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澜想劝,却竟无言以对。
陶夭夭这话,外人听着一定觉得好笑,可他知道,这丫头现在说的可是实心话。
是她心底许多年不肯说出来的实心话。
曲澜紧紧紧握住陶夭夭的小手。
他锐利的眸光,不知不觉投向书房里面。
陶越这是疯了……
耷拉着小脑袋,陶夭夭静默无声,默默等着老妈的答复。
这对她而言,不是答案,而是宣判。
她一直下意识地把自己想成是淘宝送的。
那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确实有那种自己不是陶家二老亲生的感觉。
虽然她从来没有缺爱。
不但不缺爱,而且亲情泛滥,老爸是一等的严父,那是亲生父亲对亲生女儿才有的严格要求。
老哥更是疼她疼什么似的。
可因为王阿姨常年半真不假地地开玩笑,她听多了,心思也悄悄活络了。
偶尔,她会悄悄去照镜子,对着眼耳口鼻,一处一处核对。
看遍全身上下,除了母女俩同样有双大眼睛外,她再找不出和自家老妈相像的地方。
所以照镜子的结果是,她还真觉得自己很可能不是亲生的。
她没有和陶家二老相像的地方。
绝壁没有。
可是优雅的老妈却优雅地解释——她被隔代遗传了。
而且是隔了两代,她相貌传承自老妈的外婆。
苏晓慧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夭夭,你可和晓蓉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们都是隔代遗传,都像老外祖母。再说,瞧你漂亮的大眼睛,和我一模一样。”
就知道老妈的答案是这个……陶夭夭别开眸子。
再说,即使苏晓慧和她都是一双大眼,可却不是一样的大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妈,你还骗我!”陶夭夭蓦地扬高声音。
她咬着牙,定定地看了眼正从书房里往外走的陶越。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大脑里有瞬间的空白。
瞬间空白过后,陶夭夭隐约想起,曲澜曾经对陶越的醋意。
难道陶越对她的感情,真的不是纯纯的兄妹情谊吗?
难道陶越一直都知道,她陶夭夭不是他亲妹妹?
还有陶越说的什么八年前。
到底都是什么事……
陶夭夭神情复杂地看着至亲至爱的父母和兄弟,忽然急切一转身,抢过曲澜手中的手袋,向楼下跑去。
“夭夭——”曲澜一惊,三两步跟上。
可心内却犹豫了下,手臂明明已经碰到陶夭夭肩头,却没再拽住陶夭夭。
这种情况,夭夭需要精神上的缓冲。
曲澜大步跟上陶夭夭,向楼下走去……
看着陶夭夭和曲澜先后离去,苏晓慧扶住墙壁,缓缓转过身来,盯着站在那儿魂不守舍的陶越:“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陶越,你明知夭夭现在怀有身孕,夭夭现在经不起打击。”
“这下你开心了!”陶潜愤怒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我一直和提醒你,这事不能让夭夭知道。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这是不是爱夭夭?如果你爱夭夭,你就不会伤夭夭的心……”
陶越似乎没听到陶家二老的话,他定定地看着陶夭夭消失的方向。
全家人都顾着夭夭的心,可谁又能顾着他的心?
难道他真的只能看着夭夭一次次和别的男人谈恋爱,和别的男人结婚,离婚,再复婚?
为了某些原因,他忍。
忍了十余年,却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在别墅的日子,看着陶夭夭的小脸,一天比一天红润。
陶越忽然明白——过着安稳生活的陶夭夭,才能真正幸福。
他有足够的能力,让夭夭过最安稳,最幸福的生活……
好久好久,陶越缓缓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陶潜:“如果我不幸福,如果夭夭不幸福,都是因为你八年前的阻拦。如果不是你阻拦,现在我和夭夭会在上海生活得很好。我和夭夭,是世上最幸福的夫妻,最情投意合的一对。你们一直责怪我,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你们的固执,才毁了我和夭夭两个的幸福。”
说完,陶越大步走过长廊,经过客厅,也向楼下走去。
希望夭夭躲在二楼包间生闷气。
夭夭这傻丫头,每次生气,都是悄悄躲进二楼包间,把自己藏起来,自我疗伤……
目送陶越消失,苏晓慧重重一叹。
她缓缓转身,看着沉郁的陶潜:“你说,我们当初是不是做错了。陶越的话,未必错了……”
陶潜紧抿着唇,好久才咬着牙:“怎么会错?我们三个当时统一看法,说绝不能让夭夭知道身世。夭夭的身世如果暴光,对夭夭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我们可以坦白陶越的身世。”苏晓慧轻轻打断陶潜,“陶潜,我还是没有你那么狠心。人家重男轻女,你是重女轻男,一心只替夭夭想……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陶越和夭夭两个,不管谁过得不幸福,我都心里难受……”
苏晓慧哽咽了,她默默走到客厅,默默坐下。
陶潜打火,默默吸起烟来。
陶越去了咖啡厅二楼包间,却没有看到陶夭夭的身影。
他没有片刻停留,再度下楼。
一楼也没有夭夭。
陶越向门口走去。
手按在玻璃门上,陶越的手顿住了。
他忧郁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外面的兰博基尼渐渐远去。
曲澜手脚太快。
他现在就是开出自己的奥迪,也已经追不上曲澜的兰博基尼。
他怎么才能追上他们俩……
坐在兰博基尼里,陶夭夭默默伸出手,在玻璃上画圈圈。
她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就是想赶紧离开这儿。
从小到大,大家都说她俏皮可爱,人见人爱。
整个饮食一条街,同龄的男子都喜欢她,同龄的姑娘都和她是好朋友。
她这么可爱,为什么会被自己亲爸妈遗弃呢?
她居然是个亲爸亲妈不要的……
陶夭夭想哭。
不知过了多久,陶夭夭吸吸鼻子,抬起头来。
她这才发现,兰博基尼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面前是曲澜自己最美的海边别墅。
她依然在画圈圈,可曲澜已经从驾驶室出来,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伸出长臂,曲澜一用力,陶夭夭的身子,便缓缓偎进他宽宽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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