后,赵姬立即笑意盈盈地说道,但落在华阳太后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总觉得是冷嘲热讽,居高临下。
不过此刻华阳太后没心情和赵姬勾心斗角,直接说道:“我刚刚已经去见了大王,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听得此话,赵姬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哦,那母后准备怎么处罚?难不成母后还要为他求情不成?”
赵姬神情恢复冷淡,“母后可忘了,这是叛乱,秦法之中乃株连三族的重罪,她们母子,理该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赵姬!”
华阳太后眉头一凛,一脸威严,“成嬌既然做出了这种事,理该付出代价,但他终究是子楚的儿子,是大王的兄弟,你难道真要大王落下一个弑弟之名吗?”
“哼!”
听得此话,赵姬目光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冷哼,她倒是很想斩草除根,不过这对嬴政名声确实有一点影响。
不过她不在乎名声,赵姬早已决定好,人到了,她会亲自让人以她的名义处决。
不会让这个杀弟的名声落在爱子的头上。
不过人如今没没有抓到,因此赵姬也懒得和华阳太后此时争论什么。
“母后,别忘了政儿也是异人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孙儿,一碗水要端平,如果成嬌这次成功了,那我与政儿岂不白死了?”
赵姬冷哼一声,反问道。
“我没有说过不处罚,只是希望在人带回来之前,你要冷静,不要去找韩霓的麻烦,如今事情已经发生,韩霓知道后必然受到打击,让他缓一缓吧。”
“原来说了这么多,母后是担心韩霓啊!”
赵姬反应过来,望着华阳太后,忍不住讥讽道:“大家都是你的儿媳,母后倒是真关心韩霓。”
“你已经是太后,一国之母,这难道还需要分个清楚吗?”
华阳太后背过身,“或者还要我去找来夏太后与你说。”
听到华阳太后提及夏太后,赵姬神情微微收敛了几分,毕竟夏太后是嬴异人的生母,“既然母后这样说,那我自然只能同意,不过等人带回来之后,即便政儿不杀他,但我却一定不会依法严惩,至于韩霓我可以留她一命。”
“那就多谢赵太后了。”
华阳太后回讽一句,这才离开。
在华阳太后走后,赵姬冷哼一声,低声自语,“拿母后压我,也罢,就当给母后一个面子。”
而在大郑宫的韩霓,此刻并不知道成嬌谋反的消息。
毕竟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而她可没有华阳太后在秦国的根基,消息广,自然无法提前得知。
没过两天,吕不韦、芈启等秦国高层官吏也全部到来。
……
蓟年宫。
雍城的主宫殿。
高大而威严。
“臣等拜见大王、太后,大王万年!太后万年!”
百官高声呼喊。
嬴政高坐王位之上,身穿黑色玄服,神情肃穆而威严,“众卿平身。”
而在嬴政身后靠右的位置上,赵姬也穿着肃穆玄服,端坐不动。
“谢大王!”
随后,吕不韦便出列回报最近秦国的各种事情。
嬴政听完点了点头,“有相邦与众卿,秦国无忧,寡人很放心。”
这时奉常也走了出来,“启禀大王、太后,根据微臣推算,三日之后是为大吉之日,大王当在此时加冠。”
“好。”
赵姬露出笑容,点头赞同。
但这时却是有头铁的站了出来,“启禀太后,大王年少,不过十六,按照周礼男子二十方为及冠,诸侯公子原要早起一年,在十九岁举行冠礼;而我秦国不然,惠文王、昭襄王均年十九而立,立王三年而冠,则是二王之冠,均在二十二,臣恳请太后遵循旧制。”
话甫落,说话之人顿时跪拜下来,随后又有七八人出列跪地,“臣等恳请太后遵循旧制,以为章法。”
面对几个公卿的恳请,吕不韦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冷静看着,而芈启等人则目露恼火瞪着几人。
此刻,赵姬更是大为恼怒,一双凤眼狠狠瞪着殿下之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嬴政眯了眯眼,没有开口,而已入殿议事的李斯看了一眼嬴政之后,立即出列,“放肆,开口周礼,闭口周礼,岂忘乎周文王十二行冠礼,周成王十五行冠礼,如今周室已灭与我秦国之手,周室周礼已成过去,亦或者尔等认为我王不及文王、成王乎?。”
李斯站了出来,大声呵斥。
“李斯,需要诡辩,我秦国自有法度,惠文王、昭襄王皆二十二岁举行冠礼,如今大王年不过十六,理当遵循我秦国旧制。”
为首之人依旧反对。
他名卫泽,也是三朝老臣,可以说是德高望重,不过为人固执。
一时间殿内百官开始相互争论起来。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支持的,因为大家都明白局势,明白已成定局,大势在嬴政手中,此时反对并非聪明人。
能上得了这殿堂的哪有傻子。
即便是持反对意见的也都是遵循旧制之人,或许其中还有一些则是听信谣言,或者收了他国钱财,想要螳臂当车,阻止亲政。
如今王权还未收回,嬴政便已经势不可挡,那么等王权回归,怕是天下更无人能遏制嬴政。
这两个多月,不是没有人来游说吕不韦,甚至相府门客之中也有人建言吕不韦阻止,因为他们明白,一旦嬴政加冠亲政,那么吕不韦再无现在的权利与威势。
虽然说即便没有加冠也已经受到了打压,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人挑拨离间。
毕竟这些门客来自各国,其中不乏山东五国的奸细,他们的身份随时可以转为使臣。
不过吕不韦开始不动声色,等游说的人多了,吕不韦便一口气将这些人都驱逐出咸阳,以示自己清白。
这些年的打压,让吕不韦明白,自己的一切都被秦王看在眼中。
自己如果再踏错一步,恐怕就真要远离这个权利中心。
他耗费十数年的时间,才走到了这一步,岂会甘愿。
“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
“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而今大争之世,正是我王年少大展拳脚之时,岂可因遵循旧制,而浪费时间,误我秦国。”
“我王英明睿智,乃我秦国新主,自当遵循新制!”
李斯一脸义正言辞。
“老成方能持国,大王年少冲动,理当多加学习,尔岂不知昭襄王继位,也是由其母宣太后监国,穰侯老成治国,方使我秦国根基稳定,并义渠,败六国,才筑我秦国帝业之根基!”
卫泽直起腰来,指着李斯怒声呵斥。
“够了!”
就在李斯准备再开口的时候,突然赵姬狠狠一拍桌子,一双狭长凤眼冷冷扫过众人,“本宫还没死呢,我才是监国太后,大王何时加冠我说了才算。”
赵姬一声大喝,顿时让所有人都纷纷闭口,看了过来。
只见赵姬凤眼一瞪,冷声喝道:“现在的秦国是本宫当国,是我与先王的儿子当国,先王将秦国重任交托与我,便是害怕政儿年幼,担不起这个责任,如今四年过去,秦国在大王手中蒸蒸日上,拓土千里,比之惠文王、昭襄王年轻之时更强,本宫也已经认为大王已经足以担起秦国之重,尔等现在阻挠大王加冠,究竟意欲为何?”
“口口声声周礼,句句不离旧制,如果我秦国一直坚持守旧,不去变法图强,那么早已在一百多年前便亡国了,哪里还有现在天下畏惧的强秦?”
“太后,可是这并非……”
卫泽忍不住再次开口。
但赵姬却是冷声打断,“休要再提,阻止秦王加冠亲政,这分明是图谋不轨,本宫看你分明是得了他国好处,想要阻止我秦国并吞六国的脚步,相邦你以为呢?”
赵姬说完,突然看向吕不韦。
而嬴政则依旧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还不需要他来下场。
他若是下场,那么意义就不一样了。
而他一旦开口,必然是一切成为定局,不容置疑。
而在此之前,对外说法一直都是太后要为他加冠,而非他自己主动要求加冠。
如果是主动要求,那么就会被人说成是夺母后之权,虽然对他影响不大,但是难免造成风言风语。
现在,则他是被动要加冠,并非主动要求,自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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