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苏如锦过于虚白的脸上有一丝错愕,“这是谁告诉三皇子的,没的让三皇子担忧,您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为小小的一个我而浪费心神呢?”

  她极愧疚的说道。

  倒是符合从前三皇子对苏如锦的设想,一直不为苏家长辈们所看重的苏家大姑娘,合该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替旁人着想的。

  在三皇子的眼里,这样的人确实很适合做正妻,再加上苏如锦背后的那些筹码。

  “你又不是旁人。”三皇子面上是一片暖意融融,他有些微的不悦道:“作为你不久以后的丈夫,我有责任也有这个义务关心你、爱护你。”

  今上年轻的时候也是十分俊俏的男子,即便如今上了年纪,浑身也只添了些岁月所磨砺出来的痕迹罢了,月华容亦是十分美貌的女子,二人所生的孩子自也不会差了些,三皇子样貌清秀俊雅,瘦削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意,浑身书卷味很是浓厚,倒并不似一个标准意义上的皇子。

  苏如锦这样一瞧,竟是瞧呆了神,怪道今上会不喜欢太子,反而深宠三皇子,实在是与三皇子相比,太子过于平庸了些。

  但是即便太子平庸,却也是国之储君,苏如锦就不由得为三皇子长叹了一声气。

  三皇子却以为,苏如锦是对他的容貌看入了神,也不由得自得几分。

  “大姑娘?”三皇子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苏如锦忙回过来神,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从前也从未想过以臣女的蒲柳之姿,能嫁给三皇子,即便这些日子已逐渐接受了皇上的赐婚圣旨,但依然还恍若在梦中一般。”

  “所幸三皇子不嫌弃臣女,但似乎贵妃娘娘非常的不喜欢臣女,甚至恨不得除去臣女而快之?”

  苏如锦是外臣之女,不知道宫闱之事也是有的,但其实苏如锦还是很清楚三皇子的生母被贬斥的消息的,之所以装糊涂,自然是因为这是在三皇子的跟前,不欲落三皇子的面子。

  究竟三皇子并没有强有力的外家,能走到如今所依靠的无非是帝宠罢了,故而对三皇子来说,帝宠是非常重要的。

  苏如锦自然不能在他的面前戳透他帝宠已不复往日的这个事实。

  三皇子闻言微皱眉道:“你是从何处听说的。”

  苏如锦就苦笑了一声,“原我不过是恭王府去恭贺郡王大婚之喜的诸多客人中的一个罢了,怎的就偏偏是我被人掳去并穿上了与忽兰公主一模一样的红嫁衣,再被歹人给掳走的?”

  “自然是有人看我不顺眼,臣女并不愚笨,自然晓得贵妃是极不喜欢臣女的,更曾在皇后和外祖母的跟前屈尊陷害过我,再联想到那日是在恭王府中,恭王妃小邹氏乃是贵妃的妹妹,也唯有恭王府的女主人方能有这般手眼通天的本领了。”

  “若不,臣女便出面请求皇上解除了我与皇子的婚约?究竟臣女是配不上三皇子的,臣女既不想让贵妃为难,也不想让三皇子为难。”

  她真是将自己给放到了最低点,让三皇子陡然心生了许多怜惜之情。

  而苏如锦所说的这些内情三皇子自然是知道的,但苏如锦不过刚回去几天,是以在三皇子的眼中,苏如锦如今所说的这些不过是猜测罢了,并没当成一回事。

  并说道:“你多心了,这一切都是巧合,你不晓得,那天你从宫里回去以后,父皇就已经说教过母妃了,母妃也已深刻的知道自己的错处了,并不会再犯了,甚至于她如今还十分的喜欢你。”

  “果真?”苏如锦依然不敢相信道:“三皇子别是这样安慰我。”

  三皇子道:“你觉得本皇子似是那种会说谎话的?”

  苏如锦懵懂的摇了摇头。

  三皇子一时觉得美人还是这样懵懂天真一些的好,就道:“那不就得了,安心养病便好,往后我闲暇时候便会来看你,瞧瞧你恢复到了往日的神采没有。”

  苏如锦又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道:“既然贵妃对我没有了成见,那往后我便遇到了贵妃便好好表现,想来也是会与贵妃相处融洽的。”

  三皇子听了颇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这时以张月瑶为守的几个苏家姊妹们也过来看望苏如锦,便与三皇子撞了个正着。

  张月瑶便先与三皇子躬身行了个礼,又说:“早知道三皇子在这儿,臣女便不过来打扰锦表妹和三皇子了。”

  这话说得极是通情达理。

  苏如锦抬眼冷漠的看了一眼张月瑶,转而殷切道:“早几天的时候没见表姐过来,偏都赶到今日,我真是要招待不周了。”

  旁人不知道三皇子过来,苏如锦自然是信的,可张月瑶?

  张月瑶是郑氏的女儿,郑氏知道的事情,张月瑶怎么会不知道呢,自然是赶着三皇子过来的空隙来,为的就是与三皇子碰面罢了。

  张月瑶哪里听不清楚苏如锦的弦外之音,她怕的却是被三皇子误会,转而解释道:“前两日的时候担心锦表妹还没想开,想着锦表妹这情况还是静一静的好些,故而才等到今日的,昭表妹,你说是不是?”

  苏如昭自来沉默,这会儿却被张月瑶拿出来当筏子,张月瑶自是觉得郑氏如今当权,旁人都合该奉承着她,苏如昭自然也如是。

  但苏如昭抬头疑惑的看了张月瑶一眼,道:“表姐想来不知道,我这几天是天天往大姐姐这里跑的,究竟女孩家素来娇弱,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合该人陪着,开解着的,我就怕大姐姐一个人会想差了,于是都不敢离开的。”

  竟是当面打了张月瑶的脸。

  张月瑶的面上有一瞬的愤怒,意识到三皇子还在这儿,于是忙转口道:“是这样吗,我竟都不知道,你也是的,既是要过来,何不早些告诉我。”

  苏如昭愣愣道:“表姐要过来,还用我一个做妹妹的提醒吗?大姐姐遇到了不好的事情,身为姐妹难道还需要人提醒才过来?”

  一句话直接将张月瑶给问懵了。

  “大抵表姐自来没有父亲教导,不懂这些吧?”还是苏如锦出声来替张月瑶解围。

  只是却“无意”间提醒了张月瑶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的事实。

  三皇子对这一番明争暗斗并非全然不知,他到底是深宫中长大的,对这些最是熟悉,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见她们止住了话头,三皇子忙道:“原过来也就是看看大姑娘身子好不好,见大姑娘没有大碍,那我便先离去了,也不打扰你们姐妹叙旧。”

  他作势要走。

  苏如锦忙要起身,却被三皇子止住了,“你且好生休息着,现在外头风大,别一会儿着了凉就不好了。”

  这时张月瑶却主动道:“是了,你保养好身子是正事,至于旁的,便交给我好了。”

  却是要代替苏如锦送送三皇子。

  苏如锦见状唇角只裂开一个假笑,并没有阻止。

  待这两人走了,苏如昭才愤愤不平的与苏如锦说:“表姐真真是司马昭之人,路人皆知了,大姐姐竟也放心。”

  “你也知道?”苏如锦错愕道:“怎的咱们家一个两个的,小小年纪都这样有主意的?”

  苏如昭在苏家排行第六,只比苏如兰大上三岁罢了。

  “不过嘛,既是你都看的清楚的事情,难为三皇子会看不透?要么便只会是他不想看透了。”

  苏如锦对三皇子是无所谓爱恨的,自然也不在乎这些许小事了。

  苏如昭这个局外人却是替苏如锦着急上了,“大姐姐怎么能这样想呢,究竟表姐素来心思活泛,倘若......”

  苏如锦笑意不止道:“即便那样又怎么了,不过是多树一个靶子给月容华罢了。”

  总归月容华不喜她这么个未来儿媳,是因为从前长辈们的那些事,但究竟月容华也使出了许多的手段,对她的伤害却是聊胜于无罢了。

  然而月容华难不成就能看得上张月瑶这么一个投靠镇北侯府的孤女?

  需知月容华从前喜欢的自来都是似苏如绘一般的“才女”一挂的。

  而今月容华既对付不得了她,总是要有个出气的,不如便将张月瑶给送过去?

  听罢苏如锦的话,苏如昭虽然并不解其中深意,却看苏如锦这般胸有成竹的态度,自然也不将这事给当成一回事了。

  “对了大姐姐,方才白家那边来人了。”苏如昭转头说道:“我因为方才去给祖母请安,偶然听了那么一耳朵,似乎是白家如今日益落魄,长辈中没一个靠谱的,又没了从前的那些依仗,而小辈们偏也不是能沉得住气的,屡屡受人欺负,竟想着撂挑子不干了,故而白家想要提前娶了三姐姐,不过三姐姐大抵是不肯的......”

  因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苏如锦差点都将苏如绣给忘了,听罢倒是很感兴趣的问道:“为何这样说,如今她的母亲白氏都已失了势,难为她还没看清楚自己在祖母跟前的地位吗?”

  “大抵是这样罢。”苏如昭也跟着淬了一口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正见着三姐姐哭哭啼啼的往老夫人那里去呢,大抵便是为着这事。”

  不过苏如锦以为,即便苏如绣再怎么哭闹,苏老夫人又不是个心软的人,大抵不会成罢,但未曾想,苏老夫人竟是回绝了白家的提议,坚决要将苏如绣再留在身边几年。

  “大抵三姐姐究竟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故而祖母对三姐姐还是有些感情的?”苏如昭闻言后便与苏如锦猜测道。

  苏如锦道:“许不成呢?”

  只是苏如锦算了算这时候,似乎发生了一件虽然对旁人家是极小、不过看看热闹便过去了的事情,对苏家来说却非同凡响。

  是苏家三房,柏氏之子苏如蔚所惹出来的。

  不过刚刚这样想的时候,就听着外头有一阵喧哗声,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一老者的声音。

  不过瞬间,便就恢复了平静。

  苏如锦与苏如昭道:“走,我们出去瞧瞧。”

  她们两个便出了屋里,只见着苏老夫人屋里的丫鬟们正迎着一瞧着四五十的老头往进走。

  这老头身着太医院的一身官服,是苏如锦和苏如昭从前都没有见过的人。

  苏如昭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只瞧着这人似乎很是生气的模样,要知道自父亲任镇北侯这些年来,鲜少有人敢用这样气势汹汹的态度来对我们家,莫不是我们家有谁犯了事了?”

  苏如锦眼中倒是一片凝重,她多多少少是有些猜测的,既是这么个时间点,又是这么个太医院的人,便唯有苏如蔚所惹下的那一桩事了。

  “走,过去瞧瞧。”苏如锦又说,苏如昭便也应了。

  去了苏老夫人那里,毫无疑问被人给拦住了,于是苏如锦和苏如昭便到了偏房里等候,因着这位崔太医实在是太气愤了,所以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极大的。

  “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家的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些,竟敢引诱那贱人做出那样的事情!”崔太医很气愤道:“如今那贱人自知无颜面对于我,已是自尽了,我们家因着苏公子闹成这么个样子,没道理你们家却还这样太平,闹急了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勋贵侯府!”

  崔太医到底也是在太医院里任职的,平素里见到的都是诸如皇帝贵妃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轻易便惧怕了侯府。

  听闻崔夫人竟是自尽了,苏老夫人的面上也闪现了一抹凝重。

  “这事对我们两家老说都不是好事,当是要尽力掩住才是。”苏老夫人就说:“我们家出了这样一个不肖子,名声是不好,但你要知道蔚哥儿自来名声都是不好的,以至于如今老大不小了,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再烂也不过这样的。”

  “至于崔太医,自己被人绿了难不成是什么喜庆的事?”

  崔太医被苏老夫人的直言直语给气得差点肺炸了,但依然镇定道:“那苏老夫人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我就这样白白没了一个妻子吗?”

  崔太医越着急,苏老夫人就越气定神闲,最终道:“总归你与你夫人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既是这样,那老身往后便赔你个媳妇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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