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都有故事

  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走进教室,对着全班同学说道:“这是新来的同学,叫小棋。因为晚了两周来报到,大家要多在生活上和学习上多多帮助她。”

  夏末抬头看向这位新同学,她的个子挺高,比娇小玲珑的班主任高了半头,至少一米六五,头发长度刚好到肩膀,呈四周发射状,小麦色的脸上长着一双大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两片薄薄的嘴唇。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套休闲装,看起来……很帅气。

  夏末也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形容词是帅气,这好像是形容男生的吧!

  阿汤哥一直盯着小棋,然后扭头跟夏末说:“为什么我看到她就想笑呢?”

  夏末看着正在努力憋住不笑的阿汤哥,问道:“难道因为你看上人家啦?”

  阿汤哥很淡定地回答:“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好笑。”

  对于这个回答,夏末是断然不相信的。

  “小棋,你坐那边的空位吧!”班主任让小棋坐到了老猫同学旁边。这个组合有点像美女与野兽。

  中午,夏末和Lily一起去食堂吃饭,又一次碰到了阿远师兄。

  夏末猜到阿远师兄一定又会调侃她的黑,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果然,阿远师兄连称呼都改了,直接叫夏末“黑蛋儿”!这下好了,夏末成了“铁蛋儿”的兄弟。

  夏末听到这个新称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忍!不就是黑了点吗?又没犯法,至于这样人身攻击吗?还有,在自己没有白回来之前,看到阿远师兄我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夏末打好饭菜找到座位等Lily过来,却看见Lily空着手走过来,脸上是难掩的怒气。

  “排到我的时候已经没菜啦!我怎么这么背啊!”

  夏末见Lily心情不好,忙笑着安慰:“没关系,我们一起吃吧,我今天打得挺多的。不要生气啦,你自己说的,生气容易消化不良的。”

  Lily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更快,夏末最喜欢她这一点。

  两个女生一起吃一份午饭,居然还没吃完。这倒不是因为食堂的叔叔阿姨给的饭菜分量足,而是因为这些饭菜实在……太难吃啦!

  晚自习前,班主任怒火冲天地问全班同学:“中午的电视是谁开的?”

  夏末中午在宿舍午休,自然不知道是谁开的电视。她旁边的阿汤哥看向班里的阿成,阿成的同桌大虾也看着阿成,还小声问他:“是不是你干的?”

  阿成一脸紧张地回答:“不是!”

  阿成是从县城考到一中的,成绩不错,只是讲话的时候会带一点家乡的口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每次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都很难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班里有同学偷偷笑他,有些不厚道的男生甚至把他当猴耍来给自己找乐子。他们故意和阿成讲话,听到他带着乡音的回答后,他们完全不顾阿成的感受,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次数多了,阿成就不怎么和周围的同学讲话了。

  夏末对此没太在意,只当是男生之间的小玩笑和恶作剧罢了。

  这次的事情很明显,阿汤哥和大虾又在逗阿成。

  大虾听到阿成的回答后,很坚定地说道:“就是你干的!”

  阿成急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班主任焦急地解释道:“不是我开的电视!”

  班主任和其他同学都被阿成这突然的澄清吓了一跳,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成身上。阿成为了躲避众人的目光,头越来越低。

  班主任一脸不解地看着站起来添乱的阿成,“我没说是你啊!坐下吧!”

  班里的大部分同学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阿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站起来,再说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再看看阿汤哥和大虾,这两人正趴在桌上偷着乐呢!

  班主任到最后也没找到犯罪嫌疑人,在班上发了顿火,训了次话,就走了。

  别看班主任年纪轻轻的,火气却不是一般的大,不知道是和男朋友吵架了,还是更年期提前了。

  班主任走了,小眼镜来了。

  今晚是数学晚自习,小眼镜在讲台上讲习题,夏末在下面一边写语文作业,一边听讲。一心两用一向是她很擅长的事。

  旁边的阿汤哥见夏末如此一心两用,困惑地问夏末:“你这样听得懂吗?”

  夏末头都没抬地答到:“听得懂啊!”

  “为什么我没写别的作业,还是听不懂呢?”

  夏末停下手里的笔,看着阿汤哥那迷茫的眼神,觉得特别想笑。这个同桌的反射弧那么长,听不懂也是很正常的吧。

  晚上熄灯后,夏末和CC、菁菁躺在夏末的床上聊天,从班里的帅哥排名开始聊,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个人感情这个女生最喜欢的话题上了。

  CC是个很有气质的美女,她大概1米63,很瘦很瘦,夏末总担心,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吹到天上去。她长得很像日本明星常盘贵子,长发刚好到肩,一笑就能露出嘴里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有自己独特的信仰,她的信仰是缘分。

  “我初中的时候很喜欢一个男生,他比我大两届,今年高三,我两年没见他了。”CC叹了口气,“本以为上了高中就能见到他,可惜,我到现在还没遇到他。”

  菁菁帮CC出主意,“你可以去他教室附近等他啊!”

  “我不喜欢刻意的遇见,我只喜欢偶遇,那样就说明我们真的很有缘份。”

  夏末问CC:“他长什么样啊?”

  “他个子很高,有点瘦,不戴眼镜,长得有点像金城武。”

  夏末的脑中自动浮现出金城武的模样,哇,好帅!

  “他成绩很好,周一的晨会,有时是他作为学生代表在主席台讲话。那个时候我看着他,觉得他就像一个王子,特别完美。当时我好崇拜他。”如果开了灯,夏末和菁菁一定可以看到CC眼中不加任何掩饰的崇拜目光。

  “我没和他说过话,偶尔碰到他,也只敢偷偷看看他,就这样我都会心慌。有时我会很想冲到他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我怕他以为我是神经病,以后连偷偷看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CC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这样也好,我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过得很好,我也觉得很开心。本来我也没觉得自己和他有可能。”

  又是一个暗恋的故事!夏末的心弦好像被不经意地拨动了一下。

  和CC相比,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了。她和欧阳辰认识很多年,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欧阳辰打招呼,甚至是斗嘴,她可以用不同的借口接近欧阳辰,她可以近距离地看到欧阳辰的笑容、听到他的声音。

  从开始到现在,她都不是他不知道的存在。

  CC讲完了自己的故事,菁菁小声问她:“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CC沉默了几秒,“我对他的感情,崇拜多过喜欢吧。他那么优秀,自然会碰到同样优秀的女生,我本来就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站在他的身边。”

  夏末看不到CC的表情,却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淡淡哀伤。

  菁菁似乎也感受到了CC心底的忧愁,忽而用十分轻松愉快的语气对CC说:“如果在学校碰到他,你一定要指给我看哦。我超级喜欢金城武的!”

  夏末也来凑热闹,“还有我!也要指给我看哦。我也喜欢金城武!”

  “好,一定指给你们看!”CC有点后悔说他长得像金城武了。已经两年没见他了,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还像金城武吗?

  “我的说完了,该你啦,菁菁!”CC点名菁菁继续故事接龙。

  菁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我俩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然后一直同班,平时也不怎么讲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天班里的同学突然开始传他喜欢我!我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夏末觉得一点也不意外。

  菁菁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她的美不同于秦卿的清秀之美,也不同于CC的清灵之美,她是美是清甜的美。

  她白白净净的脸上长着一双深凹的大眼睛,配上又浓又黑的长睫毛,眼神清澈而温柔。她一笑两颊上就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甚是可爱。她还有一头自然卷的长发,让她显得就像一个从新疆来的洋娃娃!

  试问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没有男生喜欢呢?

  她突然有点羡慕菁菁,因为有男生喜欢菁菁。

  虽然夏末有着男孩子一样的性格,可她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她会偷偷地喜欢一个男孩子,也会期待有男孩子喜欢她,当然,最好那个人就是她心里喜欢的男孩子。

  可她有自知之明。男生不是被秦卿那样的超级美女迷了魂,就是对韩月那种会撒娇装可爱的女生动了心,还有一些男生喜欢CC或者菁菁那样的美女。她自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美女。

  如果说这些公认的美女是各色鲜艳夺目的玫瑰,那夏末恐怕就是路边成片出现、毫不惹眼的葱兰吧,葱兰隐没在草丛里,开的花不大,也不艳,很容易被人忽略。夏末隐没在人群里,一不留神就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人们只会为美丽的玫瑰停下脚步,哪会为小小的葱兰而驻足?

  想到这,夏末的心里涌起一丝丝失落,还有一些担忧。

  一中的美女这么多,不知道欧阳辰会喜欢哪种类型呢?怎么看都不是我这种型啊……

  光线很暗,没人发现夏末眼里的惆怅。

  菁菁继续说道:“他听到这样的传言,没承认也没否认,见到我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和以前一样。我也不好意思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从那以后,我每次见到他就会想起那些流言,心里就会有些慌乱,所以平时我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中考之后他去了另一所高中,我就没见过他了。”

  CC问菁菁:“那你喜欢他吗?”

  菁菁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一点喜欢吧。他长得还挺帅的!”

  不知道菁菁是不是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儿,才对夏末说:“我们都讲完了,该你了。”

  夏末一直沉默不语,她现在有点乱,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

  CC和菁菁的坦诚让她不好意思对她们隐瞒自己的秘密,她很想很想像把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告诉她们,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内心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继续守着她的秘密。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开始了表演,“我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没人跟我说喜欢我,所以没什么好讲的。等以后遇到了,我再告诉你们吧。”

  “真的?”CC和菁菁同时发问。

  “真的!千真万确!已经快12点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不擅长撒谎的夏末心脏乱跳地扯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生怕被这两个美女发现了她的异常。

  好在CC和菁菁也有点困了,没再苦苦逼问夏末,就回到各自的床上睡觉去了。

  夏末的床上只剩她一个人,被子里的温度慢慢下降,她的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人的影子吧,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个身影或越来越清晰,或越来越模糊……

  夏末睡意全无,她在心里对CC和菁菁说着“对不起”。她不是故意骗她们的,只是有些事情,她现在还不愿与别人分享。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只有天上的月亮知道,连茜茜都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一旦说出来,不就不是秘密了吗?

  一本书上说,这个世上有两种极致的喜欢:一种是让全世界都知道的喜欢,一种是让全世界都不知道的喜欢。

  夏末对欧阳辰的喜欢属于后者。她小心翼翼地藏起心里的秘密,把自己对欧阳辰的喜欢隐藏得极好,瞒过了身边所有人的眼睛。

  但心里有秘密的感觉并不好受。

  夏末时常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总是担心一旦自己心里的秘密见了光,就会给自己带来无法想象的麻烦,甚至会连累那个人。所以她不能冒一丁点儿的风险。

  不管守着这个秘密有多么痛苦,她都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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