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大魏春

  李承志蹲下身来,好奇的问看着赵渊:“皇帝的从表弟?”

  为什么这么问?

  赵渊眼神一滞,一动都不敢动。

  李承志又问道:“高司徒的从外侄?”

  赵渊的脸色更加苍白,冷汗冒的更快了。

  他以为,李承志是不是在惦量,用他祭旗的话,份量够不够?

  李承志无声冷笑。

  看,再蠢也有求生欲。

  只有还知道怕死,就好办了。

  他微一沉吟,又冷悠悠的说道:“所谓不告而诛是为虐,所以赵校尉,给你提个醒:拿家世压我也罢、威言恫吓也罢、乃至视死如归装好汉,对我统统没用。

  更不要试图激怒我,让我觉的非杀你不可。最好是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李承志阴阴一笑,呲出碜人的白牙:“也不要不信邪……胡保宗定是往家里送过不少信吧?那胡家人有没有告诉你,朝那自县令索思文以下,被我斩了十一个……”

  赵渊心中狂震,瞳孔猛缩。

  一县官吏,竟然全被他斩了,难道李承志早就反了?

  但为什么就没有人向自己提说过?

  胡始勇,我干你祖宗……

  还有杨舒,这老贼竟如何狠毒,明知道这李承志是反贼,竟哄着爷爷来送死……

  嗯,不对?

  李承志要是反了,胡保宗又怎可能为他鞍前马后的奔走?

  赵渊猛的一愣,反复咂摸着李承志刚说的话,好久才反应过来:李承志反没反还不知道,但竟然不准备杀他?

  老天有眼……

  有如头顶的刀猛然落了下来,却没有斩到脖子里,一种大难不死,逃出生天的感觉由然而生,不大的功夫,赵渊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哪还有半点如之前的嚣张狂妄?

  心中虽恨不得扑上去咬断李承志的脖子,但身体却像已不受控制,头点的飞快。

  李承志冷笑一声,取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看吧,该认怂的时候,不是比谁都快?

  这分明就是被社会毒打的太少,你只要让他认清现实,他比谁都聪明……

  许多人都不理解,李承志的举动近似羞辱,就不怕赵渊怀恨在心,事后报仇?

  也有聪明人已然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自李睿将他射下马之始,在赵渊看来,他与李承志已然是死仇,除非李承志跪舔,否则根本化解不了。

  跪舔?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这样的草包二代,李承志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抛开家世,屁都不是。

  要胆气没胆气,要能力没能力,要智慧没智慧……除了仗势欺人,还会干点什么?

  至于其身后的家人长辈……说句不好听的话,要真这么蠢,早特么被灭了几百遍了,还有哪门子的世家传承?

  真正的世家子弟,任何时候都是以宗族利益为上,很少感情用事,比如胡保宗。

  像赵渊这样的,绝对是异数中的异数,比出个圣人还稀奇……

  等李承志问清楚,赵渊为何会做出这等匪夷所思的勾当后,他愣愣的看着赵渊,就像是在看某种神奇的生物。

  就说这赵渊怎么也是见识过世面的,更领军打过羌胡马贼,怎可能不知道冒然冲阵会引发什么后果?

  原来他只是想仗着身份耍耍官威,在两军阵前压压自己的锐气。

  但赵渊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把游骑派那么远,更没料到,李睿明明看到了他的官旗,却还那么刚?

  至于不服气自己的原因,则是胡保宗在信中,把自己夸的天上少有,地上这就一个,胡始勇和胡保义也赞不绝口,引起了赵渊的逆反心理,所以他便谋算着,想给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李承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草包二代的脑回路,感觉和这种睿智儿童待久了,都有可能被传染成白痴。

  警告了几句,让他放老实点,李承志便松开了绳子,带着他去见杨舒。

  比起赵渊,杨舒才是真正让他挠头的那一个。

  因为李承志实在猜不透,杨舒不请自来是什么用意。

  抢功劳,摘桃子?

  听这老倌儿的官声和过往,好像不像是这样的人。

  ……

  佑大的庄园早已烧成了废墟,勉强剩几间能遮风的瓦房,被李文忠紧急修缮了一下,当做临时的帅账。

  李时和李睿均侍俸在一侧,一脸的苦相。

  奇怪的是,李时只穿着一件白绸内衣,身上的甲胄刀盾全部脱了下来,摆在一张案几上。

  杨舒盯着那一堆物件,左翻翻,右翻翻,好奇的跟个小孩似的。

  先是一枚铜哨,他瞅来瞅去也没觉的有多稀奇。只是两截铜管套在一起,又在里外装了个簧片。

  但随着铜管延长或缩短,哨声就能逐渐尖锐或粗沉。

  再根据音长音短,以及具体的军令该吹几声等,完全可以编一套完整的号令出来。

  “真是奇思妙想!”李舒摇头晃脑的赞叹了一声,又问道,“李承志做出来的?”

  李时不说话,只是摇头。

  杨舒也不为难他,将哨子往亲卫幢帅的手里一抛:“收好了!”

  然后他又研究起了一杆重步长枪。

  枪头逞三梭型,无锋无刃,与普通的枪矛比起来,缺点是只能刺,没有劈砍的功效。

  但枪杆足有丈半长,枪尾还配着近五斤的枪纂,整枪足重十余斤,普通的兵卒也根本没有能抡起来劈砍的力气,也只能刺。

  但要论优点,就明显多了。

  一是破甲力绝对充足,二则是通体均匀,不易变曲或折断。

  杨舒打了半辈子仗,见识极为丰富,稍一想像,就能判断出这枪的厉害之处。

  比普通的长枪长了一半有余,拿这样的枪,我都刺你脸上了,你还离我差着好大一截,两者高下立判。

  也不是没有短处:灵活性较差,不好转向,更不好近防。

  但旁边就摆着横刀、方盾、以及弓箭,明显和这枪是配套的,杨舒哪能看不出李承志的用意?

  竟然想集枪兵、弓兵、盾兵为一体的战兵?

  但哪有那么轻松?

  摇了摇头,他又拿起那把横刀,抽出了鞘。

  刀身黑蓝,锋芒闪耀,只看品相,就比百炼钢刀超出了不止一筹。

  杨舒执着刀,左右瞅了一眼,斜斜劈向案几旁的一根矮桩。

  应该也是用来撑案几的,足有成人小腿粗,还是松木这种能用来制做枪杆,箭杆的硬木。

  但一刀斩下去,一块柴皮依然应声而飞。

  将刀举到耳边,听着刀身因为微颤而发出的嗡嗡声,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刀刃,杨舒的双眼直冒光。

  好刀!

  “这真是用你家郎君从湖底挖出的那块陨铁所锻的?”杨舒又问道。

  李时就跟冻住了一样。

  哪有什么陨铁,全是郎君编出来糊弄人的借口……

  但别说回话,他连眼皮都不敢抬,生怕被杨舒看出破绽。

  看他跟木头似的,杨舒也不理他,把刀扔给亲信,说了一句“收好了”,又拿起了方盾。

  之后还看了看布甲里的钢板,重箭上的箭头,无一例外,全是精钢所锻。

  杨舒止不住的倒吸凉气。

  这一套装备下来,得要多少钱?

  两百斤铜能不能挡的住?

  心中惊疑着,杨舒又瞅了瞅李时身上的绸衣,好奇的问道:“这又有什么说道?”

  李时都快哭了。

  再不说话,这老倌儿是不是就要把自个扒个精光,把这内衣也带走?

  他哭丧着脸,小心翼翼的回道:“秉使君,郎君言,丝衣细密且柔韧,若是中箭,箭头大多会将丝衣也射进肉里,医治时,便不用割开伤口,只凭丝线的韧性,就能将箭头起出……”

  这算不上是什么秘密,李承志也早就通告过全军。包括营中朝那籍的普通兵卒,只要是战兵,都是人手一件丝制内衣。

  杨舒啧啧一声:“丝衣还有这种奇效?”

  李时使劲的点着头。

  郎君亲自用猪羊试验过的,还能有假?

  杨舒沉吟了一阵,又是一叹。

  李承志傻了四年,这一朝开智,竟凭空多了如此多的神奇手段?

  当时胡保宗令胡信将那以冰筑城之法传回郡城时,他很是惊叹了一阵,甚至怀疑是不是李始贤想出来的。

  之后又听闻李氏平了昭玄寺之乱、举族搬到了崆峒山,再之后,便是李承志占据朝那,准备耗尽家财举兵平乱。

  直到这个时候,杨舒才断定,不是李始贤。

  要有这等气魄,李其李始贤父子早反了,还能蜇伏近十年?

  也是那个时候,杨舒才担心了起来。

  他不是担李承志会不会造反,而是怕李承志被胡家利用……

  这才有了今日之行。

  但没想到,即便他心中早有准备,但真了解后,还是被震的心神俱颤。

  这甲、刀、弓、盾等,并非只有李时这样的军将才有,而是不论步骑,战兵必配。

  骑兵、斥候比步兵唯一多的,也就是战马和那铜哨。

  虽然李时告诉他,骑兵只有两队,战兵只有一旅,剩下的全是辅兵,但杨舒是不怎么信的。

  胡保宗前前后后从高平镇买了十数万斤铁,一套甲装耗铁两百斤,这也能打出六七具了。

  更何况多有传闻,只是朝那豪强乡绅,就给李承志捐了一千余套甲,这加起来就是两千甲卒。

  而且是几乎用铁从头包到脚,其中一千有马可骑,剩余一千有车可乘。

  更遑论这些甲兵,不但战时斩获便有赏赐,不出战时也有钱粮可拿?

  可想而知士气会有何等强盛?

  如此强军,也不怪李文忠心生惧意,不战而逃。换成自己,怕也是只能三十六计,以走为上……

  根本打不过啊……

  杨舒不但没眼热,还隐隐有些心疼:这得花费多少钱粮?

  真真是败家子……

  但反过来一想,这李承志真是好气魄,连他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这又不是起兵造反,一旦功成,便能有千倍万倍报酬回来。

  朝廷如今捉襟见肘,如果李家想把花出去的钱粮讨回来,九成九是不大可能了。

  既便李承志能将这乱事平定,事后朝廷至多也就是给他父子升个官,再赏些田地。这爷俩就算可着劲的贪,没个几十年的光景,根本不可能找补回来。

  怎么算,怎么都是亏本买卖,但这李承志偏偏就干了?

  不怪那胡保宗将他夸的世间少有,蛊惑的胡始勇这老贼起了招揽之意。

  没想到吧,被爷爷给搅黄了?

  有赵渊这根搅屎棍夹在中间,我看你怎么招?

  正得意着,听到外面一阵响动,杨舒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到几个白甲兵往这边走来,其中还跟着一个穿鱼鳞甲的。

  他还以为是李承志。

  脚步虚浮,有气无力,似是没睡醒,又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还有这脸色,为何如此煞白……嗯,不对?

  哪是李承志,这分明是赵渊?

  杨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这赵渊怎的如此老实了?

  看举止行走如常,脸上也没伤,李承志肯定没把他如何。

  但看脸色,却灰白如土,眼神躲躲闪闪,好似极度不安……

  这是……被吓的?

  李舒心里好奇至极,比看到李时身上的那身甲装时还要震惊。

  李承志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赵渊治了这么服帖?

  转着念头的功夫,几个甲士便走到了门口,只见其中有人几声吩咐,大部分的留在了外面,只余一个身形比较高挑的,带着赵渊走了进来。

  “使君!”李承志摘下兜鍪,弯腰给杨舒行着礼。

  这声使君,与称呼胡始昌的那声“史君”不大一样。

  后者特指刺史,与称呼郡守为府君,县令为县君是一个道理。

  使君则是乏称,只要是遇到官职比自己高的,都可以这样称呼。

  这也是因为杨舒之前官位比较高,现在如果称他一声“郡丞”,多少有些揭伤疤的嫌疑。

  看着眼前丰神如玉的少年,杨舒竟有些恍惚。

  这是……李始贤的儿子?

  若不是父子两人足有五六分相,李舒都有些怀疑……

  别说野人一般的李始贤,这相貌,好似比赞为“姿仪泾州第一”的郭存信还要美上几分?

  当然,也可能是郭存信老了……

  等李承志直起腰,杨舒才回过神,忍不住的赞叹道:“还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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