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意外的霸王餐

  期中考试越来越近了,夏末最近经常开夜车。

  连着几天的睡眠不足,再加上没有从食堂的大锅饭里获得充足的营养,夏末觉得镜中的自己憔悴了许多。虽然她的肤色差不多已经白回来了,但脸色却一点都不好。

  夏末感觉自己迫切需要改善一下伙食,增加一点营养。恰好食肉动物Lily也想开开荤。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中午去食堂二楼的小炒部吃顿好的。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刚响,蓄势待发的夏末就冲出了教室,快速向食堂奔去。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呢?因为她跑得快,短腿Lily派她先去排队点菜。

  夏末本以为她能排在队伍的前面,可上了二楼,她才发现,小炒部的窗口前面已经有十几个学生在排队了。

  她十分不解,自己动作这么迅速,没有耽搁一分一秒,怎么还比不过这些人呢?难道他们都不用上课吗?

  还好,没有等多久就轮到她点菜了。

  她把饭卡往刷卡机上一贴,看都没看上面显示的余额,就迫不及待地跟食堂的师傅说:“干煸牛肉,糖醋里脊。谢谢!”

  师傅黑着脸看了夏末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钱不够。”

  夏末一愣,看了看自己饭卡的余额——4.2元。何止不够,压根儿连一个菜都买不起。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很想跟师傅解释,她真的不是来吃霸王餐的。

  每周只有周一那天可以给饭卡充值,夏末不幸地错过了这周一的充值时间。本来她以为自己零食储备充足,少在食堂吃几顿,这周就能熬过去了。不成想,她今天上午临时起意,和Lily相约一起来吃顿小炒。如果她记得自己的饭卡已余额不足,那她就不会陷入现在的尴尬境地了。

  可她偏偏忘了这件重要的事,因为她昨天一天都没在食堂吃饭。

  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夏末尴尬的站在窗口前,焦急地回头看后面的队伍中有没有熟悉的人来替她解围。

  可恶的Lily,这么磨蹭,居然还没到!天啊,怎么没一个熟人啊?谁来救救我啊?

  “你快点儿,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师傅的催促让夏末本已焦急的心更加焦急。她急忙让排在她身后的同学站到她前面,让那人先点菜,为她争取一点时间。

  Lily啊,你怎么还没来?难得我今天跑这么快,排在队伍的前面。你要是再不来,估计今天中午就没有肉吃了。

  夏末焦急地望着楼梯口的方向,期盼能够遇到一个熟人。可事与愿违,排在她后面的3个人都点好了菜,她依然没有看到一个熟人。

  夏末已经濒临绝望的边缘,她决定:如果下一个上楼的人她还是不认识,她就去一楼吃碗面,饭卡里的这点钱吃碗面还是足够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口,很快,三个男生有说有笑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而中间那个正在说话的男生她恰好认识,可她却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继续让身后的人排到她前面。她不想让那个男生看到她,便把自己藏进排队的队伍里。

  好久没遇到他,没想到终于偶然碰到了,却是在自己最尴尬的时候。

  比吃饭没带够钱更尴尬的情形,估计就只有上厕所没带纸了吧。

  显然,夏末绝不可能在第二种情形下遇到欧阳辰,所以,她现在的处境真的超级尴尬,她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食堂这种除了桌子就是椅子的开阔之地,哪有什么藏身的好地方?夏末只好低头看地,在心中暗叹:老天爷啊,你果然没有听到我上次虔诚的祈祷啊!

  夏末不看欧阳辰,不代表欧阳辰没看到她。

  欧阳辰一眼看到了排在队伍前面的夏末,然后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此时,夏末正在对着地面祈祷,让欧阳辰千万别看到她。她刚完成第二遍的祈祷,欧阳辰就走到了她的身旁。

  “夏末,真的是你啊。既然碰到了,那就一起吃饭吧!”欧阳辰笑着把自己的饭卡递给夏末,看着墙上的菜单,很快说了三个菜名。

  排在夏末后面的同学对这种插队的行为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抗议道:“同学,不要插队!”

  欧阳辰淡定地一指夏末,解释道:“我们是一起的,你没看到她一直在等人吗?”

  夏末是在等人,但等的不是他。

  后面的同学听了欧阳辰的回答,没再说什么。毕竟,插队这种情况是普遍现象,尤其在小炒部这种僧多粥少的地方。

  夏末不是傻子。回头看看已经排到楼梯口的队伍,她明白欧阳辰这是要借她插队的意思。照目前的情形看,他如果老实地排在队尾,至少要等二十分钟才能吃到饭。相逢即是缘分,那就顺手帮他个忙吧。

  她接过欧阳辰的饭卡,对师傅报了欧阳辰刚才说的三个菜名。

  欧阳辰见夏末只点了他刚才说的菜,便小声问她:“你不点自己的吗?”

  夏末又开始低头看地,虽然情况很尴尬,但她还是诚实地答道:“我忘记充饭卡了,里面钱不够。”

  她的声音有点小,不知道欧阳辰听到没。

  欧阳辰低头对她说:“先刷我的卡吧,别耽误时间,否则后面的同学要有意见了。”

  将实话说出来,夏末反而没那么尴尬了。她把欧阳辰的饭卡贴在刷卡机上,特意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余额,187.6,足够了,她可以安心点菜了。

  “师傅,还要干煸牛肉和糖醋里脊。”

  师傅在已经写好的小纸条上面加上了这两个菜,然后算一下总价,刷了卡,把小纸条给了夏末。那是一会儿拿菜的凭据。

  夏末收好小纸条,把饭卡还给欧阳辰,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啦,我等会回教室就把饭钱还给你。”

  欧阳辰笑了一下,接过饭卡,说:“不用客气,咱们是互相帮助。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午饭呢!对吧,小五,陆思帆。”他边说边看向站在他旁边的两个男生。

  这时候,Lily悠哉悠哉地走上楼,看到夏末和三个陌生的男生站在一起。她胸中那一颗八卦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她快步走到夏末面前,眼睛瞄着那三个男生,对夏末说道:“夏末,你怎么站这儿啊?菜点好了吗?”

  夏末一见姗姗来迟的Lily,真恨不得立刻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来这么晚,让她尴尬地站在这里,望眼欲穿地等救兵,要不是遇到欧阳辰,她中午就只能去吃面了,还是没有肉的青菜面!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末实在不宜动怒。她只得强忍下心中的怒火,一把将Lily拉到人少的角落。走的时候,Lily还不忘回头继续打量这三个陌生的男同学。

  “Lily,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饭卡钱不够,指望你快点来救我,可你呢?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你还没到!”

  Lily见夏末生气了,立刻拍拍夏末的后背,赔笑道:“别生气嘛!先消消气哈!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饭卡钱不够,我又哪里知道呢?再说,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晚才到嘛,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怎么可能?

  “当然啦!我在半路上碰到乐儿,她不好意思开口跟你说,所以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跟她换个位子。”

  “啊?她想跟我换位子?为什么?难道因为我的位子风水好?”

  Lily故作神秘地答道:“风水好不好,她可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个人。”

  坐在她旁边的人,那不就是……

  “丰桓?”

  “没错!你至于这么惊讶吗?乐儿想和自己的男朋友做同桌,很正常啊!”

  男朋友?乐儿和丰桓?夏末错愕地看着Lily,她严重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这是什么情况?明明丰桓是跟她表白的啊,怎么转眼他就变成乐儿的男朋友了呢?夏末的大脑陷入一片混乱。

  这时,欧阳辰走了过去,对着夏末说道:“可以去拿菜了。”

  夏末还没有缓过神来,Lily替她做了回答:“好啊,我去拿。夏末,你去找位子坐吧。”说完,她就要和欧阳辰去窗口拿菜。

  欧阳辰却没有动,他看着夏末,说道:“纸条。”

  夏末这才意识到,拿菜的小纸条还在她的兜里。她把小纸条交给欧阳辰,就去找位子了。

  二楼的位子本来就少,现在已经没有单独空着的桌子了,她们只能和别人拼桌。

  Lily和欧阳辰、小五端着菜走了过来,见夏末还站在那里,Lily忙问道:“你怎么还站在这?”

  夏末哀怨地答道:“没有位子了。”她不过就是想改善一下生活,吃点好的,又不是要去西天取经,怎么这么波折啊!先是没带够钱,接着是找不到座位。

  欧阳辰看了一眼已经占好位子的陆思帆,确定那张桌子足够坐五个人,便对夏末说:“那就和我们一起坐吧。还好陆思帆提前占了一张桌子。小五,你没意见吧?”

  小五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缝,和气地答道:“我当然没意见啦!助人乃快乐之本嘛!”

  大家都坐好后,夏末才发现,欧阳辰正好坐在她的对面。

  每道菜很好吃,可夏末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些菜上面了。

  一方面是因为Lily刚刚告诉她的爆炸性新闻,让她有点困惑:自己之前是不是误会丰桓了,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幸好自己当时选择了装糊涂,否则拒绝一个对自己无意的人,那真是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坐在她对面的欧阳辰。仔细想想,他们两人同窗多年,竟然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好不容易机缘巧合,两人有机会共进午餐,却非要在她吃饭没带够钱的前提下。

  没错,她是很想见到欧阳辰,可她不想总是在自己很狼狈、很尴尬的时候遇到欧阳辰。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以完美的形象出现在暗恋对象的眼前呢?

  可是事情偏偏沿着她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从军训到现在,她与欧阳辰的相遇哪一次不是伴随着她的狼狈和尴尬?对了,只有听歌那一次比较不尴尬。

  夏末很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总安排她在这种时刻遇到欧阳辰呢?您老人家是耳朵不太好吗?怎么就是听不到她虔诚的祷告呢?

  她从不是柔弱无助的小女生,她从不需要别人的怜惜。虽然欧阳辰像白马王子一样出现,化解了她的尴尬,可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白马王子,因为她自己从来就不是公主,而且她从不相信《灰姑娘》这样的童话。

  这顿午饭,夏末吃得极不自在。吃得多了,她怕被欧阳辰笑话,说她太能吃,吃得少了,她下午一定会饿,难过的是自己。

  她斟酌良久,最后决定还是少吃点,一会她去小卖部买包饼干(小卖部已经建好了),如果下午饿了,她也有口粮可以充饥。这样一来,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完美!

  Lily开心地吃着牛肉,看到夏末放下筷子的时候,不识趣地问道:“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夏末心虚地小声解释道:“没有啊,我已经吃饱了。”

  话是对着Lily说的,但她的眼睛却在偷瞄对面的欧阳辰。

  欧阳辰正在听小五讲话,好像是什么游戏攻略。看他那专注的神情,应该没听到她和Lily的对话吧!

  吃完午饭,夏末要陪Lily去宿舍,找她的初中同学拿磁带。欧阳辰和他的同学要回教室午休。

  五个人走到食堂大门口,夏末想起要还欧阳辰饭钱,便说道:“我钱包在教室,等我回去就把钱还你。”

  欧阳辰却不同意,“饭钱就不用还了,以后有机会你请我吃饭吧。我们走啦!Byebye!”

  不等夏末回答,他和小五、陆思帆就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夏末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失望。

  这个欧阳辰,太不善解人意了,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去找你,你却偏偏不给我这个机会,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Lily见夏末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觉得很奇怪,“你就那么想还钱给他吗?有人请吃饭不好吗?对了,这个人看起来好眼熟,我好像见过他,他是谁啊?”

  不等夏末回答,Lily自己想起来了,“啊!我想起来了!那个男生是不是帮你提过开水?怪不得这么眼熟!老实交代,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啊?又是打开水,又是请吃饭的,他是不是在追你?”

  “Lily同学,请你摸摸你的良心,问问它,刚才他是只请我一个人吃饭吗?难道你没吃吗?你还好意思说,你吃得比我多多了!拜托你收起那颗八卦的心,我再说一遍,我们就是同学,仅此而已。”

  夏末不得不佩服自己,为了隐藏心里的小秘密,面对各种突发事件,她的反应是越来越快了。

  Lily摸摸自己的良心,觉得夏末说的很有道理,便不再提这茬。

  两人一起向宿舍走去。

  小五觉得很奇怪,自己今天第一次见夏末,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问欧阳辰:“奇怪了,我以前没见过夏末,怎么会觉得夏末的声音那么熟悉呢?”

  陆思帆打趣道:“那是,哪个女生的声音你不熟啊?”

  小五狡猾一笑,反击道:“你说的是你吧,陆思帆。给秦卿的情书写好了吗?要不要拿来,让我帮你修改一下?我可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情书大师!”

  陆思帆被小五揭了短,想抓住小五修理一下,哪知小五灵活地躲开了,然后就上演了一幕陆思帆在后面狂追小五的情景。

  欧阳辰看着那两人打打闹闹,笑了笑,一个人慢慢地向教室走去。

  Lily拿到了磁带,两人一起回教室。夏末要回教室写作业,Lily要回教室睡觉。

  两人走在空空的校园里,Lily问夏末:“你要不要跟乐儿换位子啊?”

  “这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让她自己找班主任说去吧。”

  “但是她希望你去跟班主任说。”

  夏末没想到乐儿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脱口而出:“凭什么要我去找班主任?一切免谈,要换位子,那就让她自己去找班主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一股莫名的火涌上夏末的心头,让她有点失控。有些话不能对Lily讲,她只能在心里骂道:乐儿,你要和丰桓谈恋爱,关我什么事?干嘛要扯上我?凭什么要我为了成全你们去找班主任,我又不是月老!再说,作为一个女生,你怎么没有一点女生该有的矜持呢?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还有那个丰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一会儿在我桌上写上一行莫名其妙的表白,一会儿又和乐儿谈起了恋爱,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逗我玩儿吗?想脚踏两只船吗?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算了,先不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一切都等考试结束以后再说吧!到那个时候,你求我跟丰桓做同桌,我都不答应!

  夏末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想被这种男男女女的事耽误了时间,分散了精力。

  Lily见夏末有点发火,识相地转移话题,两人开始谈论正在播出的电视剧《美味情缘》,她们都很喜欢陈慧珊。

  下午的自习课上,丰桓向夏末借化学作业,夏末面无表情地把作业本放到两人中间,一句话都没说,看都没看丰桓一眼,继续低头写英语作业。

  自从她把桌上那行神秘字母擦掉以后,丰桓就比之前更加沉默了,但夏末并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虽然丰桓的告白让她很烦恼,但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所以,丰桓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夏末对丰桓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做法十分鄙视,此时此刻,她不想和这个虚伪的人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丰桓拿起夏末的作业本,什么都没有问,像往常一样抄了起来。

  在食堂吃过晚饭,夏末和Lily漫步走回教室。在教室门口,她们碰到阿汤哥和大虾,大虾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5个小包子。

  大虾看到夏末和Lily,热情地走到她们跟前,举起手里的袋子,十分诚恳地说道:“给个面子。”

  盛情难却,夏末和Lily一人拿了一个小包子。她俩刚想跟大虾说“谢谢”,不料阿汤哥和大虾却齐声跟她俩说了一声“谢谢”。

  Lily故作惊讶地问夏末:“世道什么变了?请人吃包子还要说谢谢!为啥没人通知我?”

  夏末两手一摊,说道:“也没人通知我呀!”

  她回到座位,看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刚才借给丰桓的化学作业。

  这样也好,省着她还要跟丰桓面对面说话。

  晚自习前几分钟,数学课代表萧然把周末的数学考试卷发了下来。

  夏末只考了120分,不该错的错了,该错的就更错了。

  正当她对着自己的试卷唉声叹气的时候,代笑天从后面喊她,笑嘻嘻地问道:“夏末,你猜,这三次数学考试,我一共考了多少分?”

  此时,夏末根本无心这个猜谜游戏,就随便说了一个数字:“300分?”

  在她看来,三次考试,平均每次100分,一共300分。这个答案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不成想,听到这个答案,代笑天“噗哧”一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连一半都没有!”

  夏末一惊:“啊?不会吧!你三次考试总分连150分都没有?”

  接着,代笑天很自豪地揭晓了答案:“我三次数学考试总分是111。”

  总分111,平均每次考试不到40分。这个答案是夏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代笑天三次考试的总分还没她一次考试的分数高。这要是换成她,估计打死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放眼十班,有且仅有一个代笑天,能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讲出来。

  被他这么一闹,夏末的心情好了一点。

  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她有点紧张。

  虽然老天爷耳朵不太好,但她还是诚心向老天爷祷告:不要再让我考砸了,我的小心脏真的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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